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下来。”
陈辞川的脸色冷得能滴出水来,碍于易涛在这里,他并不是很想发作,按着谢时晏肩膀的手指微微用力。
谢时晏俯视着陈辞川,看着对方眼中泛着的疏离,时间仿佛拉到很久之前——有时是冰冷的刀刃,有时是能够穿透身体的枪械,每一次谢时晏都未觉得疼,只是很冷,作为时空管理者的陈辞川不认得自己的眼神,是彻骨的寒冷,但他仍觉得神是怜悯世人的,因为他们还会有下一次的相见,正是这种陌生和冷酷,延续着他们的记忆。
可是这一次,谢时晏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有下次。
这样的眼神不再会让他觉得神爱世人。
谢时晏哑着声音,一时间忘记了动作,只是怔怔地说,“不要这样看着我。”
陈辞川趁着对方松懈的瞬间,挣脱了怀抱,他领着易涛的手,快速地说了一句,“小易,忘记刚才你看到的一切。”
然后抬起头,淡漠地看向谢时晏,“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我说了我需要静静。”
锋利的话语割在谢时晏的早就失去心脏的躯壳上,留下一个个血淋淋的疤痕。
凶恶的野兽只会被爱人所伤害,又将所有苦楚都留存在心里。
直到陈辞川确定了谢时晏没有跟上来,他脸上冷硬的表情瞬间软化了一般,如被烈火烧灼融化了的面具,露出最柔软的那一部分。
“大哥哥,你们吵架了吗?”易涛睁着大大的眼睛,担忧地问道。
吵架?陈辞川扯了扯唇角,算是吧。
他默认地点了点头,摸了一把易涛的脑袋,“小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瞎操心。”
易涛嘟了嘟嘴,拂开陈辞川的手,“我就是年龄小一点,但是懂的很多,好不好。”
陈辞川失笑一声,“比如呢?”
“比如那个哥哥虽然看着比维克托还凶,但他是个好人。”易涛没忘记当时自己被欺负得站不起来的时候,是谁二话不说把自己背起来,送回了家。
陈辞川沉默了几秒,“看人不能只看表象。”
易涛坦然地点点头,拍了拍胸膛道,“所以我不是看表象,是用心去感受的。”
眼睛看到的表象。
用心感受的真实。
陈辞川忽然愣住了,有什么东西仿佛汹涌而出。
他缓缓抬起手按住自己的心脏,那里正鲜活地跳动着——不愿意相信谢时晏真的世人命为草芥,燃起战火,置众生于不顾,所以不愿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耳朵所听到的一切。
当我们所接触到的一切都是假,那什么才为真?
“小易,谢谢你。”陈辞川目光灼灼,露出了一抹笑来,“看来你现在要自己回家了,我要去知道一些事情。”
易涛看着陈辞川匆匆离去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低喃着,“大哥哥,你们可一定要和好啊。”
地下城永远都看不见太阳,唯一能照亮这里的,是人们炽热的内心。
而一手创造这里,将自由作为旗帜的那个人,一定拥有着最鲜明的灵魂和最通透的双眼。
敲门声轻轻地响起。
坐在破旧木桌前的于世忠从书堆中抬起了头,苍老的声音问道,“是谁?”
残破的门被打开,陈辞川站定在门口,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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