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把你拼好

张泽禹车技是真不错，甚至还能骑车带人压弯。不过，他还算有点安全意识，没在市区里进行这种危险操作，而是在路过空荡荡的郊区公园时压了一个小弯。

压弯归压弯，他倒是一副不急不慢，泰然自若的样子。然而他发现，在自己压弯的时候，张极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角。

力度不重，只是张泽禹发现了，稍稍偏过头，讪然一笑：“张极同学，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啊，压个弯而已。”

张极抿唇，盯着他线条流畅的侧脸，再回想起刚才滚烫的面部温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便将头别过去，若无其事般欣赏路边风景。

少年蓝白校服，衣领扣子拧到最顶。眼窝深邃、鼻梁立挺、唇红齿白，白皙的皮肤从脸延伸到脖子。晚风拂过面颊，撩起丝丝缕缕的碎发，被风吹起的头发正好露出半边额头，青涩又冷冽。

这一幕，恰好被张泽禹从后视镜里捕捉到。他刚欲开口的念头被压下，喉咙里只剩下滚滚的岩浆。从喉间烧起一把火，直涌上脑，他面红耳赤地轻咳两声，找了个话题试图盖过这样尴尬的气氛，“待会儿去吃点东西吗？”

“不吃。”

“可是我饿了哎。”张泽禹故意用委屈的口吻说，“张极同学，你忍心看着你最好的同桌饿肚子吗？”

张极顿了顿，“那就去吃。”

张泽禹瞬间雀跃起来，骑车的速度都加快了些，“OKOK，冲冲冲！”

蓝白色小电动一路骑向市区东边，那里有一条小型的美食街，近几日搞打折活动，只要买了入口的特制徽章就能送一份烤凉皮。

张泽禹把车停好，想拉着张极进去，但手刚伸出，就想起张极似乎有些排斥和自己进行肢体接触，于是讪讪收回。

张极睨他一眼，没说话。两人并肩往人流密集的街市走去，能看见不少和他们穿同样校服的同学，也有其他学校的学生，但大多还是刚回家的上班族。

入口左侧摆了个不大不小的摊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特制徽章，旁边放了个纸牌子。牌子上用黑色记号笔写了一串字：20元一个，35元两个。买一个即可在“小圆凉皮店”免费购买一份凉皮，欢迎各位。

摊子边挤满了人，但买的倒是没几个，顶多是来凑个热闹。张泽禹也爱凑热闹，屁颠屁颠挤开人群，还真挤到了摊子最前面。他左看右看，眼睛一亮，拿起两个款式相似的徽章，付了钱。

然后他提着礼品袋跑出人群，笑着给张极看：“喏，我买了两个，给你看看。”

说着，张泽禹从袋子里摸出徽章。两款徽章，一款是淡粉色花朵，一款是淡黄色花朵。如果不仔细看，或许真会觉得这是一对情侣款徽章。

“你要哪个呀？”张泽禹一手拿一个，给他看。

张极盯着两个徽章看了几眼，沉吟片刻，摇头：“我不用，你给别人吧，或者自己戴。”

“我能和谁用啊。”张泽禹失笑：“你没看出来么，这是一对儿。我又没对象，怎么和别人用。”

张极哑然，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塞了个徽章到手里。摊开手一看，是那个淡粉色花朵的款式。“我为什么是这个？”

张泽禹有理有据：“因为这个偏可爱，我觉得你特别的可爱好玩，所以这个给你啦。而黄色呢比较乐观活泼，这可不就是我嘛。”

……还带这样的。

“行了行了，快陪我去另一份烤凉皮，我快饿死了。”张泽禹二话不说就往街里走，活蹦乱跳的，确实很符合乐观活泼。

张极无奈摇头，但还是跟了上去。

不过，徽章挺漂亮，凉皮就不那么合格了。张泽禹吃一口辣得流眼泪，蹲在路边喝了半瓶水才勉强压下辣劲儿。

张极站在一边，双手抱胸，适时递出一张纸，“擦擦。”

“谢谢。”张泽禹抽抽鼻子，嗓子暗哑，还真像哭了似的。接过纸胡乱擦了两下嘴巴，就把还没吃几口的烤凉皮丢了。

看着垃圾桶，他痛心疾首：“我就知道这种买一送一的活动没好事儿，以后，我再也不会相信了！”

张极几不可闻地哼笑一声，再看向他又是一副淡淡的模样，“走吧，我请你吃碗馄饨。”

张泽禹猛然回头，眼里的情绪从悲痛转变为惊喜，最后是遗憾，“可是我得回家了，太晚了。”

“那你就饿着肚子？”

“哎呀，男人嘛，饿一晚又不干嘛。何况你不是也要回家么，太晚了不好。”张泽禹跨上电动车，戴好头盔，“走吧，送你回家。”

张极没说话，默默上车。

回去路上，气氛还算不错，起码张极对他也算事事有回应。仅此，张泽禹已经很满足了。

送人到楼下，张泽禹笑嘻嘻地挥手道别：“拜拜咯，明天见！”

“嗯。”张极点头，目送他一路骑走，直到一辆车一个人完全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才转身进入居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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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极以为的“明天见”，是指在学校，没想到张泽禹说的竟然是第二天在楼下见。

张极出门早，因为是步行，所以比上课时间提前四十分钟出门。但他怎么也料不到，还不到七点钟，就在抵达一楼时看见了正坐在电动车上啃包子的张泽禹。

张泽禹吃的是梅菜扣肉包，嘴边油光发亮的，看见他立马开心起来，咧嘴一笑：“快，我给你也带了几个包子！”

一愣，张极站在原地久久不敢前进。直到张泽禹跑到面前来才勉强回神，眼前人笑容灿烂，他却喉咙发紧，以至于什么话都说不出。

“干嘛，是不是被哥帅呆啦？”张泽禹笑嘻嘻的，把暖乎乎的包子塞给张极，“快趁热吃吧，吃冷的对胃不好。”

他以前上高中，学校不允许早读课吃饭，每次买了早饭只能等到下了早读再吃，每回又只能吃冷了的，所以高中毕业后，他肚子疼的不行，一检测发现竟然得了胃病。

他不希望张极也这样，张极应该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才行。

莫名的，明明攻略张极是张泽禹的任务，就像系统说的那样，他不应该对张极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感情。可是他做不到，他只要看见张极就开心，看见张极就想笑，看见张极就觉得心神舒畅。

这是病，他不想治。

所以，他要再离张极近一些，这样说不定能好一些。起码在见不到的时候，能少点失落吧。

张泽禹笑着说：“一日三餐都必不可少，少吃一顿就容易生病。所以以后我来接你，再给你顺一份早饭。”

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包子，张极没说话，也说不出话。过了片刻，才从里面拿出个包子吃，肉馅的。

“谢谢。”他说。

张泽禹一愣，“啥？”

“我说，”张极抬眸，“谢谢。”

张泽禹稀里糊涂地脸红起来，支支吾吾地嗯了几声，“快走吧，别迟到了。”

张极颔首，跟着上车。

两人一前一后坐着，张极总能闻到张泽禹身上飘来的，让人难以忘怀又挥之不去的气味。很香，很难忘。

他别过头，试图让自己的大脑放空，起码不该去想这种没头没脑的奇怪事情。

可下一秒，他听见气味的主人促狭地笑了声：“好同桌，你知不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什么？”张极看向他。

“嗯……就是感觉你长得蛮好看的，身材也好，就是性格太内敛了。”张泽禹笑笑，“我第一次见你还是在学校的器材室呢，你当时坐在地上，让我特心疼，感觉心都快碎了。所以，我想努力把你拼好。”

张极一声不吭，低头，轻轻地拉了拉张泽禹的衣角。张泽禹没注意到，还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他也没听进去。

只听到张泽禹依稀说了句：“你知道么，心疼一个人，是爱的最高境界，也是爱的最完全表现。”

“可以是亲情的爱，友情的爱。”张泽禹说，“当然啦，我对你肯定不是这两种，而是第三种。”

张极知道，那第三种，张泽禹对他说过、做过无数次。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但又该如何去接受。

张泽禹确实是个很好的人，被他喜欢是件极其幸运的事情。可是，他真的配得上这样的偏爱和宠爱吗？

他这样的人，该一辈子一个人才对。

张极还是没搭腔，张泽禹也不急不恼，笑嘻嘻地扯去别的话题，才得到他的回应。

张泽禹知道，要让张极接受他，还需要点时间。不过他不着急，他有很多时间可以等。等待，是他最擅长的。

只是别让我等太久，张极。

抵达学校，张泽禹发现张极的包子还没吃完，叉腰指责：“你看你，根本没把我说的话放心上。说了要趁热吃完，否则冷了吃对胃不好，你压根不听是不是？”

张极一愣，往嘴里塞了两口，摇头，含糊不清地说：“没有，我吃。”

语气黏糊可爱，张泽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反倒把自己弄得耳红脸热。别过头，哼道：“以后要把我说的话放心上。”

“好。”张极没犹豫。

心陡然漏了一拍，张泽禹惊喜地看向他，没想到他还真会答应。立马凑过去：“尤其是我喜欢你这件事，最该记住。”

“……滚。”张极快步走进学校。

张泽禹追上去，“干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