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崽崽

　　（95贺文 写于9.5）

　　你是不是养宠物了啊？最近有许多同事这么问肖战。

　　是的，是养了只宠物。一只白色的不知道品种的小奶狗。肖战在一个下雨天捡到它。

　　秋天的雨连绵不绝，伴随着温度逐渐变凉，秋雨又常和“寒冷”挂钩。

　　正好那天肖战出门没带伞，回去的半道上下起了雨，还有逐渐增大的趋势。他寻思反正都快到家了，大不了回了家就快速洗个热水澡，自己一个一米八三点六的大汉，也不至于淋个雨就感冒生病。于是他便脱了外套遮在头上，猛地扎进雨幕里。

　　快跑到家楼下时听见好几声脆弱的嗷呜声，虽然声音小但一声声不间断，嚎得肝肠寸断。嗯，断的是肖战的肝肠，他非常喜欢小动物，重庆老家还养了只小猫。

　　寻着声源找了过去，发现一只在树下瑟瑟发抖、还没他小臂长的小白狗。

　　小白狗看着还只是只狗崽崽，不知道有没有两个月大，似乎是只流浪狗。狗崽崽是只通体雪白的小奶狗，白茫茫一片蜷缩成一团，像个小雪球，只有鼻子眼睛乌黑发亮。它全身被打湿，本该白绒绒很好吸的毛一络络黏在一处，窝在树下沾了一身泥，看着好不狼狈。毛绒绒爱好者肖战一阵心揪。

　　肖战站到它面前，狗崽崽抬起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又嗷呜两声，寻求庇护。

　　小可怜嗷呜得他心都快碎了，肖战思量一番，脱下外套遮盖在它身上，自己顶着大雨跑了回去。

　　也不是他不想养流浪狗，他一人独居当然想有只猫猫狗狗陪伴，但是他目前的经济状况不太容许。

　　孤身一人来北漂前就和家里说了不会再向家里要钱，他又刚换了新工作，现在还在试用期，一个月工资才3千，可他的房租就要一千六了。之前住的房子便宜，但是安保很差，在家半夜入了贼，丢了只手机，报案后至今杳无音信。而且后来住他楼下的女租客还被前男友情杀了。

　　那天经常坏的电梯又坏了，还好只是住五楼，他就走了楼梯。结果四楼门口聚集一堆警察和看热闹的街坊邻居，楼梯里的血腥味浓得他要干呕。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住这户的女孩子前男友上门求复合，女孩不答应就被前男友杀了。前男友是大摇大摆拎着刀上门的，小区门口的监控都拍到了脸。小区治安太差，保安经常不在岗，前男友拎刀进小区时正好保安翘班。但凡有个保安在岗，看见个人一脸凶相拎刀进来，拦一下，说不定就不会发生悲剧了。

　　只道是流年不利，第二天肖战就火速收拾东西找新房子住，至今原房东还拖欠押金不肯退给他。

　　他现在是真没精力养宠物，新工作还在试用期，公司前辈什么累活都给他干，忙得脚不沾地。而且流浪狗的养护前期比宠物狗更累人，要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有无病例，就算没有也要定期打疫苗，狗粮玩具和陪伴一个不能落下。肖战养过猫，他知道宠物该如何照顾，狗狗比猫咪更黏人，现在养只狗狗他不止经济上不能给予好的条件，连抽空陪它玩的时间都没有，想想还是算了……

　　“嗷！嗷！”

　　“嗷呜~”

　　说是没空没钱，身体还是很诚实的站在住的那栋楼下暗自神伤了好一会儿。正陷入沉思，忽然听见几声奶唧唧的小狗叫声，肖战站在屋檐下回头，就见那只狗崽崽圆滚滚的小脑袋顶着他的外套，一路冲他这个方向跑来。他的外套太长，狗崽崽还小，跑几步就要被衣服绊倒，每绊倒一次它就要“嗷！”一声，然后叼着衣服拖出去几步，又吃力地把小小的身躯钻进衣服底下，坚持不懈冲肖战跑来。

　　看着雨幕中的小雪球，肖战的心被揉了又揉，最终化为一滩水。还没等小狗跑到他面前，他先冲进雨里，用外套裹着小狗搂进怀里，又再度快速跑回屋檐下。

　　狗崽崽从外套里蹭蹭蹭钻出一颗雪白的小脑袋，冲肖战叫:“嗷呜~”

　　肖战没有说话，又把它搂紧了点，进了电梯。

　　拿钥匙开了门，屋内陈设简单，最基本的沙发桌子和电视，除了屋子里原本自带的，也没什么东西了。他带过来的也就他一个人和一个行李箱。

　　“看见了吗，我很穷的，给不了你丰厚的物质条件，这样你还要和我一起生活吗？”肖战怀里是小小一只狗狗，非常轻，他一只手就拎的起来，可此刻他的心里却沉甸甸的，连带着小狗的重量都似乎重了不少。

　　“嗷呜~”小奶狗叫唤一声，挣扎着从肖战怀里挣脱，一离开肖战的臂怀，它就冲进肖战家里上蹿下跳，丝毫没有刚刚被大雨打湿的苦兮兮可怜样儿。

　　“你喜欢这儿吗？”肖战有些欣喜。

　　“嗷！嗷！”小狗看着很是欢欣雀跃，具体表现为拿爪子抓他沙发，用还没长全的牙齿啃咬他的桌子，在沙发上滚了一圈留下湿漉漉的水渍和到处都是的狗毛。

　　肖战:“……”

　　唉，虽然它调皮捣蛋上天入地，但是它可爱啊！可爱即正义！

　　毛绒绒宠物爱好者肖战这样安慰自己。

　　“别皮啦，先带你洗澡。”肖战一把搂过兴奋过度的狗崽子，往浴室走去。

　　狗崽子洗澡还算乖，没有扑腾一地水，只是肖战给它打泡泡时它咬住肖战的衣摆，拉扯着不松口，大有一起洗的意思。肖战没当回事，捏着它的狗嘴一阵摇晃，把它摇晕了就成功救出自己的衣摆。

　　用吹风机给它吹干身体，家里又落满一地白毛，肖战看着一地雪白叹了口气，决定先洗澡再收拾。关上浴室门时狗崽子在门外又挠又叫，像是一刻都不能看不见他。

　　家里没有狗窝，肖战拿纸箱子给它临时做了一个，狗崽子刨了刨地，似乎很不屑，转头就跳上了肖战的床。

　　“嘿，你可真不客气。”肖战抓起它就是一阵搓，“你不知道你掉毛掉得家里一地都是啊？还想掉我床上？”

　　“嗷呜~”狗崽子抬起小脑袋，又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他，眼球又黑又圆，还发着亮。

　　“啧。”肖战瞬间被它的眼神打败，只好打开某宝买个粘毛发神器。

　　谁让我拿你没办法呢。被狗崽子吃得死死的肖战无奈心想。

　　养了宠物花销就会变大，狗粮和玩具是必备的，买了个狗窝，那狗崽子还是看都不看，傲娇地抬着小脑袋，一骨碌又滚进肖战被窝里。

　　行吧，你可爱你说了算。肖战看着特意换了白色被套这样就看不出狗毛的被子心想。

　　“对了，还没给你起名字呢。”肖战拎着又一次想溜进厕所看他洗澡的狗崽子说。

　　“唔，你长这么可爱，就叫你甜甜吧。”

　　“嗷嗷嗷！”小狗崽这次的叫法不同于之前的或欢欣或撒娇，是非常急促非常不满意的抗拒。

　　肖战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语气里有些恶趣味:“看来你也喜欢，那就叫你甜甜啦。”

　　“嗷嗷嗷！嗷嗷！”小狗崽反抗无效。

　　周末终于有空带甜甜去宠物医院检查，是没有病例非常健康的小狗狗，顺便，医生告诉他这是公狗。

　　“喔，原来我们甜甜是男孩子呀~”肖战笑眼眯眯说。

　　“嗷嗷！”所以你该给我换名字了吧！

　　明明语言不通，但是肖战就是从它的叫声里听出了这样的意思。

　　“可是男孩子也可以叫甜甜呀。”虽然听懂了但是依旧想气它的肖战说。

　　“嗷嗷嗷！”甜甜生气，一阵叫唤后终于明白了肖战打定主意不会改名字，失望地背过身，后腿坐下背对着他。肖战愣是从它孤寂的背影里看出“失落”二字。

　　明明也没有相处几天，怎么就这么懂它情绪呢？

　　还在伤心的甜甜没失落多久就察觉有人拨开它的狗毛……

　　“嗷嗷嗷！”甜甜急冲冲对着肖战往它下三路探的手指一阵叫唤。你你你，手往哪儿拨呢！

　　“害什么羞啊。”肖战戏谑道:“让我检查检查，是不是男孩子呀。”

　　“嗷嗷嗷！”

　　肖战觉得自家的狗不太一样，甜甜可能是只神狗。

　　比如上次，他放在桌上的文件居然歪七扭八得写着“cool”，一转头，甜甜嘴里叼着把黑笔，正一脸得意洋洋、小尾巴高高翘起求表扬的姿态。肖战二话不说抓起它放在自己腿上就打它屁股，边打边宛如老父亲般恨铁不成钢:“我就离开一会儿你就给我调皮捣蛋！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关乎我月末有没有奖金，你能不能吃上进口狗粮！”

　　“嗷嗷嗷！”明明打的不用力，甜甜还是一阵卖惨，委屈得撕心裂肺。

　　再比如这次。肖战有些近视，在家办公时鼻梁上都会架一副金丝眼镜。今天也是在家加班的辛苦社畜呢。

　　见他又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不陪自己玩，甜甜不开心，叼着玩具挨挨挤挤蹭过去，被肖战推开:“在忙，等会儿陪你。”

　　瞬间失宠的甜甜把电脑当成了假想敌，跳上桌用毛绒绒的身体挡住屏幕，欢快扭着小身躯，小爪子在键盘上一阵噼里啪啦。

　　“嘿！又欠打是不是？”幸好只是在写方案，肖战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拎着它后颈把它提溜起来，再一看屏幕，不知道甜甜什么时候打开的Word，还精准踩出“酷盖”二字。

　　肖战眯起眼睛，狭长的凤眼被遮住一半，在金丝眼镜的修饰下看着像个唬人的精英。

　　“精英”开口:“你——”

　　被气势吓到大气不敢喘的甜甜:“……”

　　肖战:“是神狗吗？我可以许愿赚大钱吗？”

　　甜甜:“……”

　　本来以为捡到只神狗，还想三叩九拜供奉起来一日三餐给它进口狗粮吃，结果转头它就踩翻狗粮盆，知道自己要挨骂赶紧开溜，一阵旋转跳跃掉进水盆里，赶忙爬出来时身后的肖战已经提起鸡毛掸子，甜甜又带着一身湿漉漉水珠慌不择路撞翻装狗屎的塑料袋……于是家里一阵鸡飞狗跳，最后留下一地带狗屎味的湿哒哒的狗爪子印。

　　处理完现场，肖战的拳头紧了紧，心想管你神不神狗，来了我家就是我的狗！做我的狗不乖就是要挨训，狗粮进不进口看你表现！

　　和宠物相处久了身上也会沾染宠物的气味，但是主人本人不会闻到，因为他已经习惯这种味道了，不过周遭的人会闻出来。更何况肖战和甜甜一块儿睡，一开始它还只是只狗崽子，但是狗崽子生长迅速，已经比肖战刚捡到他那会儿大了不少。于是肖战身上的气味就更浓了。

　　“你是不是养宠物了啊？”同事问肖战。

　　“嗯。”肖战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满脸宠溺:“养了只小狗。”

　　虽然它现在已经不小了，晚上睡觉还会和肖战抢被子了，但是肖战眼里它依旧是那个雨天被大雨打成落汤鸡的可怜小狗崽。

　　“狗吗？”同事皱眉，“我女朋友也养了只狗，虽然味道是挺像的，但是还是觉得哪里不一样……”可是又说不上来差别在哪，可能品种不一样味道也不一样吧，同事这样想。

　　肖战也没空理会同事的嘀嘀咕咕，拿着笔电去开会。

　　养了甜甜后他就开始走运，可能甜甜真的是什么神狗吧，能带来好运的那种。养了甜甜没多久工作很快就转正了，虽然底薪也只增加五百，但是正式入职后可以多接些单子，他就能赚更多，比试用期只有死工资三千好太多。他想多赚点钱给甜甜结扎。

　　甜甜八个月大了，狗狗八个月就会进入发情期，宠物绝育可以有效降低患病几率和攻击性。他本想等甜甜这次发情期过了再送去绝育的，结果进入发情期的甜甜不去找外边漂亮的小母狗，反而抱着他的腿就是一阵……

　　也不是没有带它去和小区里其他狗狗相亲，但是每次相亲甜甜都很抗拒，别的狗狗凑过来它还要“嗷呜”一声上爪子挠，搞得肖战不停和狗主人道歉。而且每次相亲完回来，甜甜就要泄愤似的抱着肖战的腿一阵……

　　拳头再一次发紧的肖战安慰自己:孩子还小，打一顿就乖了。

　　但他其实已经很少动手打甜甜了，主要是甜甜大了，他已经打不过一只狗了……啊不是，是他舍不得打自家孩子。

　　于是肖战搜了动物结扎视频给甜甜看，效果果然显著！吓得甜甜当晚就抱着他的腿一阵……

　　肖战看着他湿哒哒的裤脚忍无可忍，心里盘算着给甜甜结扎要多少钱。

　　多攒点钱吧，绝育完给它买好吃的，安慰安慰孩子。善良的肖战心想。

　　大概是决定好了要带它绝育，甜甜最近抱着肖战的腿一阵那啥，肖战都没有生气，还微笑着抚摸它的狗头。

　　但是那个笑容未免太渗人！吓得甜甜又一阵恐慌，抱着肖战的腿那啥的几率更频繁了！

　　它几率越频繁，肖战就笑得越慈悲为怀，甜甜终于被这个笑容打败，见了这个渗人的笑就要痿，低着头失落走开。

　　肖战以为它终于过了那个兴奋劲儿，果然再新奇的东西尝试多了也会失去乐趣呢。肖战看着甜甜失落的背影善解人意的心想。

　　和医院预约好了周日送甜甜去绝育，周五下班肖战还买了一堆新玩具，和甜甜玩了好一阵子。肖战看着甜甜单纯的笑心想:多开心笑笑吧，希望周日你不要恨爸爸，崽，阿爸真的不是故意的！

　　隔天睡到自然醒，肖战还有些迷糊，他这人有起床气，睡醒得花半小时，现在还属于睡迷糊睁不开眼的阶段。他翻了个身手往旁一搂，像往常那样去搂甜甜，虽然是搂到一个发热体，不过手感怎么不对呢？

　　咦？我家甜甜毛绒绒的狗毛呢？

　　肖战含糊开口:“甜甜？”

　　“我在。”一个清冽陌生的男声回他。

　　肖战:“……？”

　　草，我家的狗，开口说人话了？

　　肖战以为自己在做梦，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眼前赫然是个陌生大男孩。

　　入目最吸引眼球的是他极浅极浅、浅到发白的金发。其次是他俊美如铸的脸庞。

　　这人长得非常漂亮，乌黑的瞳仁清亮亮的倒映着肖战茫然的表情，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刀削斧凿般锋利的喉结，淡粉色的唇下唇饱满。此刻他正侧躺着，一手支棱下颌骨，看着发质很好的蓬松金发垂下来，神色淡淡看着肖战。

　　而且，还没穿衣服。

　　肖战迟疑着开口:“甜甜？”

　　那个大男孩颔首，眼睫轻垂，在眼睑留下一片阴影，他开口又应了一遍:“嗯，我在。”

　　肖战:“……”

　　肖战:“？？？”

　　我的狗崽崽呢？！我那么大一只、那么漂亮的狗崽崽呢！？

　　把狗还我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