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堂审继续,谢氏家主谢蕴道果然如肖战所料推出了庶弟做挡箭牌。证据链十分完善,一看就是早就谋划好的舍车保帅。
谢家分家分的早,谢氏大房一脉这些年也是为国库做了不少贡献,谢国公留在朝野中门生不少,又有从龙之功,不看僧面看佛面,朝臣们虽然对如今谢氏的作风不喜,但也并不希望谢氏就此灭门。再加上百年世家根基深厚。
朝中开始出现了异声,说什么证据并不全面,并无实证证明谢氏二房此举是为了谋反,只是偷盗精铜火药以售卖牟利罢了。
王一博听说后简直都要气笑了,肖战这两年行事温和了不少,竟是让那些朝臣都忘了他曾在七天内连内斩了七位大臣,四品以上的就有三个。
若非如此,也不会有摄政王窃国的消息传出来。
摄政王迟迟未表态,丞相闭门不出,京兆尹与大理寺缄默不言,一时间众人都以为肖战已经被架在了火上。
但只有王一博知道肖战一点都不急,甚至还派人来问了一嘴自己的新衣服什么时候才能全部做完。
又过了两日,也就是放榜前两日。处置的圣旨终于下来了。
主要罪责算在了沈侍郎身上,是以渎职之责查办的。谢氏二房有唆使之责,判监禁,杖责三百。谢氏大房有监管不利之责,杖责两百。
施刑的木杖上都是倒刺,谢氏自然不可能服刑,最终破财消灾,以银钱买刑,一笔白花花的银子就此进了国库。
一时间,摄政王屈服于银钱的事情在百姓中传开了。
不少仍在京中等候考试结果的举子闻言那叫一个愤慨啊,京中的茶楼全部被他们所占,一时间群情激奋。
不劳肖战动作,京兆尹便极有眼色的解决了此事,无人再敢妄议摄政王。
王一博知道消息的时候手中掉木雕的动作一顿。
自己也曾暗讽肖战,现在想来当时还真是胆子大的很。
不过摄政王就是摄政王,使得好手段呐。
谢氏常年行善,原本在百姓中声誉极佳,肖战选用公开堂审直接撕开了对方脸上覆盖已久的面具。
世家门阀就是世家门阀,什么乐善好施不过是手段罢了。
还趁此卖了王家与李家一个面子,整整半月的公告栏,谢氏的脸面基本是全没了。
案子的进展雷声大雨点小,目的根本就不是扳倒谢家,而是为了治罪后的买刑钱。
南疆屡屡异动,眼下正是缺军费的时候,朝中曾讨论过几次,每次丞相都出手干预,由他的人押送粮草层层盘剥,到了军中又还剩多少呢?
“不过区区骂名,又伤不到本王。而且不过是让谢家把吃进去的全部吐出来罢了。”王一博记得肖战当时是这样说的。
午后,一则关于摄政王将谢氏所罚所有财帛送往边疆的消息在人群中漫延开来。
周先生听着消息,看着脸上带上一抹笑意的肖战,道:“这么高兴?看来你们进展不错。”
肖战身体的问题终于能够得到解决,周先生自然是最高兴的那一个。
肖战收敛笑意,道:“不算。王氏现在还不完全信任我,等到确认王二郎榜上有名之后才会安心。”
周先生摇了摇头,收起搭在肖战腕上的手,道:“你啊。何曾有过一日不算计的?若是真的能够借此找到知心人也未尝不可啊。”
肖战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周先生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的心,肖战懂,但如今早已是有心无力了。
周先生显然也没等着他回答,只道:“又服过一次隐息丹了吧?”
肖战不语默认。
“我与你说的话,你从来都不放在心上,需要的药材已经通知卓文去准备了,今日要多泡一个时辰。”
“知道了。”肖战自知理亏,也不好多说什么。
放榜那日长安街上极为热闹,比起前几日堂审还要热闹。
熟悉的位置,不同的人。
肖战放下杯子,从盘中拿起一块点心,浅尝一口,很甜,随即递了一个眼神给卓文,对方会意退下,去后厨问做法去了。
看着肖战又拿了一块栗子糕,王一博轻笑道:“王爷喜欢吃甜食?”
肖战动作不变,吃完后才道:“还算可口。”
见肖战不再取点心,一旁的随从端着铜盆上前,待肖战净手后,另一名随从递上锦帕。
肖战接过锦帕,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手指,动作赏心悦目。
“今日放榜,王公子倒是不急。”
“出考场的那一个结果就定下了,有什么好急的。再说了.....”王一博视线朝楼下看去,告示栏前挤满了人,“人也太多了。昨日王爷又铲除了一些异己,就算原本没考上,想来也是能够候补上去的。”
肖战莞尔,“王公子误会了,那可不是本王授意的,这种小事,本王从不在意。架不住手下人要献殷勤罢了。”
日头渐升,衙役们终于出现在了街道的尽头,他们拨开人群,片刻后便张贴好了榜单。
“听说是王爷审的卷子?”放榜了,王一博才问。
肖战莞尔,“现在才问,你不觉得有些迟了?”
王一博抬手撑住下巴,隔着桌子看向对面的肖战,“就是要现在才问。不然被说成是徇私舞弊可怎么好?”
肖战颔首,避开王一博的视线,转头看向楼下,王氏的仆从正朝这儿赶来,“二郎这些时日与我相处从未避讳,此刻才想起来避嫌,怕是晚了。”
王一博被肖战这声“二郎”叫的心里痒痒,这个摄政王,真是蛊惑人的一把好手。
坐直了身子,他正色道:“君子只求心中坦荡。”
君子?坦荡?肖战闻言淡笑不语,或许吧。
“公子!”仆从的声音响起,在走进后又骤然收敛。
“公子,中了。排在老前面了,在前十里。”
王一博眼底闪过喜悦,但很快又淡了下去。“知道了,传信回府中了没?”
仆从点头,“传了传了。”
“好,你先下去吧,与母亲说一声,我要晚些回去。”
“是。”
卓文回来时正好撞上一脸笑意离开的王氏家仆,想来王一博应该是中了,而且名次不错。
走进屋,便听见肖战道:“二郎看上去不是很高兴。”
卓文被这称呼惊了一下,乍一听自家王爷这么喊人,还真是够怪的。
王一博对这个称呼已然有点免疫了,他目光落在对面某处,道:“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
肖战顺着他目光看去,对面是一家酒楼,透过未关的窗户可看到比他们所在位置低上一层的厢房内,谢绥安正听着身边仆从的回报。
王一博继续道:“真的不太高兴的,是对面那样的。仆从来报时,动作都没变过,神色也是。”
“谢三郎,他身上秘密不少。”肖战评价道。
原来不是单这么叫他一个人,啧,谢三郎。王一博琢磨着这个称呼,没有来的觉得刺耳。
心中涌出胜负欲,王一博道:“他一直都是这样,总是一副神伤的模样。聪明是聪明,只是从未赢过我罢了。”
王一博的外祖程家是大越有名的大儒,在各地都有学堂,门生可谓是遍布全国。
谢国公还在时与他算得上是至交好友,谢绥安幼时便直接入了程家学堂,直至谢国公逝世,谢蕴道掌了谢家的权后,王一博便再也没有在程家学堂看见他。
只听说他偶尔会去看望程老。
肖战颔首,“七日后殿试,你想去哪个职位?”
王一博道:“王爷这么问我想必已经有想法了吧?不过此事,恐怕也不是王爷一人可以决定的吧?”
肖战道:“你小瞧本王?安排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王一博赔笑,“王爷误会小民了,只是依小民的能力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王爷大可不必把机会浪费在我身上。”
肖战在扶持寒门,这点王一博还是知道的。他身后还有整个王氏,不论到哪里都不会被为难。
但是寒门学子可就不一样了,家中没什么势力,难免会被排挤。
朝中势力复杂,各个关节走动下来,肖战即便是有心,恐怕也是无暇顾忌。
“王爷一会儿还有约吧?”
王一博早就注意到了对面酒楼的大堂里,几个书生模样的人时不时张望四周,像是在等着谁。
肖战点头,“王公子想必也是吧?”
王一博闻言沉默,其实不是,他也是与仆从说完了晚归后才注意到那群人的,原本他是想和肖战好好谈一谈下面的如何安排的。
面子还是不能丢的,王一博道:“是,要去看望祖父。”
说起来也确实是该看看程老了,上次因李家的事情没去成,后来竟是没想起来了。
王一博越想越惭愧,匆匆与肖战告别后直奔程家。
还没进门,便听到了一阵欢声笑语。
在前引路的程家管家道:“小公子,是谢三郎。”
王一博眉头一皱,听管家的意思和里面的动静,谢绥安还真是没少来啊。
脚步加快,王一博朗声道:“外祖父。”
程老转头看到回廊上的王一博,笑地更开怀了,“博儿也来了。方才绥安还说起你今年也考得不错。”
王一博颔首,毫不谦虚道:“是还不错。”
视线与谢绥安碰上,对方却只是温润一笑,一拳打在棉花上,王一博心中不爽更甚。
只觉得谢家刚刚获罪不久,谢绥安还好不避嫌地来程家,心思不纯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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