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和肖涵是家里的男丁，肖家只有的两间房，其中有一间是他们在住。
肖涵不喜欢离天花板太近，半夜要起来上厕所，也怕从床上起来迷迷糊糊的会摔着，就住下铺。
一米八几的肖战，常年蜷缩在上铺。
肖爸爸常年在厂子里，有时候都住在加班房，肖妈妈则和肖染挤在一起。
偶然肖爸爸回来，也会睡在客厅狭小的沙发上打个盹，天不亮就帮着肖妈妈弄好早饭给几个孩子吃，自己则早早的拿一个馒头就匆匆出门。
肖战一如既往的在高低床上铺裹着棉被熟睡，被子松软宜人，肖战贴脸睡的很甜。
清晨的绯色光线浸透他的侧脸，碎发被嫣色的早雾沉沦的斑驳。偶然眨动眼睑，水杉一般柔软细密的睫毛闪烁着妖娆矜贵的气质迎风轻摆。
“唔～”软糯的呢喃，伴随着平稳的呼吸音，一起一落。
远处的闹铃持续响。
“肖涵，好吵。关掉闹铃……”睡梦中的肖战连眼皮都没睁开。
他无奈地卷着被子试图翻身盖住脸继续睡，后背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腰底翻卷起黑色的四角内裤边缘，随着身体扭动。细长的双腿交叠夹着棉被的一角，被阳光一点点照亮。
他的头顶，天花板上，还贴着熟悉组合海报，几个精致妆容的大男孩露着上半身，抱着电吉摆出奇怪的动作，目光幽深。
闹钟持续在响。
被呼喊的肖涵没有如愿将它关掉。床上的人也翻来覆去的睡不安静。
“肖涵……”睡梦中的人又叫了一次，依旧没有人应。
无奈之下只能强撑着，迷糊的睁开眼，愣了几秒之后，肖战猛然意识到不对，坐了起来。
“哎呦。”因为空间狭小，肖战的头撞在了天花板上。他的叫声惹的远处轻笑。
“肖战，你又撞，这个月第几回了……”隔着门，肖染的声音传了进来，她正穿着打工的制服，帮肖妈妈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桌。
“快去看看你弟弟，撞疼了没有……他啊，就是不小心，说了多少次了，起来的时候要注意点。”
“也怪老肖，说好了要弄一个大一点的房子，你看到现在还没影，不然战儿也不用挤在那个上铺上面……”
“那里空间小，最容易碰到头了。一会儿把头磕破了……”
熟悉的声音随着眼前诸多事物逐渐清晰起来，迷迷糊糊中仿佛回到的地方不但来过，还很让人觉得安心。
那声音是两个人的，一个年轻一个年长，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只是说说话，就觉得好像能把人从冗长的梦境中拉回来。
栗色的家具略显陈旧，件数不多，却被有序的堆砌摆放，都是老而旧的款式，十几年前就有的，却统统被小心的铺上了一层白色的盖布。
盖布上面是零碎的瓶瓶罐罐叠在一起，一层摞高一层。几本书叠在最高处，是有些泛黄的大学课本，封底上写着隽永的肖战两个字。
厨房里传来淡淡的油烟味，以及菜刀撞击木板、筷子碰到碗边缘发出的脆响。
肖染，还有肖妈妈的碎碎念的声音好像还在，哪怕只是聊着“这个是放酱油不是耗油”、“盘子有几个”这样无趣的内容，在传入耳底也能让人的心跟着起起伏伏，漾起波澜。
好像听了无数次，可是这一次，却让人忍不住想要落泪。
所以……真的是肖染？？
她还活着？！
肖妈妈也在一起……
这不是做梦么？
自己明明已经死了……怎么，怎么会的……
不止如此，除了自己应该已经死了之外，肖战记得，自己之前明明还见了肖染最后一面。
她的孩子没了，还惨遭那些人的迫害，导致于最后连体面都没有留下……
按理说，她应该是先自己一步，已经离开了那个充满眼泪的世界。
是自己，害她成的那副摸样的，想到这里，肖战也一阵心绞痛。
“还不死下来，等着我把饭给你端上去啊，做梦！”
肖染在家里，除了肖妈妈说的话能听几句，其他时候都是家里的大王，她看肖战还赖在床上，直冲冲地闯进屋一把将门推到底砸在墙上，之前还在以为是做梦的肖战回头看见了肖染那微卷的头发和总是看起来在生气的脸蛋，呆了整整好几秒……
“肖……肖染？！”肖战喉咙里好似被灌满了铅，声音小的像蚊子震翅。
“肖战你活的不耐烦了是吧？吃饭也要我来请！长德行了啊你……还有，我再听到你叫我肖染不叫姐，你信不信我把你的那些什么韩国明星的CD和海报全部丢到楼底下去送给捡垃圾的老伯……”看着肖战还在发懵，肖染再度蹙眉瞪了肖战一眼：“快点，下来吃早饭！”
是肖染！是真的！连语气也一模一样……
肖战瞳孔乱颤，眼尾泛起猩红，张着嘴，唇缘却早就被咬出了深印。
“姐……是你吧，姐？真的，是你？”肖战说话的时候，带着哽咽，手指捏的指尖发白。他好怕，一切不过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不是我还是谁啊？！”肖染更加无语，连白眼都懒得翻了，一双手环抱在胸口倚靠门边。
“那什么啊，都太阳晒屁股了，你快点起来吧。等会还要去学校呢……我也要去上班了，我们打工人经不起迟到扣工资，你也知道的，你姐姐我挣钱不容易，以后给我省着点花……你姐我还要谈恋爱呢……”肖染根本懒得搭理肖战的反应，乘此机会开始抱怨工作抱怨生活。
可这些，在肖战耳里听到，却犹如天籁之音。是世界上，最最好听的声音。
他在心里暗暗祈祷，是真的，一定要是真的！求求你了，老天爷，我没求过你！这一次，一定要是啊！
没时间多想，肖战连滚带爬地冲下床，因为太急，脚踝还撞了床梆子一下，撞的很重，明确的痛感从脚踝处传递开。
疼，会疼……就说明一切的感觉是真的！不是梦！
肖战眉梢抬起，克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他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感谢自己能够感受到疼痛！
此刻他顾不上什么脸了，连长裤都没来得及穿，两条毛茸茸光溜溜的长腿飞奔向肖染，深怕来不及下一秒就会被黑洞吸走似的一把将她强行拉入怀里，手掌来回在她后背摩挲，压实，以确认她真实存在。
热的。软的。有那种身体被挤压进身体里的细微触感，脖子处还传来淡淡的肥皂香。所以……真的是她！
“啊！肖战！你疯了啊！你好歹把裤子先穿上啊！你天然毛裤扎着我了！”肖染被肖战的过激反应吓得直接尖叫，扯着嗓子喊：“妈！你看啊，肖战他神经病！”
妈！还有妈！所以，妈也在！
肖战鼻尖耸动，冷意从鼻腔伸出直冲入脑仁，眼泪顺着两颊滚落，辣辣的。
他迫不及待地伸出头向外探，果然在狭小的厨房的一隅，看到一个中年发福，微胖的熟悉身影来回在灶台边忙碌，一会端盘子，一会洗锅，动作就和记忆里的妈妈一模一样。
就连她围裙底下穿的衣服都是那件鹅黄色的羊绒衫，是有一年过年的时候，肖战陪她一起在朋友的小店里买的。因为羊绒衫要好几百块，妈妈当时舍不得买，肖战骗她说只要八十，她才忍痛拿下的。
所以，真的是妈？？！
“妈——”此时此刻的肖战早就绷不住了，嘴一瘪，哭声都异常沙哑阴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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