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重生之生长痛

书名:贺雨
作者:清路

沈贺雨站在桥上回想着自己糟糕透顶的这十九年,她所望的,皆未实现;她所爱的,离她而去。

她想起十七岁那年的雨季,哥哥期待地看向她,可她却毫不犹豫地转身,这一转身,彻底结束了他们的兄妹之情。她对不起哥哥,也对不起自己。

沈贺雨一跃而下,结束了她短暂的十九年的时光。

再次睁眼,竟是在家。

沈贺雨不知所措地环顾四周,这么离奇的事竟然真真的发生在了她的身上。她迅速从自己的床上起来,桌上的手机显示,是四年前。

她重生了,重生在了收到高中录取通知书的第三天。

她只想开窗透透气。她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这是二线城市的风景。

她从小和哥哥相依为命,父母是他们不可提及的逆鳞。哥哥比她大七岁,早早辍了学供她读书。想起自己上一世的转身,沈贺雨真想狠狠的抽当时的自己一巴掌。

不过老天既然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她就一定要避开自己曾经走过的脚印,回到正轨去。

正想地出神,沈敬余的敲门声传进沈贺雨的耳朵里。沈贺雨呼吸一滞,她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沈敬余了,她不太敢再次对上哥哥的那双眼睛,她怕他看出妹妹的愧疚与胆怯。

却还是开了门,“哥。”

“怎么了,叫的这么正经。”

沈贺雨忽然想起自己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就和哥哥提出要出去住。

其实也是一时糊涂。沈贺雨在初中毕业后就和沈敬余起了矛盾,青春的意气扑面而来,沈敬余也不好说什么。因为沈敬余反对沈贺雨和卢秀彬谈恋爱,一直到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沈贺雨都对沈敬余看不顺眼。

沈贺雨啊沈贺雨,你怎么不想想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你的人呢,他是你的亲哥啊。

沈贺雨心中悔恨,再次见到哥哥的她泪水不自觉地淌了下来。

“怎么了?”沈敬余一脸茫然,他温柔地伸出手帮沈贺雨擦去脸上的泪,可刚刚擦去,沈贺雨又哭出了声,“哥,我不想住校了。”

“不住了就不住了,怎么脸上还挂金豆豆了?不哭不哭,哥哥给你做好吃的了。”沈敬余被她这套操作搞的不知道怎么办是好,有些心疼又有点搞笑。

“哥。”

“哥在。”

沈贺雨心里不舒服,上一世的沈敬余也是这样,他从来不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沈贺雨,总是温温柔柔的,连对她吼一声都会心疼。自己转身的时候,沈敬余的心都被伤透了吧。

哥在就好。

哥在,家就在。

第二天早上,沈贺雨揉揉眼睛。她做好了自己再也不会醒来的准备,毕竟也许只是老天爷给她开了一场玩笑而已呢:大梦初醒,一切则又恢复原样,她还是那个不知好歹的沈贺雨。

沈贺雨伸了个懒腰,迎接自己新的十五岁。

她不自禁地嘴角上扬,沈敬余和她的班主任说明了她取消住校的申请,班主任收到后沈贺雨的心都跟着欢快了起来。

可又很快担心了起来。

她的班主任:孟岛。上一世他就是个财迷,对班上有钱的同学捧臭脚,那些没钱的同学只能靠给他送礼来让他不调自己的毛病。一旦被他盯上,他挑的毛病可是无法匹敌的刁钻。

上一世沈贺雨被霸凌,孟岛不但不安慰她,还变本加厉地职责她。“你还能干嘛?学习不好,还造谣起同学了,你知道金幼怡家里有多少钱吗?你努力一百年也买不起她家的一片瓦!”

沈贺雨深吸一口气。她势必要用自己重生的勇气来抵挡前方路上的万难。

孟岛,这一次,我不会再怯懦了。

沈贺雨打开手机,点开聊天软件,点开那个被她置顶的人的对话框。

“分手吧。别再来找我。”

她只想早早的和这个渣到透顶的人说say goodbye。

“你抽风啊?宝宝别开玩笑了。”

“别叫我宝宝,删了。”

沈贺雨利落的按下删除键。

前方路远,你我不要再有任何瓜葛了。

这个暑假并不长,学校提前叫学生到校军训。沈贺雨带着重活一世的记忆提前让沈敬余准备了辣椒水和雨伞。面对沈敬余的问题,她一句保护自己就糊弄过去了。

到了开学那天,沈敬余带着沈贺雨去学校。

沈贺雨坐在教室里,目送上楼去开家长会的哥哥。

孟岛站在讲台上环顾四周,用他乌鸦一般的嗓音扯出:“同学们,你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可以叫我孟老师。一会儿我们按照中考成绩排座。”

沈贺雨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她知道自己是最后一名,于是早早的坐在了这里。

孟岛瘦的脱相,头上也没多少头发,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像八十多岁的病入膏肓的老头子。他的左手小拇指还留着长长的指甲,为他的不和谐又添了一分。

沈贺雨凝神,孟岛那熟悉的嫌恶眼神又落在了她的身上,对方的记忆可以重置,但那些曾经存在在自己身上的呢?那些不透光的黑暗压着沈贺雨,叫她喘不过气来。

但她,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沈贺雨勇敢了可不止几分,她笑了一下作为回应。

“现在你们可以进行自我介绍了,来,从第一名开始。”孟岛抱着臂,看着坐在第一排中间的同学,他的眼里平静无波。

沈贺雨心中的厌恨在这一刻到了极致,那第一名的女孩是……

“我叫金幼怡。”

金幼怡,这个霸凌了她三年的鬼。

“我父亲在B市那边,为了我读书,给学校捐了个图书馆。”金幼怡用鼻尖看人,是那样的傲慢。

她大大方方的炫富,沈贺雨看向孟岛,他的眼睛里有快跳出来的喜悦。

金幼怡同上一世一样给孟岛送了一支昂贵的钢笔。

然后就是给同学送了。

“你看看你这样,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啊?瞪我,有种把我给你的巧克力吐出来啊。”

接着,金幼怡一脚踢向沈贺雨的肚子。

那天沈贺雨生理期。

沈贺雨深呼一口气,她看着金幼怡向她走开,“抱歉,我不能吃甜的。”

金幼怡递出的手顿了顿,有些不爽地收回去,接着白了她一眼。

她好像在说:“也是,你就是吃苦的命。”

沈贺雨看着一身名牌的她回到座位上,同学们都十分艳羡,孟岛那个财迷还在摆弄她送的钢笔。

“听说五位数呢。”

“没有,但五千多总是有的。”

金幼怡听着同学们的闲话,心中的得意愈发强烈。她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长大后也觉得他人的夸赞理所应当。

金幼怡表情忽然有些异常,她回头去看沈贺雨,发现沈贺雨也在看她。

沈贺雨的眼神让金幼怡不知怎么的有些发毛。

不过,沈贺雨是吧。

今天晚上见。

沈贺雨背着书包准备回家,她把辣椒水藏进袖子里,大步向前校外走去。

晚自习后的城市是暗的,车鸣笛的声音是那么杂乱无序,沈贺雨借着街边闪烁的灯光向家的方向走去。

金幼怡肯定回来的,她赌道。

她没赌错。

金幼怡的小弟关茂勋站在拐角处叼着烟,沈贺雨大老远就看见了他,她握紧了手里的辣椒水,快步走着。

就是现在。

沈贺雨在关茂勋还没抬头的时候快步跑去,“喂!”

关茂勋抬头,辣椒水精准地喷在了他的眼睛上。

“我靠!吗的!”

关茂勋被辣的睁不开眼睛,沈贺雨在他的脏话声中走了,她走得慢慢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今天是金幼怡的生日,沈贺雨也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的。

“那天是我生日,所以我才没去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说吗?因为你们肯定会用你们那张贱生的嘴说什么俗气的生日快乐,听了耳朵都烦……”

沈贺雨到了家,沈敬余迎上来。

“今天开心吗?”沈敬余还是那么温柔,他的微笑比春天还要温和。“哥哥做了好多……”

沈贺雨听沈敬余讲着。

哥哥,你知道吗?

妹妹今天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呢。

妹妹也是了不起的人了呢。

只是,不能让你知道。

沈贺雨想起小时候的秋,沈敬余拿了奖学金回来,带沈贺雨去买漂亮衣服。当时大家都说沈敬余将来了不得,会是个大人物。可后来沈敬余没成大人物,守在了哥哥妹妹的小家里。

“哥哥,爱你。”

沈敬余感动于妹妹的话,他是真觉得妹妹长大了,就在这两天。妹妹的叛逆期好像都过了,也没再和他闹了。

“都多大了还说叠词呢。”沈敬余给她乘了一碗饭,满满的都是哥哥的爱。

“再大也是哥哥的妹妹。”

沈敬余心脏一抽。

对啊,多大,都是哥哥的妹妹。

沈敬余的手艺很好,上一世正处于叛逆期的沈贺雨只有在吃饭的时候能把想要争吵的心静下来。

吃沈敬余闷的米饭都是一种享受,这可绝不是夸张,重活一世的沈贺雨仍然这么想。

吃过饭后,沈贺雨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她望着天花板。

她已经适应了自己重生的事实,这些日子她时常嘴角挂着笑。

她自诩不是什么情绪化的人,但在现实面前,她还是承认了。

她就是很开心。

虽然今天关茂勋辣椒水辣了眼睛,但他并没有看清是谁干的。金幼怡对她的霸凌,也不会就此而止。

前方的路还很长,但有方向,便不觉得有多困难了。

沈贺雨躺在柔软的床上,一闭眼,又睡了个好觉。沈敬余对妹妹用的东西从来都没有省的理念,就连床垫也选了他力所能及的最好的。这导致上一世的沈贺雨在离开沈敬余的第一个晚上就后悔了,那床也太硬了!

沈敬余没敲几下门,沈贺雨的房门就被她打开,“哥。”

“起的这么早?”沈敬余有些惊喜。

沈贺雨今天定了四点的闹钟。今天是金幼怡霸凌她的第二天,昨天她叫吴茂勋去搞沈贺雨没成,她便更不会善罢甘休了。

沈贺雨觉得可笑,金幼怡想要欺负她只是一句话的事,而那些伤口却需要沈贺雨用一辈子来愈合。

沈贺雨向着教室的方向走去,不出所料的,金幼怡站在不远处。她身后站着五六个人,他们是她的小弟,出身正是像沈贺雨这样的普通人。

普通人的力量,何其大啊!

路过的老师同学对之避而不及,却也有爱看热闹的同学将他们围起来。金幼怡很喜欢这样,有一种在大庭广众之下立威的感觉。

沈贺雨下定了决心,大步向前走去。

金幼怡身后是嚣张跋扈的小弟,沈贺雨背后空无一人,却如同有千军万马一般,势如破竹地向她走去。

她坚定、勇敢,竟未有丝毫犹豫。

金幼怡看向她的眼睛,竟有些畏惧。

但很快便被自己所认为的优越性给取代了。

沈贺雨刚走到他们跟前就被拽住。他们将沈贺雨围起来,压迫感扑面而来。

“沈贺雨,你不是挺能耐的吗?”

沈贺雨笑了,她眼睛弯弯地看着金幼怡,表情中带着些嘲弄。金幼怡心中只剩愤怒,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她。“笑什么?你待会就笑不出来了。”

金幼怡背后的小弟跟着她笑,那种熟悉的、尖锐的笑声不绝入耳,和上一世一样,像恶鬼在耳边嚎叫着。他们的眼睛里满是恶意,明明那些眼睛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头来,却装载着无休止的恶意,那些恶意能生生的让一个人折下腰来。

学校的小树林里有个角落,里面没有监控,也鲜少有人去。那便成了金幼怡霸凌同学的“最佳选址”。金幼怡吐着脏话,推搡沈贺雨,想把她弄到小树林里去。

在紧急时刻,沈贺雨一把推开金幼怡,她闭上眼睛,在心里下了赌注。

“陆颂知!”沈贺雨大喊道。

周围围观的同学和金幼怡的小弟一脸懵地看向她,他们不知道陆颂知是谁,也不知道沈贺雨哪来的勇气。他们是真的觉得:“沈贺雨死定了。”

金幼怡听到这个名字后顿了一下,随即嘲弄地大声笑了出来,可当她刚想开口嘲讽然后想沈贺雨的脸上落巴掌时,从人群中挤出来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着急地径直向沈贺雨走去。

金幼怡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脸上也变得不淡定了,她心中有些不妙。

“难道,沈贺雨那个穷酸婊子真的认识他?”

“不会吧,不能吧?要是真的……在这么多人面前,我还怎么立威?”

金幼怡心里想道。她隐隐地有些不安。

“陆颂知,你也来凑热闹了?”

陆颂知只直直地盯着沈贺雨,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些难以言说的情感,还带着些晶莹。

这回,金幼怡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只有沈贺雨知道,她押对了。

她不禁回想起上一世高二下学期的事。

往事种种进入脑海,她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蓄满了泪水。

陆颂知拉住沈贺雨的右手,向人群外走去。

“陆颂知!”金幼怡大喊,陆颂知并未理会。沈贺雨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在学校有了靠山,便再也不怕金幼怡一伙人的威胁了。

他们走后,只剩金幼怡一伙人在风中凌乱。

上课铃声响起,陆颂知把沈贺雨拉到没人的地方,他实在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久别重逢,心中如火烤般炽热难耐,他恨不得现在就问个明白,但又怕自己太过热情把她吓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陆颂知嘴角挂着笑,但眼里却满是担忧。

“之前在我哥的朋友圈里看见的,你妈发了你转学的消息。”沈贺雨提前想好了说辞,但确实,上一世的她也是知道的。

“你为什么……喊我的名字?”

陆颂知暗恋她。这件事还是沈贺雨上一世在陆颂知的信里知道的。沈贺雨在收到那封信的时候有些不知所措,竟然还有人如此热烈地爱过她。

沈贺雨从小就和陆颂知认识,沈家那时被继父搞的一团糟,后来哥哥带沈贺雨离开了家里,他们就没了联系。

今年,正好是陆颂知喜欢她的第五年,他们认识的第十年,他们分离的第二年。

不过如今,他又见到她了。

“因为我……看到你了。”沈贺雨的说辞很不贴合实际,她想起上一世他的信:

对不起,那天我不知道被围住的是你,也不知道之后被霸凌的也是你,如果我知道就好了,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对不起。

沈贺雨看到时只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陆颂知也不欠她什么。

“看……到我了?”陆颂知眼底泛起晶莹,睫毛一晃一晃地深情地注视着沈贺雨,“对不起,我没看到你。”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沈贺雨问了出来,“你没什么好自责的。”

以前是,现在也是。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总之,很感谢你……很感谢你真的把我救了出来,感谢你让我赌赢了。”

除了感谢、感动之外,真的就没别的了吗?沈贺雨也不知道。

沈贺雨对陆颂知没什么男女之间的情感,细说只能说是对陆颂知所作所为的感动之情。她觉得自己对陆颂知的情感就像一颗小苗,在继父把家里搞的一团糟、哥哥带她走后就彻底枯萎了。更何况,如今他们家里的境况,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一个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一个是被霸凌急需靠山的普通人。

沈贺雨却也不好直接说,毕竟现如今,陆颂知是她在学校的靠山,靠山可不能说推就推。

陆家与金家有些往来,简单点来说,金幼怡家里有钱,陆颂知家里更有钱。所以,金幼怡是不敢得罪陆颂知的,她素来是欺软怕硬的,即使陆颂知在言谈方面并不算是“硬”。

“不用谢……”陆颂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脸上有些红晕。夏天里的校园,陆颂知穿着臃肿的校服,却显得他随性又自然。他的鼻梁高高的,方才一滴泪划过他的鼻梁,如同一股泉水从高耸的崖壁上跑了下来,一副美好而又温和的模样。

陆颂知很温柔,沈敬余也是个温柔的人,沈贺雨觉得自己绝对不会爱上像自己哥哥那样的人。

可如今……

沈贺雨心里一颤,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看着陆颂知那张俊俏的脸庞。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帅?”沈贺雨心里想道。

沈贺雨坐在书桌前愣神。

如今她在学校里有了靠山,便不用怎么忌惮金幼怡了。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有些不真实,好像做了一场大梦:陆颂知拉她出去是假的、金幼怡霸凌她是假的、重生这件事也是假的。可她很快又清醒了过来,上一世的经历她回想起来身上和心里还会隐隐作痛,这样难熬的感觉,又怎么可能是假的?

“应该好好学习了。”沈贺雨想。

上一世的沈贺雨未能圆梦大学,在高考后的一年跳河自杀。一切幻想皆成了梦幻泡影,不可追回。

沈贺雨真想把上一世的金幼怡拽过来,让她看看自己的样子。就像是那年冬天在金幼怡家里的地下室里被她把头按在蓄满水的浴缸里,让后把她拽起来照照镜子的样子。

可是就这么算了吗?沈贺雨微微转眸,向金幼怡的方向看去。金幼怡听着课,在这种平常的时候,她和一个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但有的时候,人就怕这种反差。以为是一捧清澈的水,结果是不见底的污潭。

她学习真的很好。这和教育资源也有一定的关系。金幼怡放假的时候总被父母安排各种补习、特长班。

把常年下来的压力积攒成怨气,丝毫不少的转移到别人身上,是金幼怡最擅长的事。

沈贺雨虽然上一世成绩不算出众,但怎么说也是重活了一世的人,高二下学期以前的知识她还没忘得干净,现在学点糊弄个考试还是可以的。

沈贺雨此时觉得自己这一世的前途不可限量,但也必须告诉自己要处处谨慎。

莫要重蹈覆辙。

“沈贺雨,站起来!”

沈贺雨站起来,她方才想的太多,没有注意到讲台上孟岛的白眼。

现在正是高一新生军训的时候,没在训时班主任便给学生预习一点新课。

金幼怡转头,用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向沈贺雨。她从前排向后看沈贺雨,这一世的沈贺雨终于承认了,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你是都学会了?来,你来讲讲这道题。”孟岛叉着腰,等着沈贺雨出丑。

“这道题选B。”

孟岛有些意外,但想到她有可能是歪打正着碰到了正确答案,“讲啊。”

令他和同学们想不到的是沈贺雨真的讲出来了。

“废话,你以为我高一光顾着被欺负了?我也是会在平常的日子里学习的。”沈贺雨想道。

金幼怡出乎意料地收回了目光,脸上挂着些尴尬。孟岛吃了瘪,却也只能叫她坐下。

“行了你坐吧,别以为提前学了点就能装起来了,你才学多点啊?”

沈贺雨坐下。

别急,我要开始“开挂”了。

军训还没结束,前几天沈贺雨生理期,并未参加。现在倒没什么理由了。

沈贺雨在教官的指引下找到了站位,她在一个不太显眼的地方。大家都穿着迷彩服。她很喜欢这种装扮,简简单单,不起眼,也看不出每个同学的家庭条件如何。

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现在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半左右,太阳正高高挂在空中。这个天气还真有些热。

她又抬头看了看四周,说是瞎看,实则是找金幼怡的身影。一番寻觅后,她在前排发现了沈幼怡的身影。

金幼怡和上一世一样,没有穿迷彩服也没有穿校服,教官问她为什么,她便说是衣服湿了穿不了。

“校服也湿了?”

“没有”

“那你怎么不穿校服?”教官不了解金幼怡,也不想了解金幼怡,更不能理解金幼怡的这种行为。他觉得金幼怡一点学生样子都没有。

“不想穿。”

“为什么?”

“我喜欢这身衣服。”

金幼怡的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了笑声,金幼怡回过头去一瞥,旁边就止住了笑声。

沈贺雨对此见怪不怪。接着,教官叫金幼怡出队,金幼怡直接甩脸子往教室外走去。

教官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大声喊着要找她老师。

“你找啊,你看他敢不敢说我一句?”

金幼怡不回教室了,直接转头。挑衅地看向教官。

“金幼怡!”教官被她的嚣张气势给激怒了。他大声叫了她一遍,却发现她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金幼怡的表情很淡漠,一副你奈何不了我的模样,看得教官恨得咬牙切齿。

教官也是一个火爆脾气,看到金幼怡的态度,立刻让人抓住金幼怡的手臂往前拖去。金幼怡一个不稳,差点摔倒,金幼怡的脏话就蹦了出来。

这下子,整个班级炸了锅。

所有人都盯着金幼怡看,金幼怡则像一只骄傲的小鸡一样挺起胸膛。

金幼怡的倔强让沈贺雨觉得好玩。上一世都没发现她这么搞笑,忍不住嗤笑出声。

金幼怡的耳朵很敏感,她迅速像沈贺雨那边看去,她眼睛一瞪,“你笑什么?”然后又把视线移到了教官身上。

“你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吗?

“我有什么错?别踏马用你那张都是坑的脸对着我说话!”

教官也从未见过这样难训的学生,“你知不知道,这是一个军人的荣誉。”

“狗屁荣誉!”

沈贺雨用一种及其嘲讽的眼神看着金幼怡发癫,她打心眼里觉得金幼怡这种人就应该被扔到战场上。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她还会不会炫耀自己的新鞋。

可她就算是犯错了又怎么样?这里谁敢动她分毫?

“金幼怡,你过得很幸福是吗?”沈贺雨忽然开口。

五年了,她终于可以正面、无畏地和金幼怡交锋了。“金幼怡,你是不是觉得你过得很幸福啊?”

金幼怡嘴角一抽,“你踏马什么意思?”

金幼怡此时对她心有忌惮,沈贺雨此时和陆颂知有着说不清的关系,如果真要懂她,也得先试试再说。

沈贺雨走出队伍,沈贺雨本来就比金幼怡高半个头,此后也不必低头。

“你觉得呢?你能过得这么幸福的原因是什么呢?”

“你踏马再给我讲道理?”

“我就讲了又怎么样呢?!”

沈贺雨知道,这场对峙,她占了上风。

金幼怡有些吃瘪,她欺软怕硬惯了,也没想到沈贺雨来这么硬茬的。

她一定要找机会试试沈贺雨和陆颂知的关系,如果是真的好,那她一定要找机会把他们拆开来。

可是金幼怡的坏心思重活了一世的沈贺雨能不知道吗?她的口头禅沈贺雨都能倒背如流了,不过有些太过污秽,沈贺雨也不想背。金幼怡有些吃瘪,她欺软怕硬惯了,也没想到沈贺雨来这么硬茬的。

金幼怡的算盘打得啪啪响,沈贺雨却根本没当回事儿。毕竟就陆颂知对沈贺雨的痴情程度,没有特殊情况,他是绝对不会不管她的。

金幼怡落下一句脏话就走了。教官叹了一口气,叫沈贺雨归队。

“我也不在没教养的同学身上浪费时间了。全体,蹲姿准备!”

军训完回到教室的沈贺雨请假去了厕所,回教室的途中看到金幼怡的身影。

只见金幼怡拽着一个女生的头发向小树林走去。沈贺雨心里一颤。

金幼怡这种人,就是一个十足的野兽,不会因为捕捉不到一个猎物而放弃捕捉其他的猎物。上一世金幼怡忙着欺负沈贺雨,如今沈贺雨叫她不好欺负,她却又转向其他人了。

沈贺雨一时不知如何抉择,她的心如同被悬了起来,不落地地慌着。

她到底是管,还是不管?

要是管,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金幼怡的魔爪,可要是不管,曾经在沈贺雨发生的一切就又会重新发生在那个女生身上。金幼怡会像毁了沈贺雨那样毁掉她的人生,沈贺雨心里有些痛。

可她现在孤身一身,陆颂知在上学放学的时候会等她一起走,可这个时间,他应该在教室里上课。

她承认自己害怕单枪匹马,如果那天陆颂知没有出现或者陆颂知对她根本就没有那么喜欢,她剩下的计划看起来都不怎么行。所以,她才把那一次称作一次“赌博”。赌她这一世的走向。

可现在她实质性的觉得,主要的还是要靠自己。

沈贺雨看着金幼怡带着三四个人把那个女生拉到小树林里,她摸摸口袋,口袋里还剩有辣条水,但那么多人,她也没有胜算。

可,总是要拼一把的,不是吗?

沈贺雨平复了心情,走向那个令她熟悉而又畏惧的小树林。

到底有多畏惧呢?沈贺雨刚刚踏入就觉得双腿发软,可听见那女生的叫声时她还是毫不犹疑地跑了过去。

“金幼怡,老师叫你。”

金幼怡的“娱乐”忽然被打扰,她不悦地看向沈贺雨,她显然不信。

金幼怡的眼神在小树林里更加阴森,沈贺雨手有些发抖,“老师叫你,说要问问你送他的那个公文包。”沈贺雨保持冷静,想起了前世的事情。

毫不意外,金幼怡信了。毕竟送孟岛东西这种事情,金幼怡从来不告诉别人。只是为什么要叫沈贺雨来喊她,金幼怡没心思分析了。

她走过沈贺雨身旁,她的小弟看她回去了,也没了兴致,向树林外走了。

那个女生抬起头,沈贺雨此时如同天降的英雄一般。

可只有沈贺雨知道。

她曾是她。

那个女生抬头,沈贺雨才借着栏杆外校外的灯光隐隐看清她的长相。

她叫宋婷然,在沈贺雨的印象里,她也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出身普通,成绩普通,在班里也不显眼。这样的人通常最容易成为霸凌者的猎物。

“谢谢你。”宋婷然的右脸被金幼怡打了一巴掌,她的头发被抓得乱糟糟的,脸上的泪是连怕带疼出来的,沈贺雨上前,帮她整理了头发,没忍住,她摸了摸她的脸。沈贺雨的眼里满是酸楚。

沈贺雨不知道说什么,她拉住她的手,向教室的方向走去。

沈贺雨知道,她只能救她一时。她就算是把宋婷然彻底救出来,金幼怡也还会找新的猎物。沈贺雨总不能把她们都带到陆颂知那去,那太荒谬了。

她心里五味杂陈,前方的路到底要怎么过,她仿佛比上一世更难以抉择了。

她此时心里想的,不止有她自己了。

“让金幼怡退学。”这是解决这件事情的唯一的最好的方法。可是以沈贺雨此时的能力,无异于让一只粟米一般的蚂蚁去攻打一只庞大的象。压力如同泰山压顶般压上沈贺雨的脊梁。

金幼怡整个晚上都没回教室。

晚上,陆颂知像往常一样在校门口等着沈贺雨,“你来了?”

陆颂知感受到了沈贺雨的情绪,“金幼怡又欺负你了?”

“不是,她又欺负其他同学了。”

“她这种人,只能一辈子活在她父母的庇佑之下。”

沈贺雨有些惊讶于陆颂知的话,她第一次察觉到,陆颂知温柔外表下帮着着叛逆。

“可她父母有能力庇佑她一辈子不是吗?”

“她父母总要死的。她父母死的时候她应该也四五十岁了,她还是这般脾性的话,按理来说是过不了多久的。”陆颂知平静地说,“贺雨,你不必救下所有人,你应该先为自己好好活。”

“可是,我上……你就当我同情心泛滥吧。”

陆颂知察觉到了她的反常,“如果你有打算,或者有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和我说,我可以和你一起。”陆颂知坚定地说。

沈贺雨彻底感受到了陆颂知同沈敬余不同的一面,他虽然温柔但也足够果断,他会在必要的时候支持沈贺雨的一切决定,他可以是沈贺雨牢靠的靠山。

“颂知,我有的时候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

痴情。不过她没有说出口。

“这么好。”

陆颂知顿了一下,“和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的陆颂知经常找沈贺雨玩,他承担了沈贺雨的“第二个哥哥”的角色,他保护着他,舍不得让她受一点伤害。

长大后的沈贺雨觉得,这可能和当时陆颂知的父母工作忙、陆颂知总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在家有关。她觉得年少的陆颂知不是看不到别人的好,是只看到了沈贺雨的真挚的美好。

她对陆颂知喜欢她这件事也持有同样的看法。

可这么久过去,随着陆颂知长大,他认识了更多更好的人,陆颂知还是对她情有独钟,他长情而又专一。倒叫沈贺雨不知道如何接受了。

而沈贺雨不知道的是,陆颂知对她的爱远远比沈贺雨想象中要来的深刻。

好多年前的暑假,小陆颂知在家里哭着,他想起母亲的声音:“小知啊,妈妈不是故意不陪你的,只是实在走不开,等爸爸妈妈都有空了,带你去游乐园,我们小知不哭,我们小知不是最乖了吗?乖的小孩不应该哭的。”

小陆颂知蹲在地上,家里虽然没有人,但还是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毕竟妈妈说,“乖的小孩不应该哭的。”

小陆颂知不知道接过了多少来自父母的这种电话,他已经不对妈妈说的“去游乐场”感兴趣了,这一等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小陆颂知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空旷旷的大房子,“阿姨,我出门了。”

“又去找妹妹玩啊?”

“嗯。”

沈贺雨的家里才算是家,虽然陆颂知从未见过沈贺雨的父亲。

“你爸爸也那么忙吗?”

“嗯,一年能回来两次就不错了。”

“你不想他吗?”

“刚开始想,后来他总是不回来,我都对他不熟悉了,就不想了。”小沈贺雨堆着积木,平静地回复陆颂知的问题。

她看起来,很强大呢。年幼的陆颂知这样想道。

打开布咕客户端阅读

享受更好的阅读体验

立即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