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阿姐眼睛里的光好似照亮了肖战心中那个晦暗的角落,那里藏着他的自卑,藏着他不敢宣之于口的喜欢。
所谓的没有时间,没有精力,不过都是借口而已。
配不配,才是他最在意的。
可爱情尚未开始,就要退缩了吗?这不是他该有的模样。
他努力、上进,成绩优异,人品也好,拥有着无数人眼中最优秀的模样,所以,凭什么不能去喜欢一个人!
虽然他和王一博从出生起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没人规定他不能靠后天的努力成为那个闪闪发光,站在喜欢之人身边与之匹配的人不是吗?
苍白的双颊上扬起笑意,肖战握住了姐姐的手:“阿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肖筝回握住他,视线落在胸口的十字架上,欣慰的笑了。
出院那天,看着贤夫良父一般帮他收拾东西的男孩,肖战从身后轻轻拥住了他。
“王一博,我收回之前的话,我对你有感觉,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王一博的眼眶抑制不住地漾起薄红,他说:“我愿意。”
肖战轻轻呼出一口气,下巴垫着男孩的肩,声音温柔地继续说,似乎在给男孩足够的时间去思考。
“我这个人很难缠,从没谈过恋爱,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想要跟他过一辈子,还会想跟他结婚,像块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所以,你真的想好了要跟我在一起了吗?”
没有片刻的犹豫,王一博转过身,目光灼灼: “真巧,我也是,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开始,就已经认定了。”
他们的爱情明明才开始,那些美好的蓝图和畅想便已经在脑海中形成,这大概就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看到你的第一眼便已经想要与你白首不相离。
“那以后,请多多指教啊,男朋友。”
话落,肖战主动吻上了男孩的唇。
那是他们的初吻,没有技巧的触碰,却甜美得一塌糊涂,不懂得如何用舌尖去取悦彼此,简单的唇瓣厮磨便足以食髓知味。
后来的后来, 也是他们恋爱的第二年,肖战在漫天星空下被王一博压在空荡无人的看台内亲吻。
绵长的吻结束后,王一博喘息着将他圈进怀里:“战哥,你知道大一的时候我为什么会答应参加迎新晚会吗?”
“为什么?”肖战眨着稠丽绯红的眼眸看他。
“因为他们说,”王一博咬着他的耳垂坏笑,“参加晚会,可以跟学生会会长合照。”
肖战的脸颊漫上些许红意,“所以,你是故意接近我的。”
“当然,”王一博没有否认自己的小心思,狭长深邃的凤眼弯成缱绻的弧度,“战哥,我觉得,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我一定会一辈子对你好,不会让你后悔遇见我。”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不会让你后悔遇见我。
不论那时的肖战还是现在的肖战都很想说一句,王一博,遇到你,我从来不后悔。
不管过去多少年,和男孩在一起的时光都是他一生中最珍贵的。
从短暂的记忆中抽身,一滴晶莹顺着肖战的眼角滚落,在棉质的枕巾上泅起一丝波澜。
想到今天那个侵略性十足的吻,肖战指尖轻轻抚摸着手机上的照片,熟悉却陌生。
“王一博。”青年的低喃在静谧的夜里恍若无声,“那个人,真的是你吗?”
翌日清晨。
晨曦透过窗子照射进来时,肖战睁开了微微有些红肿的眼睛,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睡着了,而那些记忆也润物细无声地钻进了梦里。
回忆像把无情的双刃剑,沉陷其中时像是在做一场美梦,醒来时却空寂到让人心脏发疼。
大抵是药效起了作用,胃部的不适感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刚准备撑着床垫起身,一只胖乎乎的小手覆上了他的面颊。
“爸爸你醒了。”男孩穿着一件白色的小背心,黑色的小短裤,爬到了青年身上。
白里透红的脸颊贴着肖战的,声音奶声奶气,只是清澈的双眼里满是迷茫,好似找不到焦距。
“嗯,瑣儿昨晚睡得好吗?”
一开口肖战的声音带着一点微微的沙哑,半天才反应过来,可能是昨晚吐的时候被胃酸灼烧了喉咙。
他摸了摸儿子的头,发现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
心思敏感的瑣儿立刻就发现了爸爸的异样:“爸爸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瑣儿看不见,只能摸索着去摸爸爸的额头,确定不烧才弱弱地呼出一口气,学着大人的口吻:“还好没发烧。”
肖战心里一暖,怜爱地揉了揉儿子软乎乎的小脸蛋儿,“爸爸没事,可能是唱歌唱得太多了,瑣儿不要担心。”
“真的吗?”
“嗯,真的。”
稍作收拾,肖战抱着儿子离开了暮色,他前两天临摹了一幅梵高的名画,准备今天送到画廊去。
半年前回到京城,肖战在一个熟悉的同学的介绍下找到了一间还算有名的画廊,帮画廊临摹一些已经超过著作权期限的名画,以此赚取一些酬劳。
当然也有自己创作的,只是放在画廊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因为没有被合理展示而无人问津。
父子俩在家附近的小店里吃了碗热腾腾的抄手,然后回到了出租屋。
那是一间位于弄堂里的旧小区,头顶电线交织,密密麻麻,坑坑洼洼的道路如果赶上雨天还会泥泞不堪。
抱着孩子上了三楼,肖战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门。
映入眼帘的房间和外面好像两个世界,虽然陈设简陋,却干净整洁,老旧的鞋柜上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朵白色的牡丹花。
刚一进门,瑣儿便从爸爸背上跳了下来,小手往墙边慢慢摸索,好似在找一个合适的参照物。
“前方半米处是鞋柜。”肖战温柔地出声提醒。
接收到信号的瑣儿乖巧地向前三步摸到了鞋柜老旧的木板,然后游刃有余地转身朝着沙发的方向走去。
小小的身子腰背笔直,宛如一棵在阳光下奋力生长的白杨,终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走到客厅中央时差点被临出门前忘记收拾的玩具车绊倒,幸好及时发现化险为夷。
而过程中肖战就立在一旁静静看着,虽然眼神里会流露出一点担忧,但丝毫没有想要帮助的念头。
从他们回到京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他便手把手地带着瑣儿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家里的路线。
包括餐桌在哪里,卫生间的马桶需要从门口朝前走几步,再到沙发离门口的距离是几步,卧室门口到床的距离是几步。
为了与孩子的步伐一致,他还特别丈量了孩子的步距,孩子长得快,他便每隔两个月就量一次,然后记录。
这样做对一个四岁的孩子虽然严苛了些,但肖战知道,这是为他好,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瑣儿天生眼疾,眼角膜手术成功的概率在80%,而剩下的20%是没人能够预料的。
就像有些人的人生,不论多么努力地与命运抗争,到最后也会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坠入深渊,让曾经那些在脑海中描绘了许久的蓝图化成一场空。
而肖战只希望,不管将来如何,儿子都能够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下去。
思忖间,瑣儿已经来到沙发旁边,扶着茶几边缘摸到了一个透明的玻璃杯,然后从一旁的保温壶里倒了杯水递到半空中。
他不知道爸爸在哪儿,但可以大致判断爸爸的方向。
“护士阿姨说了,多喝水,对嗓子好。”乖巧懂事的模样让人心疼。
肖战鼻腔一酸,走过去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想到昨天瑣儿的主治医生程瑞安发来的信息,肖战蹲下身来揉了揉儿子的头。
“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瑣儿,瑣儿要听吗?”
“嗯。”瑣儿脆声答道。
“昨天你的主治医生告诉,有位好心人愿意捐献眼角膜给瑣儿了,所以,瑣儿很快就可以做手术了。”
他握住瑣儿的手放在脸颊上,“瑣儿高兴吗?”
阳光透过锈迹斑斑的防护栏洒在客厅的沙发上,瑣儿乖巧地站在那里,白嫩的指尖捏了捏裤子的边缘,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男孩儿向来比同龄人成熟,明明才四岁,心思却比那些七八岁的孩子还要敏感。
要手术了,一定要花很多钱吧,所以爸爸才会那么辛苦,白天画画,晚上还要去打工。
可如果眼睛治不好,就只能一辈子当个小瞎子,那样一定会把爸爸累垮。
“怎么了?”肖战目不转睛地盯着儿子好看的眉眼,指尖在他的发梢轻抚,“不开心?”
瑣儿抿了抿唇,一双漂亮的瑞凤眼一眨不眨,清澈却空洞,“爸爸,如果瑣儿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孩子,爸爸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累了,是不是就不用再拖累爸爸了?”
瑣儿的话让肖战心头一酸,他偏过头,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流下来,他宽慰道:“瑣儿从来都没有拖累爸爸,从来没有,真的,爸爸一点也不觉得累。”
“瑣儿想快点康复,”男孩儿白皙的小脸流下两滴晶莹,“那样就可以成为能够保护爸爸的男子汉。”
肖战只觉得一股暖流像溪水一般在胸膛内涓涓流淌,让他觉得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他将儿子拥入怀中,那幼小的身躯好似最后一束可以温暖他的光,“会的,一定会的。”
找了找图给我们的瑣儿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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