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王一博有些落寞，肖战的衣服鞋子，从头到脚，没有一件属于他。

拥有很难，失去却轻而易举。

肖战关上车门，不发一言的向着王一博走去，江淮之追来，拉住肖战的手腕，想给他最后一道防线，"别怕他，肖战，别过去。"

肖战转过头，他此时温和到了极点，"江律师，放手。"

江淮之满眼都是震惊，王一博身旁保镖动作迅速的将他扯开控制住。

王一博屏住呼吸，看着肖战将手放在他手心，"战战，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你会选择我。"失而复得的喜悦让王一博一度激动，他紧紧抱住肖战，"回家，我们回家。"

肖战眼睫无力的垂下，"能让他们放开江律师了吗？"

王一博示意后，几名保镖架着江淮之上车离去，江淮之被扣住手捂着嘴，但眼神从没离开过肖战。

偌大的停车场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寂静的让人心慌。

"王一博，有些事，我可能一直没有和你说清楚，我们分手吧。"肖战要明明白白的告诉王一博，他们之间的关系到此为止。

王一博愣了一下，低头揉捏着肖战的小手，"对不起战战，我不该起诉你的，是我方式太极端了，我跟你道歉，以后不会了。"

肖战眼圈泛红，"没关系，我原谅你。"

王一博喉结微动，决意解开彼此的心结，"那次掐你脖子，你怕我了吧？那之后你每次见我都发抖，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气头上...我不会再这样对你，我保证，好吗？"

肖战点头，"没关系，我原谅你。"

肖战手上有泪珠低落，滚烫。

王一博声线低沉，"那天你报了警，执意要走，我标记了你，一定很疼吧？对不起，我不是那样只会用蛮力的Alpha，我以后会尊重你的意愿，我们..."

"王一博。"肖战嗓音喑哑，"没关系，我原谅你。"

王一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敞开的一瞬间终于流逝，"战战。"他茫然无措的握紧肖战的手，渴望抓住近在咫尺的幸福，"我会弥补的。"

肖战终于亲手落下铡刀，"王一博，放了我吧。"

"战战，你要什么...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你...你需要钱，多少我都给。"

"你喜欢上学，我让你去。"

"我不会再监视你。"

"我会永远..."

"王一博！"肖战的言语冰冷又无情，"我不爱你，你一定要我亲口跟你说清楚吗？"

可怜与卑微，都不该出现在高傲的王一博身上。

肖战犹如判官宣判死刑，"王一博，我不爱你，你做什么，都没有用。"他手上的力道终于松懈，得以收回。

王一博还是不可置信，"就因为那个江淮之吗！"

一定是因为江淮之，可江淮之分明就是不怀好意，肖战不过是被他蒙蔽了。

王一博歇斯底里的嘶吼，"肖战！你心里是不是一点都没数！他这么帮你是图什么你不清楚吗？"

肖战身上的气息鱼龙混杂，但沾染更多的，居然是木樨香！那是江淮之信息素的味道！

肖战真的不理解，为什么两个人的感情，一定要有外因，一定要是存在第三者，这样才能失去的心安理得吗？

"那你这样留我你是图什么！"肖战越发冷漠，"王一博，不要用你那肮脏的思想揣测别人！"

王一博始终不肯相信，"那你当初为什么和我在一起？"既然答应他，那至少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的吧。

肖战狠心坦诚，"为了钱，我一开始，就是为了钱和你在一起，现在我不想要钱了，就离开，没有任何一刻，我是因为喜欢你才留在你身边。"

肖战想，宋雪楠的忠告，终究是无用的，他不伤透王一博，他们之间就永远不会结束。

王一博深深的看着肖战，"如果我不逼你订婚，你是不是就会留在我身边，好好上学。"肖战不愿订婚，王一博再清楚不过，可他太想要一个结果了，所以才过犹不及，王一博有太多太多后悔，但却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不会。"

“王一博，法庭相见的时候，不要手软。”这一刻，肖战决定，不会撤诉。

走出停车场的时候，外面阳光普照，肖战抬头，斑驳的光线折射在他眼中，光怪陆离的世界，好像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京郊一切如旧，热闹又接地气，城中村车水马龙，人流如织，路两旁还有小摊贩售卖吆喝，这里也许不那么整洁干净，但却托举着许多北漂人最后的尊严。

"诶？是小战吗？"商店门口老板娘急切的过来拉住他。

"是，陈阿姨，最近好吗？"肖战礼貌性慰问，看了胡同眼拐角处，再走五十米，他就到爸爸的租住处了。

"好好，小战呐，你爸最近可是辛苦了，早出晚归的，都见不到人。"陈阿姨话说的委婉，"你可得好好孝敬你爸，他可不容易，前段时间在我这赊了不少账，打工人难处多啊。"

肖战微微皱眉，"阿姨，我爸赊了多少？"

陈阿姨搓搓手，"两千多点，不过不着急，你爸现在这么勤恳，估计呀，很快就要发工资了。"

肖战深吸一口气，"我替他还。"

肖战勾完账单，又买了一些速食，走到转角，自建楼房空调水滑落在他头上，他掸了掸，听得家那边有些吵闹，阵阵哄笑夹杂着拍掌声。

自建房地下一层本是为了储藏，被房主以低价租给了他们，肖战推开门，烟雾缭绕，熏的眼睛立时就酸了，这里连个排气扇都没有，空气潮湿污浊，里面有几个大老爷们正兴奋的摸牌，旁边饮料瓶里都是烟头，肖战只觉得这是人间炼狱。

"爸？"

"诶？"肖爸爸这才反应过来肖战在门口，"我儿子回来了！"他喊的急躁，吓得众人都一惊。

众人抄起手头的打火机就走，啧啧几声像是被打扰了好兴致。

肖战等人走了才彻底摔下脸，"不是说好好上班吗？怎么又玩牌！"

肖爸爸烟递到嘴边点上，含糊不清的嘟囔，"就摸几把三宫，都没来钱的。"他接过肖战手里的袋子，"怎么没带条烟？"他瘦的都抠搂了，身上几乎仅剩一张皮，还想着抽烟。

"没来钱的这么多人白陪你玩啊！"肖战抓起纸牌愤然掷在地上。

肖爸无所谓，沉默的吐着烟圈，"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去福建赚钱了？赚多少了？"

肖战叹气，"超市赊的账还了，以后别借了。"

肖爸爸一把将烟按灭在桌上，那桌面几乎成了烟灰缸，覆着一层厚厚的灰。

"走，我带你去吃晚饭。"肖战也没个好脸色，语气近乎施舍一般。

肖爸爸往那张皱巴巴的小床上一仰，"不吃喽，你把伙食费给我就行。"

肖战环顾四周，到处都是喝过的酒瓶，几乎要无处下脚，“你去不去！不去别想我再给你钱！”

肖爸个子和肖战差不多，走在外头却低着脊梁，生怕被人瞧见一般，他身上衣服灰扑扑的，也不那么整洁利落，眼神躲躲闪闪的坐在饭店角落里。

肖战点了酸汤水饺，肖爸就爱吃这口，菜单递给肖爸，他烫手一般紧着推，“你点你点。”

肖战无奈的翻看，肖爸又嘱咐，“别点喽，吃不掉噻。”

肖战又点了两荤两素，肖爸只顾着低头，畏畏缩缩的在手里撕扯餐巾纸，似乎对外界的一切感到惶恐不安。

肖战心内翻滚，又酸又涩，为刚刚发的脾气内疚不已，“爸，一会儿我带你去剪个头，买身衣服，再好好洗个澡，我们从地下室搬出去。”

“搞啥子，别乱花钱。”肖爸眼神觑着周围，心虚一般压低声音。

肖战握住肖爸的手，有些凉，“爸，以后咱俩一起生活，我照顾你。”

肖爸可不认同，“不得行，你还要结婚的。”

肖战未来，不会再有婚姻这个选项，“你要是不听我的，就断绝关系！我看以后谁还管你。”

肖战不知道别家爸爸怎么样，怎么他爸就这么固执，明明是为他好，还不领情。

肖爸不说话了，水饺一上来，就沉默的狼吞虎咽，看的肖战心疼。

吃到一半，肖爸小声喊他，“战战，你看那人用的手机，会闪光，你喜欢不得？爸给你买一个。”

肖战一瞬间鼻头发酸，“别买了。”

肖爸嘟囔，“你肯定喜欢，那孩子跟你差不多大，人家都有。”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肖爸提着一小包行李跟在肖战身后，肖战和房东在完成退租交接，水电押金一一细算，又把地下室收拾的干干净净，光是酒瓶就扔了五箱。

肖战找家宾馆开了个标间，肖爸一直埋怨，住这么好干嘛，乱花钱，肖战忍无可忍，“把钱赌输了就不叫乱花了！”

肖爸这才噤声，躺到靠窗那张床上，很快便睡着了。

开庭那天，肖战叮嘱肖爸，“别出门了，等我回来，外卖都订好了，就在屋里看电视。”

肖爸看着窗外闷闷的说，“那你早点回来，要下雨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