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就在封后大典中度过,日头西斜,乔月夜已经累得不想说话,才算是把繁琐的程序都结束。
乔月夜逃也似的躲回勤政殿,让小环帮忙把满身的服饰卸下来。
换上平常衣裳,整个人都轻了两三斤。
小环心疼得不行:“皇上,今天累了吧,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小孟子早早备好了吃食,让人试过毒才端上来给乔月夜:“这是叫小厨房温好的饭菜,都是皇上您喜欢的,吃一点吧。”
肚子早就饿扁,乔月夜也顾不上仪态,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后宫里的人多了起来,前朝暗流涌动。
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开始。
转眼便是深夜,按照常理,帝后大婚,皇上应该留宿在皇后寝宫。
但此时的乔月夜,正在和高贵婕下棋。
高佳吃着从相国府带来的上好葡萄,也没有和皇上分享的意思,自顾自吃得欢快。
“皇上,怎么还不去皇后那里?”
“阿姐。”乔月夜有些无奈,“你又打趣我,明知我不愿面对。”
屋内早已摒退众人,高佳说起话来也没有那么小心翼翼,还有闲心逗弄乔月夜。
“皇上,臣妾现在是你的妃子,你还唤我阿姐,不合规矩。”
“你可饶了我罢,阿姐没人的时候还是唤我小四,更亲切些。”
高佳最后一颗棋子落下,乔月夜输得相当惨烈。
“你的心思本不在棋上,莫要糟蹋了我爹千里寻回玉石做出的上乘棋子。”
乔月夜干脆也放下棋子,头沉沉地靠在软枕上:“阿姐,你知道的,唯有在你这里,我才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高佳是看着乔月夜长大的,她住在宫外,不能时刻和小乔月夜在一起玩耍,但每次她进宫,小时候的乔月夜就会高兴地无以复加。
无论她带什么好玩的进宫,乔月夜都表现出一副惊喜的模样,那时候她还常常笑话:“一个小皇子,竟是如此地没见过世面。”
再后来乔月夜慢慢长大,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变得越来越沉默,表面上看是一个强大的人,但她总是觉得乔月夜只是外强中干。
至于内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她不好打听,乔月夜也未必会说。
高佳只知道小时候拿到一个竹子做的小玩具都能乐上半天的小孩子,长大了。
现在他面临的是无法回头的路。
前方是万丈悬崖,后面是千军万马。
稍有不慎,就如今日棋局一般,满盘皆输。
高佳虽然心疼他,但也不得不面对事实。
“总不能一直躲在我这里。”
乔月夜干脆捂住耳朵装死:“能躲一时是一时。”
这明明就还是个孩子,高佳笑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吃食。
小时候的乔月夜贪嘴,现在也没变多少。
“小四,你今日若是不去,明日在朝堂上,摄政王一派的唾沫能将你淹死。”
“让他们淹。”乔月夜拿起一块糕点,吃得正香,说话含糊不清。
高佳拿出帕子递给他,示意他慢些吃,跟带孩子一样:“小四,他们真正想淹死的,是我和父亲。”
乔月夜哪里会不知道,他只是随口开个玩笑。
要面对的,他的责任,逃不掉。
吃完了小食,乔月夜拍拍手,把身上的碎渣抖落掉,转身对着高佳拱手:“阿姐早些休息。”
他给了高佳仅次于皇后的贵婕之位,协理后宫。
也就相当于把相国一家当作靶子摆在了明面上,这即是相国的要求,也是高佳自己的要求。
“小四,不要小瞧了你阿姐,后宫而已,谁能奈我何?”
被喂下定心丸的乔月夜扯开嘴角:“是了 阿姐向来都是人中龙凤,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从高贵婕宫里出来,小孟子带着人在外面等。
“皇上,我们回勤政殿吗?”
小孟子知道皇上不愿意见皇后,理所当然地以为要回去休息。
乔月夜却抬手阻止了他:“去凤坤宫吧。”
小孟子短暂地呆了一下,飞速隐藏起自己的情绪,学着太监尖尖的嗓子叫喊:“摆驾凤坤宫。”
乔月夜撑着脑袋被抬进宫殿。
这里受了小孟子特殊关照,修葺得并不算华丽,连高佳寝殿的一半都比不上。
伺候的人除了皇后随身带过来的,几乎全是小孟子安排的,算是全方位监视。
乔月夜在外庭下轿,抬手摒退了跟着的人,包括小孟子。
“皇上,你……”
“没事。”乔月夜摇摇头,“你去合宫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混进来。”
今日大封六宫,上下忙成一团,难免有人趁乱动歪脑筋,到时候多出些许麻烦可不好处理。
小孟子领了命,带着一队侍卫沿路巡查。
乔月夜让其他人都去外面,自己却在凤坤宫门口停了许久。
直到大门突然打开,门内的人向皇上行了礼:“参见皇上,我家公子请皇上进去。”
非但没有叩首,还仍旧叫皇后公子,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让乔月夜笑得晦暗不明:“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宗虎,是公子的贴身侍卫。”
宗虎实在说不出口陪嫁这样的话,本来男子嫁给另一个男子就足够丢脸了,更何况是当着全天下的面,若不是摄政王的命令,他绝对第一个翻脸。
“好,明日去刑司领六十大板,在凤坤宫外跪足四个时辰 抄写宫规十遍,戌时送到勤政殿。”
宗虎瞪大了双眼,猛地抬起头,发现皇上玩味地看着自己,眼神里赤裸裸地在说,现在这里是皇宫,不容放肆。
可惜宗虎跟着何箫就没服过软,直愣愣地跪着,背也不弯。
“皇上,你跟他计较什么?”暖阁里面传来一道男生,正是皇后,“去外头站着,今夜不许休息。”
主子发了命令,宗虎再不情愿,也只得规规矩矩出去。
至此,屋内便只剩下帝后二人。
刚刚听到声音,那股熟悉感又来了,乔月夜觉得自己最近有些魔怔,怎么总是幻想一些事情。
皇后却没给他机会思考那么多:“皇上,怎么不进来?”
语气轻佻,跟青楼里揽客的小倌一样,一点大家族好男儿的样子也没有。
乔月夜走近些才发现他一点规矩也不讲,盖头早早拿了下来,桌上的糕点也吃了大半,碎渣还摆在桌面上。
合卺酒也被他倒出来自己喝了一半,礼服被掀在一边,露出里面的袴裤来。
乔月夜被眼前的景象震撼的说不出话,似是没见过如此强盗过境的场面。
皇后背对着屏风而坐,听到了声音却也不转过头来看一看,好像什么事都与他无关。
“你……”乔月夜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整个人顿在那里,有些怀疑自己。
这到底是娶了个什么玩意儿?
长久的沉默之后,皇后也发觉了不对劲,转过头来,戏谑道:“皇上,不进来坐坐?”
“是你!”乔月夜大惊。
眼前的人赫然就是那天宫外满嘴孟浪话语的人。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的人竟然是摄政王唯一的儿子,如此缺乏礼教,实在不像是摄政王的做派,还是单纯为了恶心他?
“好久不见。”何箫坐着没起身,也没行礼,跟聊家常一样,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
“早说了让你以身相许,你竟不肯,到最后,我们俩还得在一处。”
乔月夜脑袋有点疼,但他很快抓住了重点:“摄政王说你身体不好,送到外面去静养?”
明明上一次一打三,还能有力气伤了小孟子。
“你可知欺君之罪,足够抄了摄政王府上下所有。”
何箫却是一脸无所谓,端起白瓷被小酌一口:“皇上不也欺骗了我?我们两相抵消。”
被他话题一拐,乔月夜竟然忘记自己是皇上,不需要同他解释自己有没有骗人的事。
重点反而歪到了:“我何时骗了你?”
何箫站起身,一步一步逼近皇上,直到两个人靠得十分接近,他才低下头平视皇上的眼睛。
“皇上不是说,我们都为男子,不愿意以身相许吗?”
“你!”乔月夜哽住,好男风确实是他当着天下人的面说出口的话,抵赖不得。
可他也万万没想到会如此凑巧。
“皇上,君子一言九鼎,若是让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国君是一个谎话连篇的人,不知道臣民是服还是不服呢?”
“你在威胁我?”
“臣妾惶恐。”何箫嘴上说着惶恐,可一点也没表现出来他哪里害怕了,站直了才施施然行了礼,“臣妾一时嘴快,皇上莫怪。”
听他这么高大的男人自称臣妾,乔月夜打心底里感到别扭。
偏生何箫好像一点包袱也没有,适应得良好,自己叫着叫着还挺亲切的。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摄政王把你教得很好。”乔月夜绕过何箫,也没让他起来,自顾自坐到了床上。
因为是男妻,所以宫人们没有布置喜床,早生贵子这种话说出来都觉得可笑。
何箫半蹲行的是侧身礼,一直站着难免有些累,心里嘀咕着这小皇帝气性真大,嘴上没个把门竟然不小心直接念了出来。
“放肆!你当这是在摄政王府吗?”
“皇上,你讲点道理,让我一直这样半身蹲着,很累的。”
乔月夜又被噎得说不出话,怒视着面前的人,努力压抑自己的脾气:“朕许你站起来说话。”
何箫站起来了,接着就坐到了皇上身边,腿挨在一起,乍一看还以为俩人多亲密似的。
“谁让你过来的!”
“皇上啊。”何箫一只手撑在床边,另一只手指了指乔月夜,“我们帝后一体,按照礼制,我应该和皇上坐在一起。”
这时候倒知道拿礼制来说话了,前面也没见得遵从礼法。
“皇上不能因为我的父亲而迁怒于我,我和父亲本就是两个人,若是你不能分开看待,日后定会吃大亏的。”
反了天了,居然有人先教育起了一国之君。
乔月夜偏头看向身边的人:“摄政王对你很不错,为你谋了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你现在就要着急和他撇清关系?为臣不忠为子不孝,这可都是杀头的罪。”
“皇上误会我了,我只是不想让皇上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说得冠冕堂皇,从摄政王府走出来的人,还指望皇上对他没有敌意,能留他性命已然是格外开恩。
“误会与否你自己心里有数,朕今天来是想问一问你,摄政王到底要你进宫做什么?”
今天早一点
姐姐是个好人,大家不要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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