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一博靠着早餐的鸡蛋饼坚持到了下午，直到肚子仿佛像小牛推着球叽里咕噜转发起抗议，他才掏出手机订了份饺子。

今年的七夕在8月初，为了保障花材的数量和品质，他提前跟花卉市场的上游批发商黄哥拼了一些货。

按照约定的供货方式，这批货会分三期在月底前交付，这样既不会造成特别大的仓储压力，又能保证花卉的新鲜水嫩。

七夕不像2月份的情人节，玫瑰不算是这个节日的主打花，年轻人往往更喜欢洋桔梗、洋牡丹或者多头康乃馨，低饱和度的颜色配上尤加利叶和百合，扎成一小束，好拿又打眼。

条件允许还可以选芍药、牡丹，配上浅色的蝴蝶兰或者大花蕙兰，再点缀几朵颜色恬淡的小雏菊，热情成熟却不失风雅，绝对是要比火红的玫瑰配满天星看上去高大上太多。

原计划明天上午才会到的第一批货今天中午提前到了。

王一博早上送了肖战和他同事后又带了小牛去打针，在宠物医院观察了半小时，确认没问题后急匆匆领着小牛在园区尿了个尿就给他送回家吹风扇。

顾不上吃午饭就开始忙着卸货清点，库里都是存放冷鲜花材的冷柜。商场旁寸土寸金，租金随着商圈的成熟水涨船高，王一博当时找了好久才找到商场旁边小区的这个车库租下来做库房。

无论冬夏，花材都经不起折腾，如果是王一博来回取货还好，毕竟他开车，花材不会热坏或者冻坏。

但商场里的那个花店只是他开着玩玩的项目，他做不到全天驻店，店里雇了一个花艺师，还有一个每天下午兼职打杂的大学生，两个人平时取货靠的是小推车，离太远难免损耗大。

车库很干净，是一个业主卖了房子留下了车库，单独的车库不好卖，房东也懒得折腾配合看房。

租金不贵，美中不足就是没有安空调，赶上三伏天理货会有点热，但是做生意就是做生意，王一博没法不考虑经营成本，安个空调太不划算，何况也没有合适的地方装外挂机，实在太热他就回车里稍微凉快凉快再继续干活。

饺子送到的时候，王一博从库房里拽了个马扎就坐在车库门口吃。

错过饭口就没有什么太多口味可以选择，馅儿只能选猪肉白菜或者角瓜鸡蛋，他没选平时喜欢的肉三鲜，他想到早上肖战说的“见客户吃葱不方便”，下午要去赵思源家取东西，还是保持个清新口气比较好。

饺子有些淡，王一博三口两口对付着吃完又喝光了凑单的小瓶可乐，空瓶以一个美丽的抛物线进了垃圾箱，他转身进车库拎出来几个装了些花的红桶。

从昆明运过来的花材再怎么快马加鞭也难免损耗，在路上未沾水是一方面原因，还有些会在搬运时不小心照到了光。开得盛的、眼看要开的、极度缺水的被王一博挑出来放到高桶里又塞进了白色途安，他准备去赵思源家之前先去趟店里，虽然不算是一等一的漂亮，但这些花简单拾掇拾掇用来插花篮还是绰绰有余的。

刚开店的时候他不太懂这些，要不是跟赵思源打赌输了，他也不会搞这么一出。

花艺师佟姐告诉王一博，那些看上去不算太好看的花材只不过是杆子压到了不能再吸水，只要剪掉枝干干枯点下端的部分，放在浅水盒里，喝喝水还是能活的，用来插花篮或者做摆台装饰完全不影响。

王一博觉得佟姐如果不做花艺师，做别的也一样会成功，至少心细认真又负责。

一个人爱不爱自己做的事情可以从很多个不经意的瞬间看出来。

初期没有雇学生兼职的时候，店里就只有王一博跟着打杂搭把手。

早上佟姐来了会指挥他跟自己一起把花材按照新鲜程度和品种分类整理，然后在商场开业前选出一些不适合卖掉的稍作整理插在前台电脑旁的方形玻璃低口花瓶中，忙得过来的时候还会再包一些单枝的简单样式供随机进店的客人“冲动消费”。

营业期间不太忙的时候，佟姐也会顺手做一些干花diy，用她的话讲就是“除非化成灰或者被小牛舔，能不扔尽量不扔。”

佟姐不光手艺娴熟，审美也很在线，时不时还会有一些营销点子，老板大方地让她拿着不错的薪水，她知晓在这个高端商场里高额租金的压力，于是乎尽心尽力地照看着生意。

她做得自己满意，王一博也满意。

送完了花，王一博简单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店里今天有花艺课，佟姐和小魏都在忙，也顾不上招呼他。

这个月的营业额已经相当不错，王一博想着如果七夕生意足够好，他就给佟姐和小魏放个假，从情人节到妇女节，再到清明，紧接着母亲节父亲节，中间还穿插着升学考，店里的两个人一直没缓过乏。

人的生活也不能一直都是工作赚钱，合适的时候也应该让两人轻松轻松，放个不耽误正事的三五天的小假，再给他们包个年中红包。

这么想着，王一博自己都赞叹自己可真是个靠谱的老板啊。

“合着你来我往，公平合理是吧？”赵思源假装要拿桃子丢王一博，王一博也跟着笑嘻嘻地接过咬了一口。

“还挺甜。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前车急刹车，你车比我车大，判断失误就给人家怼了。”

“行，这下好了，你也没车开，我也没车开。”赵思源收好了王一博送来的雷克萨斯钥匙，问明白了哪天取车，告诉王一博S4的钥匙他直接扔在了店里，电话留的是王一博的手机号，修好了店里会给他打电话，他直接过去就行。

“我有车开啊，就是没那么好开呗。”

“恩，咱牛爷的专车，除了埋汰点味儿点儿脚感肉筋筋一点儿，没毛病！”赵思源示意王一博把桃核扔垃圾桶，贱搓搓地说着。

“你今天去店里了啊？”吃完了水果，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体育频道破天荒的重播了前几天的F1英国站比赛，赵思源看得津津有味。

“嗯。”王一博瘫在沙发上，看勒克莱尔防守维斯塔潘。

“哎~车修好了我要去偶遇我的仙女姐姐，到时候你喊佟姐也给我包个花儿呗，我这几天觉都没睡好……哎哎哎，你那什么表情啊，你笑什么啊，瞧不起我是不是？切~准备好叫嫂子吧你王一博！”

赵思源踢了一脚王一博，以示自己内心的极度不满。

花店老板应允包两束都不是问题，赵思源那边表示“你小子真懂事儿，谢谢老铁支持我的爱情。”

王一博心想，我倒要看看你到时候怎么送。

赵思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王一博认识他这些年，对于他的评价就是“二缺”。

大概是全部的智慧都用在了正事上，私下里的赵思源被大家亲切地称呼为“快乐小二逼”，换做别人大概会生气，但赵思源只会傻兮兮地讲“给你也感染了快乐难道不应该请我吃饭吗？”

旁人听了就打趣说“感染快乐可以，不要感染二逼就行。”

要不怎么说他二缺呢，在花店取了钥匙，开着王一博的车，刚出停车场就跟人蹭上了。

赵思源直呼冤枉，解释说下大雨那天车出奇的多，开习惯了自己的车没想着王一博的车劲儿这么大，出了停车场的上坡儿没收住油，就跟人家刮上了。

达成一致各修各车，折腾一通之后赵思源最后还是打车去的目的地。

去晚了还被罚了好几杯酒，空腹喝急酒太容易醉，最后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

两人看着比赛，赵思源跟王一博讲这次去广州展会还算顺利，金九银十，九月份订单量大，要是想靠现货迅速出单，就必须跟厂家提前报备。

报备意味着要拿票子说话，王一博点点头，作为合伙人，经营的事儿他参与的不多，这方面他完全相信赵思源。

赵思源估了个大概，跟王一博比量了一个巴掌。王一博让他先跟厂家落实具体型号和数量，过了七夕花店会有一大笔现金流量，到时候可以拿出来先用。

“说开花店旺旺我的恋爱运，我咋没感觉出来呢？”说完了正事儿，赵思源又开始啃一个梨，酸得直嘬牙花子。

“你不是有仙女姐姐？”王一博眼睛盯着勒克莱尔冲线，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火速干掉这只酸梨，赵思源胡胡囵囵地嚷嚷：“赶紧走赶紧走，咱俩随便吃口，我还要去酒吧街呢，我那天喝多了给人家托盘揣回家了，我送托盘再去看看大杨说的那个新来的驻唱，你可别跟着昂，你去了没人看我了……”

到家快九点，王一博赶紧给小牛拴上链子，大狗不可避免的问题之一就是它们有时宁可憋到吭叽着叫也不会在家尿尿。

小牛出了单元门直奔小树林，哗啦啦浇了一泡尿之后开始一边嗅闻一边标记地盘。

看见小牛转着圈圈以一个标准蹲姿开始用力，王一博心想糟糕，下来着急，忘了带塑料袋。

这可怎么办，文明养犬从我做起，一人一狗对着地上的懒羊羊犯了愁。

小牛歪着头看王一博，表情仿佛在说“你不会指望我吃了吧？高贵如我可不会干这种事儿的呀？”

滴溜溜的小眼睛直转，又好似在讲“要不留给美丽吃？”

正在纠结要不要把小牛拴在树上留在这里看守而自己上楼取塑料袋时，树林里的小路远远走过来一个魁梧的小伙子。

“嘿！巨贵吗？”小伙子惊喜地问，“让摸吗？”

“恩，让。”夏天的傍晚并不算太凉爽，小伙子应该是走了很久，后背有晕开的深色，手法娴熟地摩挲着小牛的后背，小牛晃着球状尾巴，脑袋轻轻贴在了小伙子的大腿上。

“那个……”王一博思忖着如何继续开口，小伙子闻声抬起了头道：“他应该没不愿意吧？”以为是自己摸痛了小牛。

“没有，他挺喜欢的。我想问，你是这小区的住户吗？方不方便给我一个塑料袋？”王一博试探着讲。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保温桶，又看了看一脸窘色的狗主人，小伙子恍然大悟：“哎呀！那有啥不能的！”说着麻利的解下了保温桶外的塑料袋，递给王一博。

王一博捡了懒羊羊，给袋子打了个结，小伙子揉了一把小牛的脖颈子，跟它们道了别，脚步快速地往8号楼那边走了。

王一博带小牛在园区里慢悠悠走了一圈，走到8号楼下面的时候他想起肖战就住在这楼上。

回到家给小牛擦脚的时候，王一博想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委屈小牛了。

自从花店开业他就基本很难保证带小牛准时遛弯儿，进货、接货、理货，不是太早出门就是太晚回家，好在小牛不会抱怨。

小牛只知道晃着尾巴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