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初起的阳光洒在三三两两的行人身上。
太华路的十字路口，连接着城市与郊区的交通街道，每天有无数忙忙碌碌的打工人经过这条街，是益阳市人流量最多的地方之一。
长此以往，十字路口这地儿也发展出了地摊经济，每天早上卖早餐的小摊贩几乎挤不下，提供给他们的早餐种类也很多——油条，豆浆，煎饼果子，馄饨……
这其中生意最好的当属一家新开的叫“黄记包子铺”的早餐摊，说是包子其实也卖一些豆浆油条鸡蛋，但她家的在众多早餐摊脱颖而出，靠的就是吃一次想一次的包子。
吃过的人，基本上都成了她家的老客户了。
黄菊芳装完最后一屉包子，略带歉意的和后面排队的人说了声抱歉，已经卖完了。
有人抱怨连排三天都没吃上，明天一定早来一步，也有人和她抗议，说包子做少了不够卖，叫黄菊芳明天多做一点。
她笑呵呵的应好，拍着胸脯保证明天一定多准备一些，大家才离开。
摆摊这个事还是陆淮川提出来的，说拿学校发的奖金帮她支个摊。
她是坚决不同意的，这笔钱可以留着还债，再不济就是给她乖孙，高中学习压力大，他得多吃点补补身体。
可陆淮川态度坚决，说东西已经准备好了，颇有种先斩后奏的姿态，她数落了他好久，也只能同意。
第一天出摊，从发面到蒸包子，再到打豆浆装盒，每一步都全神贯注，生怕出了差错。
前一晚，她紧张得一晚上没睡着，临到后半夜才有些睡意，陆淮川已经在门外敲门提醒她该出摊了。
天还没亮，两人就在十字路口摆好摊，他们去的时候，也就只有一两个摊位，随着时间的推移，卖早餐的摊位逐渐多了起来，天也亮了。
她做好一半都卖不出去的准备，没想生意出奇的好，一个小时不到就卖完了。
黄菊芳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帮忙收钱记账的陆淮川丝毫不意外。
就这么，“黄记包子铺”打响了响亮的一枪。
人群散去，黄菊芳解下围裙，拿出自己特意给陆淮川留下的包子：“小川，别忙了，剩下的我自己收拾，你快去上课吧。”
“喏，这个你拿着路上吃。”
陆淮川把放在外面的蒸笼和锅一一收好，才接过奶奶手中的包子。
“奶奶我走了。”
“去吧去吧，”黄菊芳挥了挥手：“面上点了红点的是我新尝试的口味，你给小沈同学尝尝，看看怎么样。”
沈确会吃，每次提了不少有用意见，久而久之，黄菊芳每次研发新口味，都会让陆淮川带给沈确试吃。
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益阳一中校门口，远远就看见彭德智在抓学生的仪容仪表，浩浩荡荡站了十几号人，有男有女。
他们低垂着头，如临大敌地站在原地，听着一中著名疯狗的一条一列的说他们犯了哪些校规：
“这几个女生怎么回事？嘴巴涂的这么红，刚吃完小孩？给我擦了！”
“那边那两个男生，头发都快齐肩了吧，下午放学去给我推了，再被我抓到，我拿推子亲手给你推！”
其中一个同学没忍住，抬起头瞟了一眼，又将头地下去，和身边人小声抱怨：“晦气。”
彭德智耳朵一动，他混迹校园多年，抓到过的学生数不胜数，靠的就是双灵敏的耳朵和尖锐的眼睛，隐约捕捉到什么，抬手往队列里一指，扬声追问：“谁在说话！”
几人一惊面色戚戚，鹌鹑似的低着头，一副认真忏悔的模样。
彭德智眼睛微眯，从排头踱步到排尾，冷笑道：“要不是看到今天月考，我都不让你们进校门。”
举起手表看了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已经开始进场了，没继续批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解散：“再有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一群人如临大赦，转眼就跑没影了。
陆淮川眼神都没挪一个，趁着彭德智训人，从人群后方穿了过去。
他到的时候，沈确正拿着小本背古诗词，他从肩上空落落的包里拿出早上黄菊芳给他的包子，还有一杯热豆浆，推给沈确：“给。”
沈确这才转学，没有成绩，被排在最后一个考场，和陆淮川一个教室。
沈确见自己的饭来了，没和他客气，先塞了一个包子进嘴，接过陆淮川插好的豆浆，大吸了一口。
“奶奶做的新口味？还挺好吃的。”他又塞了一个。
“嗯。”陆淮川怕他噎着：“没人和你抢。”
沈确嘿嘿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第三个包子分成两口吃，和陆淮川聊一些有的没的。
“不知道这次的卷子难不难，听严老师说是外校联合出题。”
陆淮川目光从始至终落在沈确身上：“你已经做到你该做的了，剩下的交给天意。”
沈确嘴巴鼓鼓，一嚼一嚼地：“也是，至少已经不留遗憾了。”
要不是原身在国外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底子本就不差。再加上系统奖励的学习buff，沈确怀疑等不到月考，严轩地狱模式的训练就要把他们累趴。
事实也确实如此，除了沈确和陆淮川，班上其他同学到后面几天，都没禁受住题海战术的摧残。
当然加上陆淮川的原因是，他就没做完过一整张试卷，更别说看到他露出疲惫的表情。
吃完最后一个包子，他擦了擦嘴角，准备进考场了，陆淮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沈确，你不会输。”
第一场考试。
考试科目：语文。
监考老师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字，照常宣读了一遍考试纪律，在规定时间里发放完试卷。
考试铃声响起，除了最开始响起纸张翻动的声音外，整场考试安静极了。
最后一个考场，坐在这里的人，成绩单拎出来都是“傲视群雄”的存在，有人三两下的填完选择题，两手一抄趴在桌子上睡觉。
这是他们的常规操作了，考场上的老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次不一样，因为沈确和杨浩打赌的原因，两人也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学生时代众星捧月的人无非三点：
长得好，家世好，成绩好。
沈确前两样都占了，最后一样，也马上见分晓，大家对他的关注度空前绝后。
导致这次考试，监考老师管的格外严，就连彭德智都来晃了好几回，拉着一张脸站在窗户外，好几次把走神的同学吓得一激灵。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沈确全神贯注地投入进考试中，笔尖划过试卷，发出沙沙声。
结束铃声响起，宣布第一科的结束。
……
之后几科，沈确依旧全力以赴，有时眉头紧锁，有时不断思考斟酌。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最后一科结束铃声响起，考场里所有同学都松了一口气。
终于熬过了！
这两天最后考场的同学们，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万众瞩目”，两天的关注度，比前一个学期都多。
沈确默默收拾着文具，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十月国庆小长假回来，就能揭晓最终答案了。
或许看他们这段时间学习辛苦，这次三天小长假，各科老师们都没布置什么作业，让他们好好放松一下。
赵逸和李天宇在楼下等他，见他来直接一人一边拉着他：“终于考完了！爽！”
李天宇接了一句：“还没作业，更爽！”
沈确有些忍俊不禁，但心底无比认可赵逸的话，附和了一句：“爽！”
李天宇提议：“辛苦这么久，我们总得犒劳一下自己吧，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店，离学校不远，要不我们去那吃吧。”
“胖子你找的地儿，肯定行啊！”赵逸捏起拳头，轻锤他胸膛。
“沈确，你觉得怎么样？”
他想了想，说：“这次大家都辛苦了，要不我们在班群里问问大家，要不要一起？”
“我看行。”说干就干，赵逸立马掏出手机，噼里啪啦编辑一通，。
（你逸哥）赵逸：考完试，大家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想来的举手，在校门口集合@全体成员。
（我是班长）左浩然：1
（万事通）万寺同：1
钱多多：1
……
群里的大家很快回应，赵逸大概数了一下，除了有事来不了和提前有约的，快二十个人了。
黑化小狗：我们约着去学校外面吃饭，你来吗？
沈确低着头，在聊天界面里和某人聊天。
那边回复很快。
冰激凌：好。
黑化小狗：那我们校门口集合。
冰激凌：嗯。
李天宇见沈确手指不停，却没在群里发言，好奇看了一眼。
他在和人聊天，对面的人头像纯黑，给人一种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但沈确的聊天备注上写着三个字：
冰激凌。
他问了一句：“沈确，你在和谁聊天？”
“哦。”沈确收起手机，随口回道：“陆淮川。”
哦，陆淮川……
等等，陆淮川！
“你居然有陆淮川的联系方式！什么时候加上的？”
唔……，好像陆淮川给他带饭的时候加上的，时间有些久了。
只不过之前两人的聊天记录，单纯停留在沈确每天早上让对方带的东西，陆淮川每次都是冷漠地“嗯”。
两人并肩作战，打架住院，一个身体肋骨骨裂，身上多了个窟窿。一个浑身上下都是伤，右手纱布才拆。也算结下革命友谊了。
两人现在已经能偶尔聊天了。
“有一段时间了。怎么？”
李天宇表情震惊，不知道是因为沈确有陆淮川的联系方式，还是因为他给对方“冰激凌”的备注。
这备注，怎么看都透着股奇怪的感觉。
赵逸很快确定好人数，拉着两人往校门口去。
不知道戳到他哪根筋，嘴里碎碎念：“这就是青春啊！”
还想多吟几句，但挠着头想了半天，榨干肚子里的墨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索性依着自己的性子：“这次结束，不管怎么样，六班所有同学都是我的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说得慷慨激昂，看到校门口明显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陆淮川，赵逸瞪着眼睛呆了一会。
他确定内部群里，没有陆淮川，谁把这尊冷面煞神请来的。
沈确举了举手，有些讪讪：“我叫他来的，人多热闹嘛。”
因为某人的加入，路上大家出奇的沉默，人群里弥漫着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
“我可以不去。”陆淮川看出他们的不自在，侧头和沈确说话。
“没事，大家只是还没习惯。”沈确拍了拍他的手，语气安抚。
陆淮川以前一直游离在班级之外，以前是高傲现在是孤僻，沈确想做出改变。
一个讲话，一个低头侧耳倾听，两人间有种特殊的氛围。
走在后面的李天宇撞了下赵逸的肩膀，迟疑半晌带着某种佩服的情绪说道：“不愧是沈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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