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和陆淮川回去的时候，晚自习铃声刚响，走廊外李君如的高跟鞋踩地哒哒作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束得高高的马尾辫，在雷厉风行的步伐下一甩一甩，显得特别精神。
一进门就用挑剔的目光扫射着台下的学生，眼睛锐利有神。
接着像是闻到什么味道眉头紧蹙，用手捂住鼻子拿着课本来回扇风：“这么大的味儿，你们是闻不到吗？这么多人，一出汗味道全闷在教室里了，把窗户都打开通通风。”
下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敢怒不敢言，乖乖照做。老师们的鼻子好像总比他们敏感，能闻到学生们闻不到的气味。
确定教室里每一扇窗户都是开着的，李君如又在门口站了几分钟，等味道散了些这才进来。
第一节是自习，她不准备讲课，搬了个凳子坐在讲台上备课，时不时往下扫一眼。
一中学习好的多，竞争压力也大，昨天刚开学大家还没适应，今晚上自习课都褪去了浮躁，班里弥漫着浓厚的学习氛围。
不过这和后两排没什么区别，赵逸不在，沈确也是才知道他是体育生，晚上不上晚自习，直接去操场训练。
他歪着头往上瞧了一眼，李君如神情专注，拿着笔齐刷刷地写着什么，没注意下面。
沈确叫了声陆淮川，从抽屉里摸出一个面包：“要吗？”
陆淮川不明所以，虽然不知道沈确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摇头拒绝了。
他不想再和对方有深入接触。
沈确又看了眼讲台上的李君如，撑手挡住半边脸，侧着头：“你不饿吗？”
他睡了一下午，那和自己拷在一起的陆淮川肯定一直都没出去过，他睡醒就吃了李天宇和赵逸给他带的晚饭，吃完就去彭德智办公室要钥匙了，回来刚好上晚自习。
时间卡的刚刚好，完全没有一点剩余。
陆淮川全程都和自己在一起，从中午饿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
他明明可以把自己叫醒，却一声不吭，连去主任办公室也是等他吃完饭才说的。
沈确发现陆淮川像一个包裹着的外壳的冰激凌，隔绝了大多数人，就算偶尔有人想要靠近，也会被他冰冷的外表所唬住。
但其实尝一下就会发现——是甜的。
与其说是孤傲，不如说是自我保护。冰冷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柔软细腻的心。
被脑补的·冰激凌·反派·陆淮川：……
面包是李天宇给的，怕沈确不够吃特意给带的，现在这个面包被硬塞在陆淮川手里，皱皱巴巴的像刚逃完难回来。
“我也没其他东西，你先将就着吃点垫垫肚子。”
正当沈确沉溺在自己投喂成功的幻想中时，面包又回到了他手里，陆淮川脸上没有表情，语气冷得不行：“不用。”
他下定决心要和沈确划清界限。
也认为自己的态度很明显了，但他的同桌完全会错了意：“怎么？你不喜欢这个口味？那我再问问李天宇还有没有其他零食。”
“……”
面对他，陆淮川有种久违的无力感。
对方动作很快没一会儿，他书桌上就堆满大大小小的零食，沈确几乎把李天宇的抽屉搬空：“喜欢哪个？你选。”
男孩为自己考虑周到的行为感到开心，心情很好。说话时卧蚕轻鼓，露出了两颗洁白圆润的小虎牙。
陆淮川迎上对方的目光，和他对视了两秒，最终败下阵来。
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没有细看随意抓取了一样，是最开始的那个面包。
不自在地抿了下唇：“谢谢。”
沈确微怔，而后冲他扬起个大大的微笑：“不用谢！”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李君如没走，八风不动的坐在讲台上，嘴里说着“你们自由活动，不用管我”。
但班主任在场，大家总归是不习惯，班级里安静得和上课没什么区别，只有偶尔几位起身出门的同学，发出的凳角摩擦声，昭示着现在是休息时间。
十分钟课间休息转瞬即逝，第二节晚自习开始的时候，李君如叫了几个班干部去办公室抱了一摞书来。厚厚一塌，叠起来快有一人高了。
“今天下午校里全体教师大会，校领导特别关注，着重强调了高三学年的教学计划。”
“多的我就不说了，十月份的考试，将是你们进入高三学年的第一次月考。是你们学习成果的反馈，考得不好可以根据月考成绩查漏补缺，考得好的也不能骄傲自满，这是打响你们高三学习生涯的第一枪，今后还有大大小小无数的考试等着你们。”
她拍了拍手边的教材，叫班干部分发下去。
“这本书是年级组挑选的教材，基础训练提升巩固试卷模拟，全都囊括在了一起。”
“从明天开始，一天一小节模拟练习，十套模拟试卷，我空出晚自习时间给你们做，到月考那天刚好复习完一轮基础知识。”
“这次月考，我希望能看到我们班交出一个好答卷。”
同学们有些哀声怨道，李君如跺了跺脚：“有什么不满，上来当面和我说。”
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教室里响起零星地翻页声。适应能力强的同学不浪费一点时间，已经开始做题了。
【滴——】系统828上线。
【宿主触发主线任务——益阳一中月考，保证陆淮川进入年级前一千名。】
【任务奖励：未知。】
沈确有点头大：“我自己都不一定能进前一千，还要帮陆淮川进。”
【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没有情感起伏的机械声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这是他一个人努力就能完成的事情吗？陆淮川根本不可能听他的呀。
他想了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分文理科排名还是综合排名？”
【综合排名。】
得，至少死的没那么难看。
……
转眼离开学过去将近两个礼拜。
对于系统发布的主线任务，沈确仍没有丝毫头绪。
李君如自从布置完作业后，就抓得特别紧，就连陆淮川都没放过，可结果十分不如意，气得她胸闷气短，嘴上磨出两个溃疡。
“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吗？”赵逸伏在桌子上赶作业。他不上晚自习，作业都是每天早上找沈确“借鉴”的。
虽然有系统给的学习buff，可沈确自己心里都没底，借出去之前给他打了好几个预防针。
赵逸丝毫不在乎，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有奶就是娘，给抄作业就是爹。
李天宇听到后贱兮兮地表示，他也可以当爹，被赵逸揍了一顿。
对照沈确的答案稍作修改，抄完作业后，他随手搭在沈确肩上，两人凑一块儿，“李君如本来可以去带尖子班的，但是学校讨论决定让她先带两年普通班，说好听点是锻炼，不好听就是不信任。”
“李君如心里憋着气呢，拿我们六班对标尖子班，以前我们班还有个陆淮川，现在倒好，连抗衡的资本都没了，所以这次月考才抓得那么紧。”
“她可没少在陆淮川身上下功夫，可结果你也看到了。”赵逸摇摇头，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身回了位置。
益阳一中，文理科分别有一个火箭班，两个尖子班，剩下文科普通班八个，理科普通班十一个，算是比较平均，全年级总人数为1346人。
也就是说，他要让连李君如都束手无策的陆淮川，在剩下半个月时间里，超越346人冲进前一千。
补充一句，上学期期末考试，陆淮川直接缺考，所以他现在是益阳一中实至名归的第一名，倒数的那种。
沈确旁敲侧击地了解了一下，除了自己知道的陆淮川因为欠债，不得不挤压学习时间，兼职打工。导致睡眠不足，白天上课补觉以外。
他自己似乎也并不在意成绩，曾经年级第一到现在倒数第一的巨大差距也能看出来，来学校好像仅仅只是完成任务。
沈确趴在桌上心如死灰，陆淮川这座大山，怕是攻克不了了。
“你的早餐。”
说曹操曹操到，让他头疼的人将手里提着的小笼包和草莓酸奶放在他桌上。
沈确收回发散的思绪，眼睛发亮：“谢谢。”
他迫不及待张嘴咬了一口，浸满汁水的肉团，不肥不腻入口爽滑。配上韧性十足的面皮，简直叫一个美味！
要说这半个月来，唯一令他感到欣慰的就是，他和陆淮川关系的变化，说不上亲密但聊天也算是有来有往，他说十句陆淮川回一句的那种。
这是多么大的进步！
更别说陆淮川同学还给他带了半个月早餐。
这事说来意外，第二天晚自习下课后，陆淮川从校服裤子里拿出一百。
沈确不知道这是对方在烧烤店帮工，凌晨两点才拿到手还没捂热乎的工资。
但也清楚，陆淮川因为便宜爹的原因，经济条件困难，所以对他给自己钱这一行为，感到疑惑：“你给我干嘛？”
“还钱。”
他在脑子里转了个弯儿才想明白，陆淮川说的是警局门口那件事。
当时也只是随口一应，根本没放在心上，没想到陆淮川真打算还钱。
这怎么行。
两个人关系变得熟悉，不就是从互相亏欠开始的吗？真让他还清了，自己以后还拿什么理由去接近他。
沈确反手把钱推了回去：“你都知道我不差钱，要是觉得过意不去，明早给我带早餐吧。”
陆淮川第二天早上真的给他带了早餐，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加上一罐纯奶，沈确吃得无比满足。
从那之后，陆淮川每天都会给他带早饭，沈确有时候想换口味，就会在晚自习提前和他说好。
前排的李天宇和赵逸从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习以为常，后面甚至跃跃欲试，开双倍价钱，想要陆淮川顺带给他俩带早餐。
不过陆淮川从没搭理过二人。
与此同时。
关够两个星期的孙启，正站在派出所门口被警察教育：“这次出去之后，希望你们能够吸取教训，好好做人回头是岸。”
孙启张扬的黄色头发被剃成了寸头，看起来正经了不少：“警察同志你放心，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出去之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们说是不是？”
他身后一群人同样被推掉头发的卤蛋忙不迭点头：“是的是的，我们都知错了。”
看他们思想觉悟如此之高，男警很满意，交代了两句就放人了。
在他背过身看不到的地方，孙启收敛了脸上的假笑神色由晴转阴，眼底情绪晦暗不清，泛着刺骨的冷意。
“沈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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