一整个上午,同桌两人一直都是“陌生人”式相处方式。宋亚轩平时本就不爱说话更别说把人家的暗恋对象拉过来坐他旁边儿。
一是紧张,二是害怕。
或许还有更多青涩的情绪,微妙地在心底里打转。
而转班第一天的刘耀文也在扮演着安静的小帅哥,上课认真听讲,偶尔被老师提问回答问题,得来老师的夸赞和全班人的掌声,一切都那么的和蔼可亲。
直到,刘耀文实在不习惯二班同学过分的亲和力和热情的同学请。
少年看着被抵在自己身前的各种颜色的笔记,脸上带着具有疏离感的笑容,推脱道:“大家的心意我领了,可我确实用不上。我想大家应该是误解了什么,我是转班,不是转学。我前班级的教学进度和我们现在的进度是一样的。所以不需要。”
送笔记过来的有他的狂热追求者,爱慕者,崇拜者,有男有女。
闻言,那些拿“这是我的课堂笔记,刘耀文同学你拿着用。”理由的同学们大脑某个瘀血依旧的血管瞬间通顺了一般,这才意识到他们这个行为好像确实有点蠢。
人家可是从尖子班转班过来的,常年挂在年级榜前五的人。
就凭人家今天的上课态度和表现,明显就不需要这份厚重的“同学情义”。
刘耀文本就长得很好看,脸上不会带任何表情的时候有几份清冷的禁欲感,嘴角有明显弧度的时候就真实了那一句“莞尔一笑,倾国倾城。”
手上刷题的动作一直没停,相看却又不敢看,默默关注着刘耀文的宋亚轩忽然被刘耀文搂着肩膀吓得笔都握不好了。
“我有个年级前三的同桌就不劳烦你们了。”
当那人有力的手臂贴在自己肩膀,轻轻揽着的时候,宋亚轩的心跳就已经有了难以控制的痕迹,此话一出,心跳犹如脱了绳子的野马,奔腾。
说完刘耀文在他爱慕者,追求者们一脸不可思议的眼神下,看向脸加上脖颈已经红的像个西红柿样的宋亚轩,他微微歪着脑袋,碎发也跟着动了。
“是吧小同桌?”
这一下要么本就不大待见要么完全忽视宋亚轩存在把人当透明人的哪些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盯着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克制了一半的年级前三。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刘耀文怎么一直都这么重视这个结巴啊!
年级前三有啥好了不起的!
莫欺少年穷!
就凭他除了成绩外什么都没有,还配合他们比?
简直是可笑!
还有几个好心的爱慕者好心提醒刘耀文,想让他了解一下情况,看清这个自己口中“年纪前三”的同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一个拥有什么样的经历的人。
有个自然卷棕发少年抓着刘耀文的手踝把搂着宋亚轩的手给拿开了之后,用异样的眼神瞥了一眼一直默默不闻的宋亚轩。
“文哥,你别跟人家混,别看他成绩还不错,其他的可是乱着呢。”
闻言刘耀文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埋头做题的宋亚轩后看向那个棕发少年,挑眉:“怎么说。”
宋亚轩握笔的手指发白,写字的力道也重了几份。
他们接下来要说的言语,他不听都能一一复读出来。
“他呀从小就是个扫把星!有娘生没娘养,有个醉酒赌博的爹好像也犯事儿进去了,听说不仅是个强奸犯还把人给弄死了!跟一个杀人犯生活在一起那么多年的人又能是什么好人啊。”
有几个本就对宋亚轩意见很大,平时动不动就找机会表现出自己对他的恶意的几个同学也纷纷开口:“是啊,杀人犯强奸犯的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长的这么乖说不定也继承了父亲哪些劣质的基因呢,恶心死了。”
“他能是什么好东西,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文哥,看到他右耳朵里带着的东西没,这还是个聋子!”
接下来就是铺天盖地的嘲笑声。
“不仅是个聋子还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他一开口就是我我我我,我我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这么多年了,难道还没有习惯么?
这些话都会背了,说来说去都是这些话,听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没习惯这些人丑陋的嘴脸,以及邪恶的内心么?
怎么这么傻逼。
可能今日的倾听者是他内心唯一的一片火花,一点光源的那个人吧。
他不想让刘耀文知道哪些事情,不想让刘耀文也从一个不知情的旁人的立场转变成站在他对面也用同样的眼神看向自己。
宋亚轩受不了,他受不住的。
好几年了,他单凭“刘耀文”三个字,一次次,一次次从绝望崩溃的情绪当中抽离出来,一潭死水的身体跌倒了再起身,站起来了又跌倒,一直重复着。
就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刘耀文存在着,是一个跟所有人不一样的,赶紧的少年存在。
那些声音越来越大,他们的用词越来越恶心,强行咽下内心那股情绪的少年既然产生了愤怒的情绪,想...想,撕烂他们的嘴,打倒他们打的说不出话为止...
这些想法在脑海里闪现了好几遍,宋亚轩被内心阴暗的想法吓到了,自己怎么能这么想!
他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如果当真变成如此的狂暴,那么跟他们口中的那个杀人犯爹有什么区别!
他情绪瞬间达到了极端,内心是前所未有的恐惧,他绝对不能变成那种人,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伴随着一股强烈的反胃感,他猛地起身丢下试卷是签字笔,凳子往后推开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注意到的注意不到的所有眼神捕捉到了从教室后门跑出去的那一抹蓝白色身上。
在别人眼里跑出去的宋亚轩是懦弱,是恐惧,是逃避,是默认他们嘴里的罪名。
围着刘耀文那一桌谈论的同学们笑声更洪烈,他们好像本身就是高人一等,看着他人的痛苦和恐惧,看着别人对自己的扬武扬威拿不出半点办法,不管是甘心还是不甘心的被自己欺负,被踩在脚下,眼神从一开始的愤怒,抗拒到后面的一潭死水。
他们好像很享受这种过程。
把一个好不容易从沼泽里爬出来好不容易清理了身上所有的泥土的人恶狠狠地踹一脚,重新踹进沼泽。
毁掉一个在灰暗的生活里试图拯救自己的普通人。
罪恶感和良心早就被他们无数声笑声中破碎,毁灭殆尽。
耳边还是那些自以为很了解宋亚轩过去的人的声音,有的还在不停不休的描述着宋亚轩多么多么恶心的生活,有的还在嘲讽着早就不见人影的人,还有的像个脑子抽筋了的傻逼一样,捂着肚子小了好一阵的。
少年脸无表情,看向宋亚轩桌子上整洁的卷子和有些凌乱的草稿纸。
连课间十分钟时间都能拿出卷子刷题,他不是年纪前三谁是。
“我觉得,批判一个人的标准不止是意味地像疯狗一样地盯着他的过去,一而再再而三的扣着别人身上的伤口,这样那些血淋淋的伤疤永远都不会结痂,永远都不会愈合。”他不冷不热的声音打断了那群人:“我觉得你们应该也会这么想。因为清楚的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痛苦,所以会这样?”
他椅着椅背,冷笑一声:“这样真没意思。”
刚还热闹的像是在开什么研讨会的教室变得一片死静,那些冷漠的嘴脸满脸不可置信,可能是习惯了随波逐流的生活,就算有时候觉得有点过分可依旧不会出手去管这件事情的旁观者们,都沉默了。
刘耀文强大的家庭背景摆在明面上,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社会都有强大的影响力。
那些人还是分得清轻重的。虽然对刘耀文的言语有很大的意见,就算再怎么不乐意,再怎么难受也得赔笑脸。
宋亚轩撑着洗手台干呕了好几分钟,他甚至都觉得,这么干呕下去把内脏干呕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时候,那一股不容忽视的反胃感缓和了不少。
他抬头,镜子里面又是那张狼狈不堪的脸庞。
消瘦,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因为剧烈的躯体反应,眼白血管泛红,毫无血色的脸,不知道可能会以为这个孩子下一秒就要死晕过去。
宋亚轩冲洗了脸,内心那些阴暗的想法就像从未存在过一半,找不出来龙去脉,找不到任何痕迹。
可他清楚的知道那些邪恶刚在几分钟之前在脑海里不停地飘转。
这是不可否认的,无法自我欺骗的。
紧接着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三四个耳光。
有好几个跑来厕所的看到宋亚轩不太清醒的扇自己耳光丢下了几句:“我艹,疯了吧。”
“这哥们,脑子有毛病吧?”
的话就回离开。
要不是上课铃声响起,他可能会继续打。
这好像早就已经成为了宋亚轩的习惯,没有缘故的,没有拿得出手的原因的。
可能是觉得活的太麻木了,也可能是想着用躯体上的痛苦去掩饰灵魂上的痛苦,提醒着自己些什么吧。
在冲洗了脸后,镜子里的少年已经回复了那个麻木,冷漠的脸,只是被扇耳光的脸发红发烫,火辣辣的感觉并没有被冷水冲洗掉。
他跑进教室的时候,老师已经站在了讲台上,黑板上早就写好了这一节课所讲的课题题目。
脸还在滴水的少年并没有被老师为难,可能是因为成绩好因此得到了老师次数不多的偏爱吧。
“进去吧,下次注意。”
站在教室前门前的少年饶了大半圈,许多目光都直勾勾的盯着,有的恶毒,有的冷漠,罕见的也有几个莫名的同情,有点陌生。
快到座位的时候有位长的乖巧的男同学很“不小心”的绊倒了路过的宋亚轩。
消瘦的人摔倒在过道上,教室再次充满嘲讽的笑声,不咋合格的课堂纪律让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十分的不满,女人不爽的拍了拍讲桌:“怎么了,一个个的笑的这么开心!发生啥事儿了,都学会了是吧,不需要我教你们了,一个个的明天就可以考到清华北大了?!”
几个不怕被说的故意放大音量,阴阳怪气:“怎么会呢老师,只是我们班学霸不小心摔倒了罢了。”
“哎呀,看书看傻了吧,走个路都能摔倒,不会是要讹人吧。”
教室内再次传来老师严厉的声音:“摔倒了不会站起来?!怎么你们全班四十几个人都摔倒了是吧,一个个的比不上嘴巴?课本呢?练习册呢?都上课了,你们听不见铃声还是看不见我呀,都给我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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