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一博，来吃饭吧。”

肖战看王一博躲开他，倒也在意料之中，他从王一博的床边站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睡衣下摆，走出房门。

王一博依旧坐在床上，眼睛还是红的，他立马擦干眼泪，活动活动身子，撕裂的感觉再次泛上来，他忍不住轻呼一声，左腿掉下床，脚磕在地上。

王一博彻底清醒过来，原来真的只是个梦，哥哥大概是真的不知道的。

那就好。

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间，肖战已经坐在餐桌等他。

桌上还是阳春面，王一博仿佛回到了很长时间以前，他似乎也吃过这样一碗阳春面。

“哥，谢谢。”他接过肖战递来的筷子，不敢抬头去看他，低下头猛把面条往嘴里吸溜。

“慢点吃慢点吃。”肖战给他一张纸，顺势擦到他嘴上，王一博嘴唇一抖，身子向后靠着躲他。

看到肖战的眼睛，他依旧还是会不自然。

“哥，我今天约了小濛，下午跟她一块吃饭，就不回来了。”王一博嘴里塞着面条，嘟囔着说不清楚话，可“小濛”两个字仍然清晰地进入肖战的耳朵。

王一博当然是故意这么说的，他急着想要证明自己早已经不是单身，昨晚的梦只是个意外。意外就不用当真。

“小濛？你那个小女朋友吗？”肖战用手肘撑起自己的下巴，垂着眼睛看王一博。

王一博不明所以地心虚，他嘴里塞着早饭拼命点头，三下五除二咽下去再塞一口，那碗可怜的面就这样囫囵吞枣一般被他尽数食不知味地吞下去。

“哥，我走了，我得去找她了，你下午吃饭不用等我，我不回来。”王一博近乎狼狈地站起身，双腿仍然酸痛到打颤也强撑着去换衣服。

“一博，别急，慢些走。”肖战自知拦不住他，只像个局外人那样看着王一博窘迫尴尬的样子，手指摩挲着下巴，欣赏着弟弟每一个可爱而迷人的小动作。

他回忆着王一博前一天晚上躺在床上的美好模样，毫不设防的柔软身体，任凭摆布的四肢虚虚挂在床边，好像整个身体都是等待开垦的肥沃土壤。肖战发现他总是喜欢在事后回忆着这些美好记忆，一如上一次那样，他曾一人独自坐在餐桌旁想象着王一博伏在他身边红着脸，呼吸一深一浅的模样，一想就是一整天。

关门声迅速唤回他纷乱的思绪，弟弟已经不在家里了，他像是一直在唱独角戏的戏子，何况他还不敢明说，埋藏在心底的东西破土而出的时候被生生割断根茎。

他轻轻叹一口气，去厨房收拾做早餐的残局。

*

王一博当然不是急着走，何小濛当然也没有催他。他逃跑似的闯出肖战的公寓，抵在走廊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昨晚的梦仍然让他不得轻松，他试图锤自己的胸口来忘掉，可是一旦哥哥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总是很没出息地心脏狂跳，像是一遍遍捶打他飘飘欲坠的理智。

他怎么可以做那样的梦，自己明明有女朋友，还没有和小濛好好地交往，肖战就像他这段感情中的违规变量，每想到一次，就有出轨的背德感。虽然只是个春梦，可早上起来真实而荒唐的感觉历历在目，难以忽略。空气中漫着的若有若无的淫靡气息更是让他不得不断定自己做了些丢人丢到极致的事情。

他幻想自己的哥哥，在梦里，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基本反应。

他扶着墙站起来，双腿还在打颤，可他根本顾不得这些，他顺着墙边踉跄着逃离。

他和何小濛有约，何小濛是他的女朋友，独一无二的女朋友。王一博在心里不停默念，洗脑。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所有考生都像被解放的兔子，在各种街道，商业街乱窜，城市的各个角落都是解脱的笑脸。

王一博站在和何小濛约好的街角，将自己的衣角慢慢抚平。早上出门太慌张，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形象问题，这时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邋遢。他顺顺头发，顺顺衣服，尽量看起来还算整洁。

第一次约会，这样是显得草率了些。王一博努力练习着表情，以及见面的第一句话，但是依旧还是紧张。

何小濛来的时候，王一博正蹲在地上系鞋带，直到墨绿色裙角挡住自己的视线，他才抬起头来。

女孩看起来是专门打扮过，黑长直的头发虚虚地盖在肩上，淡橙色的眼影，浅红色的口红，一切显得阳光大方，身上穿的，正是王一博送她的墨绿色及膝长裙，露出裙下的细长双腿。

王一博一瞬间看得滞住，他缓缓站起身，目光被眼前的女孩吸引走，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一博？”何小濛看到王一博这副痴痴的模样，有意提醒他一下，歪着头看他。

“你，很漂亮。”王一博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眼前的场景，相比于女孩的精致打扮，倒显得他格格不入。“裙子，很好看。”他指指何小濛身上的墨绿长裙，不好意思地笑笑。

“一博，走吧，我们去周边转转？”

压马路对于刚刚在一起的情侣来说，不妨是最好的破壁方法，王一博当然会欣然同意，他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侧身准备走，却觉得有些奇怪。

他不知道怎么去做一个好的男朋友，只知道不能让女孩太尴尬。他生涩地拉过何小濛的手，紧张到四肢僵硬，手心的热度不达指尖。“走吧。”

何小濛也是很随和的性子，倒也没有想到王一博会这么一出，她浅浅地笑笑，任凭他拉着。

女孩的手指很软，很细，指甲修理得很漂亮，放在手里如同精雕细琢的美玉，王一博忍不住越握越紧，用手将女孩的手完全包裹。

恋爱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情，起码王一博是这么觉得，每做一个动作都要仔细思考，甚至走路先迈哪条腿，说话声音要大些还是小些，他都会仔细计算。

刚刚确定关系的小情侣，对恋爱的事都生涩至极，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来聊，只是有一茬没一茬地搭话，倒也不显得尴尬。

走过长长的马路，流连了无数家各式各样的店铺，手中还拿着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小吃，两人渐渐没有了刚见面时的距离感，也更能掌握对方的节奏，时不时还可以逗个嘴。

直到太阳半挂，王一博才意识到玩了这么久竟也没有正式地吃一顿饭，他带何小濛来到他早就计划好的餐厅，拉着她的手推门进去。

“走，这是我哥带我来吃过的日料，蛮好吃的，我带你来尝尝。”他眼睛里冒着星星，不慌不慢地介绍着。

肖战带他来过的日料餐厅，是他所能想到的最适合约会的地方。

他们坐在之前肖战带他坐的小包间，轻车熟路地点了些小吃，到“酒水”一栏的时候，他突然愣住。

他不该来这家日料店的，这家店的任何东西仿佛都充斥着肖战的气味，如同一种诅咒，在他马上就要忘掉昨晚上的事的时候再一次提醒他。

心脏像突然被开了马达，达到了今天所从来没有的跳动频率，他猛地合上菜单，额头已经渗出些冷汗。

“怎么了？一博？”何小濛显然也看出了王一博突然变得不对劲，她有些担心地叫他的名字。

“没，没怎么，你看看你还想吃什么，我点的差不多了。”王一博极力掩饰他的惊慌，将菜单几乎是塞到何小濛手里。

哥哥就像个梦魇一样，干什么都会想起他。王一博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难控制自己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