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际撇下头,在周阚宇的注视下上楼。
第二天,匿名信仍在网络上发酵,众口难平,方则兴不得不出面处理。
从程际那里得知此事是涂茶序在背后搞鬼之后,他强忍着心里的怒火,来到约定地点见涂茶序。
城中村,一条幽长绵延的小巷里,他的视线从布满青苔的黑墙往上移,停在一个沾满灰迹,右下角破损的台匾上。
上面赫然写着“天悦酒吧”四个大字。
他看后,眉眼一耷拉,眼神在四周飘忽起来,这地方看上去比他年纪都大。
他不加考察先直接在心里把涂茶序祖宗十八代臭骂了一遍。
“风哥,快下注啊!”粗鄙的声音从酒吧内传来。
他看向酒吧门口,狭长,拥挤二词在他脑袋里蹦出,由于特殊的酒吧构造,他看不到里面的人却能听见里面嘈杂,粗鄙,不堪入耳的声音。
一身西装革履的他,站在臭,脏,挤的小巷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推了推自己的金丝框眼睛,调整一下不断加重的呼吸后走进酒吧。
转过弯后,他终于看清了里面的真面目,这里真是挂羊头卖狗肉。
这哪里是酒吧,分明是各种乡村精神小伙,社会危险人士的聚集地。
吧台,酒桌上摆的不仅是单纯的酒,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赌博道具。
这里面有光着膀子的糙汉,有挤眉弄眼的女人,还有染着各色发色,梳着古怪造型的精神小伙。
一米八几,文质彬彬的他,站在人群里,显得格外突出。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虽然他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但这么多年混迹的圈子也称得上是上流社会。
此等场面他也是头回见,涂茶序这么会知道这种鬼地方,这么会约他来这里。
他再次从心里对涂茶序这个人的印象进行洗牌。
他的身体本能地抗拒这个地方,忍不住地往后撤,突然一个坚实的臂膀从后面挡住了他的退路,扣住他的脖子。
“哟,新来的,哥哥我带你玩怎么样?”不礼貌的挑逗声在耳边响起。
他气的呼吸加重,用力掰开搭在脖子上的手后,回头打量起这个轻浮的男人。
膀大腰粗,啤酒肚,狐臭深重,粗鄙是他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
这样的人在他眼里简直称的上人间糙糠。
他不想理会,直接走开。
对方似乎是感受到他的轻视,顿时脸色剧变,“别给脸不要脸啊!”
被挡住去路的方则兴,怒火中烧,本来被涂茶序耍就烦,现在又不知道从哪蹦出的狗东西既然敢拦他的路。
“滚开!别碍着老子!”方则兴的喊声吸引了其它人的注意。
众人看戏的目光如同火炬烤着男人的尊严,比方则兴还矮半个头的他,二话不说,上来朝方则兴脸上给了一拳。
这一拳大的很重,方则兴直接砸在后面的桌面上,他顿感眼鼻处火辣辣,伸手一擦,鲜红的血液染上手。
他视线模糊,他立马反应过来,眼镜被打掉了,伸手在周围乱找,还没找到,那人又冲了上来,一把抓起他的衣领。
用力之大,把衣领上前面两个扣子直接崩坏。
模糊的视线里看到那人再次抬起的拳头,他下意识害怕的用手护住自己的脑袋。
其实以他的身高和体能,他如果想还手那人未必占的到便宜,可是他不敢还手。
小时候经常被欺负的经历使他每次在和人发生肢体冲突时都恐惧到不能自已。
几秒后,那个预料中的拳头却没有打下来,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是哥们,你得有多溅啊,别人打你,不知道还手的吗?”
伸向他的拳头换成了张开的手,见他没有接住自己伸过来的手,那人抓住他的胳膊后,用一股力量将他整个人带起。
他精神恍惚地站稳后,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他下意识躲避他们的目光。
“兄弟,你没事吧,”打他的男人声音粗野地问:“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会躲的。”
见方则兴沉默,周围有人调侃男人,“风哥,你怕不是把人打傻了。”
男人眼神警告说话的人闭嘴。
方则兴环视周围,没有发现自己眼镜的踪迹后,板着一张脸,沉默地穿过人群,朝门口走去。
走出小巷有段距离后,他隐约听见耳边有人貌似在喊他。
他停下脚步,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那谁,你等等!”打他的男人从酒吧里冲出,叫住他。
他木然回首,眼里透着不耐烦盯着男人。
男人自知理亏,语气好了许多,“兄弟,别介意啊,是我刚刚冲动了,实在是对不住。”
“我看你伤的挺重的,要不我先送你去医院,医药费我来出。”
方则兴冷静麻木地看着他说:“不用了,医院我自己去,医药费也不用你赔。”
说完,方则兴转身就要走,他对这些萍水相逢就上来打他的人没有一丝丝想继续聊天的欲望。
但是男人再次喊住了他,“诶,等等。”
男人眼神不经意间不断瞟他,“那个,我刚刚看你挺特别的,所以想认识一下你,如果有冒犯到的地方,对不起啊。”
方则兴冷漠回复:“没事。”
“你叫什么啊,我们能做朋友吗?”男人问。
“方则兴。”方则兴只回答了姓名却没有说能不能和他交朋友。
男人跟着念了一遍,“方则兴。”
“好名字,我叫纪风起。”男人笑的很开心,似乎已经在心里把方则兴当作朋友了。
方则兴压根没兴趣跟他闲聊,他还有一堆事等着自己去处理。
可男人明显是个话痨加自来熟,一点要放他走的意思都没有,“你平时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
“有钱,有权,好看,教养颇高。”方则兴概括道。
纪风起听后嘴唇一闭,然后难堪地张口,“那挺好的····我好像有点不配。”
要不是看方则兴脸上的伤实在有点吓人,纪风起高低还能拉着他聊几小时,哪怕他们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没有那么多的话题可以聊。
方则兴去医院简单包扎了一下,就回的家。
刚到家就看到涂茶序这货在门口等他。
他没什么好脸色地走过去,还没等他质问,涂茶序的指责先到了,“你怎么不来?”
“不是你叫我去什么天悦酒吧的吗?”方则兴欲哭无泪道。
涂茶序看着他脸上的伤,愣了一下,说:“我没有叫你去啊。”
方则兴淡定地把手机聊天记录翻出来让他看。
涂茶序看后,陷入了沉思,天悦酒吧是个什么地方他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喊方则兴去那见面,可这个微信账号又的的确确是他本人的。
他低头的一瞬间想到了一个人,但碍于自己也在猜测阶段,所以并没有说出这个人的名字。
“谁打的你?”涂茶序问。
方则兴摆手,“那人叫什么来着,纪什么风,我不记得了。”
方则兴没有要隐瞒,他的确是不记得。
他没有记住打过自己的人名字的习惯,这是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保护机制。
“先别管这些不相干的,涂总,我们的事不得好好聊聊吗?”方则兴打开门后朝里面做了个请的手势。
涂茶序冷淡地走进来后说:“其实我们两个人没什么好谈的。”
“确实没什么好谈的,”方则兴犀利地看他,“可涂总这么背刺我不好吧,怎么说我们也算得上是合作关系。”
“是合作关系那也不妨碍我坑你吧。”涂茶序大言不惭。
方则兴用力地点点头,牵强的笑出声,“我算是明白程际为什么不喜欢你了。”
“你没有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吗?”涂茶序故意说的很慢,“你每次说不过我时都会拉程际不喜欢我这件事出来攻击我。”
“我不吃硬的,要不你换软的,说不定我会同情你。”
方则兴被怼的哑口无言,呆滞了一会后开口:“涂茶序,你其实也挺可怜的。”
涂茶序听他这么说,脸色沉了一下说:“可以,我突然有点看得起你了,男人就不应该轻易求人,就是应该像现在一样大大方方阴阳回去。”
方则兴终于没有在和涂茶序对视时眼神临阵脱逃,他目光坚定地看着涂茶序说:“我说的是真的,你是挺可怜的。”
“你这么多年好像也没什么朋友吧,跟家里人关系闹得估计比我都僵,身边又有几个人是真心跟随你。”
方则兴的话像一把利剑,从涂茶序的咽喉处划下,直达他的腹部。
“程际不是傻子,他会看不出来你是个表面温和有礼,实则内心比谁都阴恨的利己主义者。”
涂茶序嘴角的笑弧度逐渐变缓,目光流失了几分自信,“你可以,说话这么恶心。”
“你觉得恶心不就证明我说的对吗?我今天不会求你,以后更不会,我知道你手里还有我的把柄,如果你非要把我往死路上逼,那我就敢来鱼死网破。”方则兴的声音里坦荡中全是压力过后的触底反弹。
再懦弱的人在绝路上也会发疯式的找出路,涂茶序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承认自己一向不把方则兴放在眼里,可有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方则兴不是个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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