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五分钟后,二楼顶配包间的门被人推开。
室内光线昏暗,肖战的视线落在半圆形沙发正中那抹清隽挺拔的身影之上。
男人气质冷然,周身透着一股让人不敢接近的气场,与其他几人之间宛如隔开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肖战的指尖在身侧握紧,连周遭的氧气都变得稀薄。
五年了,那个曾经喜欢黏着他,在他耳畔声声唤他战哥的狗崽崽早已经变成了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界大佬。
肖战忽然感到有些陌生。
莫名地,他想起一次学校组织春游,在郊外的那处十里桃园,而金融系和美术系恰好坐在一辆大巴车上。
两个人刚下车,肖战差点被不小心松开的鞋带绊倒,王一博急忙从身后抱住了他。
那天的阳光绚烂刺眼,空气中氤氲着十里桃源里飘来的馥郁花香,大巴车上陆陆续续下来了很多同学,好几个女生都望眼欲穿地看着他们。
一个金融系才子,一个美术系系草,都是女孩子们倾慕的对象。
然后,肖战就看到王一博在众目睽睽之下,弯曲膝盖半跪在地上,流畅的背部线条弓起好看的弧度,修长的指尖勾起肖战的白色鞋带,将它们系成优美的蝴蝶结。
那动作熟稔到好像曾经做过无数次。
末了还不忘帮他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裤脚,而后抬眸,宠溺地对他勾起唇角:“小心一点。”
那满眼深情的模样,他或许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一些东西如果未曾拥有,只是仰望或许不会贪恋,可一旦曾经拥有又失去,心尖就像是空了一块。
又麻又疼。
思忖间,视线与王一博在半空中相撞,肖战只觉得心脏一阵颤栗,不得不承认,哪怕已经被岁月磋磨出了一身硬骨,在看到那个藏在心尖上的人时,所有的执拗和坚强都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肖战这边内心百转千回,王一博那边却只是淡淡抬眸,狭长的凤眸凝着他,看起来无波无澜。
在特种部队里待了五年,又在波谲云诡的商场上叱咤了那么久,王一博早就学会了什么叫作喜怒不形于色,哪怕思念了五年的人近在咫尺,他依然可以做到风轻云淡。
“过来。”肖战刚想迈开脚步找个空位坐下,便听到一直面无表情的男人冷声开口。
坐在王一博不远处的苏简玩味地掀了掀唇,心说,口嫌体直的男人还真是狗,昨天还在说什么“我还不至于专情到五年了还忘不掉抛弃我的人”,今天就HOLD不住了。
而包间里的其他人更像是看到了外星人一般看着王一博,大抵是没想到这个向来禁欲清冷的男人也有这么一天,竟然会对一个会所的服务生感兴趣。
倏地,人群中有个高个子的青年眯了眯眼睛,惊讶的目光落在肖战身上,他是王一博大学时期的舍友,也是京城商圈的,名叫宋远。
“肖战?”宋远惊讶道,周围人也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来表情各异。
肖战僵立在了原地,他一进门就看到了苏简,只是没想到还有其他熟人,那种感觉就好像耍猴一样被人当街围观,滋味并不好受。
“你在这儿当服务生?”宋远的声音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是!”
肖战努力扬起脖颈,努力维持着那藏在骨子里的骄傲,只是脸色苍白得快和身上那件雪白的衬衫融为一体,这里明明是最暮色最豪华、最宽敞的包房,足够容纳几十人,他却觉得空间逼仄。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当初你说走就走,大家还以为你是去干什么大事业了,”赤裸裸的目光打量着肖战,宋远啧啧两声,“结果,就这?”
房间内坐着三四个公子哥,闻言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肖战感觉周身冰冷,当年英姿飒爽的学生会会长,美术系最优秀的青年画家如今沦落至此,足够成为很多人的饭后谈资和笑柄。
倏地,酒杯和大理石的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脆响,所有人的目光投向声音的源头,与此同时笑声戛然而止。
察觉王一博脸上的冷意,宋远悻悻闭上了嘴巴,耸了耸肩抱着身边的女孩继续喝酒。
“愣着干什么,还不坐下。”王一博出声提醒,声音依旧淡漠。
肖战闻言慢慢挪动脚步在隔着王一博一米远的沙发上坐下。
“坐过来。”王一博静静看着肖战,后者咬了咬后槽牙,不情不愿地挪动着身体坐了过去。
指尖在身侧蜷了蜷, 一开口,肖战的声音里透着很明显的沙哑:“您想唱什么,我帮您点。”
那股哑意像什么敲打着王一博的心尖,可明明是心疼的,脸上却丝毫看不见这种情绪。
忽地伸手揽住他的腰将人拽进怀里, 王一博的掌心忍不住在那瘦削的腰身上摩挲着,却好似摸不到一点肉。
五年不见,就让自己活成这副狼狈模样,还真是让人恼火,但凡他活的像样一点,王一博也不至于气从心来。
心里好似压抑着星星点点的火苗,随时都可能燎原,最坏的结果或许就是将人“就地正法”。
“不如点一首《负心汉》。”他意有所指地开口,听在肖战耳朵里像极了嘲讽。
听到这句“内涵”他的话,肖战只觉得心脏像被什么捏了一下,“抱歉,这里没有这种歌。”
“是吗?没有《负心汉》那就点一首《胆小鬼》或者《分手快乐》。”
男人的眉宇间透着股玩味,不等他开口便又补充,“也没有吗?”
“如果是这样,你们这个破会所也该倒闭了。”
嘲讽的语调太过明显,肖战的脸苍白了一瞬,想要起身挣脱却被王一博拉着手腕直接拽到了腿上抱住。
两个人贴得极近,暧昧在空气中流动,肖战甚至可以隔着布料感受那曾经熟悉的轮廓,曾无数次带着烫人的温度贯穿他。
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肖战双颊发烫,眼底氤氲着薄怒:“请你放开!”
王一博显然没有放开他的意思,又将那腰身向下压了压,故意反问:“如果我说我不放呢。”
肖战:“……”
包间内一阵唏嘘,苏简更是没眼看地捂住了眼睛,心说,要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就差把“忘不掉”“我还想你”“跟我和好吧”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能服务江东海,不能服务我?”王一博哑声说着,“怎么?服务还挑人?还是说,你担心我给不了两万块那么高的服务费?”
肖战感觉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强忍着才让自己镇定下来,“博爷,我卖艺不卖身,况且,以您现在的权势和地位,没必要在我这样一个负心汉上浪费时间。”
“负心汉”三个字咬得极重,王一博只感觉心头那点旖旎的心思瞬间被冲散了。
很好,伶牙俐齿的模样倒是和从前一样。
忽然就有点意兴阑珊了,王一博放开了他的手。
“既然那么不喜欢,那我就找别人来玩。”话落,王一博对着苏简扬了扬下巴,冷声道,“把昨天那个哭着跑出去的人叫过来。”
苏简:“……”
狗男人!
三分钟后,肖战木然地看着阿言穿着一件非常暴露的衣服花枝招展地走进了包间,对上他的眼睛时还不忘挑衅地挑了挑眉,好似完全忘记了方才在休息室里经历过什么。
“诶呀,博爷~”阿言声音娇媚,刚想软着身子靠过去,又想到了昨天的场景,轻咳一声愣是没敢碰一下。
王一博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不卖身,倒酒总会吧?”
这话是对肖战说的。
肖战低垂着眼帘,不发一言,他蹲在茶几一旁,伺候着将面前的酒杯一杯杯斟满。
心脏似乎已经麻木了,刚离开京城的那段时间他很想王一博,每天早上醒来时枕巾都是湿润的,心脏会疼得无以复加。
再后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种痛渐渐变得麻木。
和曾经经历过的那些相比,这些真的不算什么。
如果此情此景可以让王一博觉得痛快一些,那便这样吧。
倒完酒,肖战化身工具人坐在一边,极力地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阿言身上的香水很浓,熏得他脑袋发晕。
忽地,阿言凑到他耳畔,刻意压低声音,胸前一片白花花的跟没穿衣服似的:“看来,你要失宠了嘛,博爷对你也不过如此,要是我喜欢一个人,可舍不得让他给别人倒酒。”
肖战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被阿言的只字片语挑衅到。
阿言偏过头,视线扫过肖战那张俊美的侧脸,明明没有任何修饰却好似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这样的人只要在这里,就会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阿言端起酒杯起身假意敬酒,忽地脚下一软朝着肖战的方向扑了过去,一杯香槟好巧不巧地全都洒到了肖战的胸口。
不算厚实的白衬衫霎时被浅绿色的香槟打湿,里面白皙的肌肤一点点露了出来,连带一侧那若隐若现的轮廓都清晰可见。
“对不起啊,人家不是故意的。”阿言好整以暇地从沙发上起身,露出一个很明显的假笑。
肖战也不恼,冷冷看了他一眼,声音无波无澜:“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残废到起个身都会扑到别人身上,你也算得上天赋异禀了。”
阿言:“……”
“你什么意思啊,怎么说话呢你!”阿言气得双颊涨红。
肖战淡漠地撇开视线,蹙眉看了眼身上的酒:“中国人说中国话,怎么?听不懂?需要帮你叫个翻译吗?”
一直沉默的王一博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像是在努力压制唇角的笑意,抬眸时恰好对上肖战的视线。
肖战不知道那笑容为何意,但想想也知道多半也是在笑话他,这或许就是王一博想看到的吧。
“不好意思,我衣服湿了,我要去卫生间了处理一下。”
说罢直接起身。
暮色的包间里有独立的卫生间,肖战推开门走了进去,刚要关门,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撑住了门板。
小剧场:
肖战:跟我比口才,您老人家恐怕还得再练几年,想当年我可是学生会会长来的。
工具人阿言:啊啊啊,气洗我了!长的帅了不起啊,口才好了不起啊!
王一博:老婆怼人样子帅爆了,更爱了,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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