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少年愈发成熟,眼神中开始带着凌厉,声音开始变得性感低沉,甚至嘴角里也带着似笑非笑的神秘感。
肖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王一博离自己越来越远。
大概是从那一次,他捉着王一博的衣角把他拉到自己房间的时候,王一博躲开了。
肖战记得王一博说,“哥,床睡不下了。”
多小的床,才会让王一博甘愿卷起铺盖去另一个房间睡觉。
突如其来的挫败感使肖战恼火,无名火灼烧着他的大脑,理智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啪!”
肖战的一个巴掌打得王一博一个趔趄,他捂着侧脸惊恐地望着眼前突然变得不熟悉的人。
他一句话都不敢说。
在手掌和脸颊触碰的那一瞬间,肖战大脑空白,空气碰撞的响声几乎要将他吞噬掉。
他在下一秒跌坐在床上,抱头痛哭,只剩下王一博一个人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过了很久很久,肖战听见很小的关门声,他把眼睛从手掌里挪出来,看着紧闭的房门,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习惯于王一博的依赖。少年初长成,便是他们的分岔口。
肖战想用尽所有力气抓住的手,却怎么也够不到。
他依赖自己的弟弟,病态,且荒谬。
肖战的父亲肖骅是个稳重,三思而后行的人。
至少在肖战看来,父亲不会无缘无故将一个男孩当作第二个儿子。
在父亲的要求下,把素不相识的男孩当作自己的弟弟,是十二岁的肖战都懂得的道理。然而,二十岁的肖战并不懂。
他喜欢攥着王一博的手,就像第一次肖骅把王一博交给肖战那样,攥得很紧,紧到要充出血来,紧到王一博会皱着眉头告诉他,“哥,疼”的时候,他才会猛然放开,像小孩撒手一个喜欢的玩具。
家里的餐桌是个三角桌,古朴的木色里带着时尚感,父亲和两个孩子各坐一边,每一道菜都不会太远或者太近,恰如其分,每个人都不需要给另一个人夹菜。
肖战不喜欢这个桌子,它阻断了唯一一条他可以和王一博光明正大接触的途径。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每次私底下与王一博共处一个空间时,会有背德感,羞耻感。
似乎,在肖骅的眼皮底下,一切都会变得易于理解。哪怕父亲多次在他伸出筷子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告诉他,他和王一博只能当兄弟。
他听父亲说,“小战,你和一博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情同手足,从小一起长大,是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关系,你们要互相帮衬一辈子,互相扶持着成家立业,懂了吗?”
十四岁的王一博正当懵懂,自然不知晓这话里的深意,只把沾着米饭的嘴巴扬起来,重重地点头,郑重地应下肖骅的话。
可肖战却霎时间酸了眼睛,草草收回伸向王一博的手。
二十岁的他已经是本地最好大学的高材生,教授教他如何写论文,却没有教会他要如何对待自己的弟弟。
二十年以来,他遵循着父亲给他规划的生活轨迹,一路高升而上,成为优秀的大学生,可早在十二岁那年,自己身边唯一的变数——王一博——便已经潜移默化影响了他的未来。
他的生活里不再仅仅是那一纸试卷,不再仅仅是红色的对勾,还有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像个跟屁虫的,自己的弟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弟弟。
他曾试图向父亲探寻王一博的生父生母,却一次次被父亲厉声痛骂。
父亲说,王一博就是他的弟弟,只需要肖战把他当亲生弟弟对待。
肖战红肿着眼睛跑回房间,将整张脸埋在被子里呜咽。
如果王一博不是自己的弟弟,该多好。
这个想法并非天外来物,一向擅长于制定计划的肖战,早已经把这件事情提上日程。
二零一五年八月五号,王一博的十八岁生日。
成年,意味着谈恋爱已经是正常的事情。
王一博穿着宽大的高中校服,在放学铃响后全校第一个冲出学校。肖战站在校门口,像每天那样,接他放学,一起回家。
他看见肖战将车停在门口,走下车,侧靠在车门望着校门的方向。
“哥。”王一博走近他,大声叫他。
少年的声音清澈中带着厚度,却仍然没有褪去奶声,肖战想到王一博第一次叫他哥哥,细嫩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歪歪扭扭地飘出来,如水蛇般缠绕他的耳根。不像现在,这声“哥”仿佛只是一个仪式而已。
“一博,走,给你过生日。”
他帮王一博卸下书包,放在车的后座,并给他打开副驾驶的门。
“成年了,坐前头。”
唇角的痣被嘴角的弧度带起,笑容如沐春风,王一博用肩膀撞撞肖战,“谢谢哥。”
肖战走到驾驶座坐下,伸手帮王一博系上安全带。
“坐在副驾驶,就要系安全带了,记住。”
哥哥从来都会给他教些生活里的常识,王一博习以为常,敷衍地点头。
车速很快,但是肖战的技术不错,一路上平稳。初坐副驾驶的王一博对全新的道路视角充满好奇心,街边每一棵树他都仔细看。
“哥,坐这真好,以后我都坐副驾驶。”
肖战在红灯的空隙斜眼看他,王一博趴在窗上,看着路边的自行车一辆又一辆。
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肖战毫不掩饰地看着王一博的后背,似是要将他生生剥光,语气依旧如常。
“好,以后都给你坐。”
肖战带王一博来到一家日料店。
“一博,我定好位置了,走,我带你进去。”车停好,肖战走下车帮王一博打开车门。
今天的哥哥有些奇怪,他表现的和往常不一样。王一博注视着他的眼睛走下车,尴尬地笑笑。
哥哥从来没有给他开过车门。
肖战像是读懂了他的想法,关上车门向他露出一个漂亮的笑。
“十八岁了,生日快乐,王一博。”
地下车库昏暗而潮湿,肖战的笑脸若隐若现,但王一博知道肖战一直在看着他。
自己果然想多了,十八岁,这么重要的一天,哥哥当然会跟平常不一样。
他走过去推推肖战的胳膊,笑着说,“走,吃饭,我要宰你一顿。”说完便拉着他的胳膊往电梯走。
日料店的装潢总是那样安宁而高级,两人跟着服务员走到最里面的包间,黑色的木门上挂着不认识的日语字牌。
“肖先生,为您预留的包间。”
肖战颔首示意后,跟王一博走进包间,面对面坐下。
榻榻米的设计使整个房间空旷而淡雅,王一博看着在桌边摆的小花。
“哥,这老贵了吧?爸允许你这么奢侈么?”
肖战的嘴角凝在王一博说“爸”的一瞬间,可又立刻改变了表情。
“不用跟他说,我自己挣的钱,给你花我心甘情愿。”
肖战递给王一博一双筷子,挑眉示意他放在盘边。
“一博,十八岁了,可以喝酒了,让我试试你的酒量?”
王一博将视线从盘子上挪开,看着肖战的眼睛。
“好啊。哥陪我喝。”
肖战点点头,起身,“我去挑个酒买过来,你等着我。”说着便穿好鞋子走出包间。
突然独自一人,王一博环顾四周,要把这个他从没来过的地方深深刻在脑子里。
真漂亮,和哥哥一起吃饭就是好,连地方都这么高级。
没过多久,肖战便端着一壶清酒和两个酒杯回来。
“这是这里最有名的酒,尝尝?”但他的动作似乎并没有经过王一博的同意,盛出两小杯酒,将其中一只放在王一博面前。
“哥,我虽然没喝过酒,但是还没吃饭就喝酒,不好吧。”
大意了。肖战心里暗道。
转瞬即逝的慌张并没有让王一博捕捉到,肖战直了直背,跟他说,“嗯,那先放着吧,等会边吃边喝。”
王一博顾着看房间装潢,没有意识到肖战的眼神愈发冷峻。
“好。”他轻声应着。
不得不说,日料的冷和清酒的热,简直绝配。
王一博喝掉手边的一小杯酒,满足地砸吧砸吧嘴。
“真好喝啊,哥,怎么不早些教我喝酒。”
肖战摇着头笑,没有回答他,手指在桌子下方打着节拍。
三,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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