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顾魏的选择是对的

“顾，你应该试着打开自己，去接受这个结果。”

“我接受。”

“我说的不是测试，而是你们分手的事实。”

顾魏点头：“我知道。”

“数据显示你的焦虑更严重了。”

顾魏沉默了会儿，几十秒后才低声开口：“前天我收到一个快递。”

“里面是什么？”

“护眼灯和一些维生素片。”

“谁送的？”

“他。”

“你之前说结束了，我不懂，”教授摊了下手：“你们还在联系？”

“没有，只是一个快递。”

教授摇头，神色十分无奈，顾魏是最配合，也是最固执的一个病人。

“顾，如果你真想回到手术台，就应该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逃避。”

顾魏摇了下头，眼里有一种释然：“我已经提交转业报告，应该很快就会有批复。”

“你是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很多病人需要你，在我看来你还是应该告诉他。”

“不了，这会让事情变得很麻烦，”顾魏盯着桌前的千纸鹤，在谈话室里露出一个难得的笑：“他是英雄。”

顾魏脸上的笑容是自豪的，但也是忧虑的，教授关注到他的视线，将千纸鹤放到他的手里。

“但他也是你回到手术台唯一的希望。”

“研究所更干净，教授，也许你不知道，其实我有一点洁癖。”

顾魏起身准备离开，这是最后一次心理咨询，过后不会再来了，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时脸上很是骄傲。

“教授，他穿制服真的很帅气，可惜你看不到。”

看到的话，你也会理解的，顾魏道别后颔首离开。

今天天气很好，附近没有亚超，顾魏就顺道在普通超市买了点淀粉。

公寓还剩一些混合肉馅，回去赶一赶，饺子应该可以在天黑之前出锅。

Felix每次看到就非常兴奋，撸着胳膊想帮忙，但顾魏一般不让，他有洁癖，这种纯手工的粮食，还是得自己来。

在德国吃饺子特别麻烦，顾魏之前用Pizzateig做过一次，结果皮厚的难以下咽。

最后还是得买面粉自己做，就是没有擀面杖，只得拿玻璃瓶充数，用个玻璃瓶，顾魏又得来来回回消毒两趟。

按Felix的话说，顾魏这种人真废消毒水，还是各种度数的消毒水。

“顾，你们吃饺子有什么寓意吗？”Felix非常喜欢，这是顾魏第三次做。

“祈求好运。”团圆美满做不到的话，就不说了。

“怪不得你们小组又取得好成绩，看来真的有用。”Felix有些惋惜：“等你回到中国，我就吃不到了。”

虽然很敷衍，但顾魏还是向舍友表达友好：“欢迎你来中国。”

“我一定会去的！”Felix趴在桌面上，从下往上看顾魏：“到时候你和chen在一起了吗？”

顾魏擀皮的手稍稍打滑，一张饺子皮就裂了，因为Felix的打扰，他暂时改了决定。

“其实我可以教你，很简单，不是废物都能学会。”

顾魏的脸色变化太快，Felix撅撅嘴假意伸个懒腰走了：“你现在一定不是这样想的，做好了记得叫我噢~”

确实，顾魏现在想把Felix从公寓里丢出去，免得对方在他面前频频提起陈宇。

中国。

陈宇提着外卖盒刚拿出钥匙，门从里面打开了，他的身体下意识绷的笔直：“爸。”

桌上摊着塑料袋，台面也摆着几个快餐盒，陈永望无奈地招手：“下回打个电话，这菜得浪费了。”

两个人，八个泡沫盒，陈永望拿起筷子有点无从下手，陈宇洗完手过来坐下，父子俩相看无言，只能埋头吃饭。

“蔡局说你又打了申请？”

陈宇等饭咽完才开口：“是。”

“消停点，别太拼。”陈永望知道儿子心里有事，大男人抹不开嘴，陈宇不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我没事，那边需要人可以调我过去。”

“要聊聊吗？”陈永望放下筷子。

陈宇也跟着立马放下来，后背直挺，双手放在膝上，明明是两父子，面对面坐着却拘谨的像上下级。

“好的。”

“发生什么事了？”

“新疆边境最近出现类似...”

陈永望手掌往下压了压，示意对面放松一点：“陈宇，不聊工作。”

“好的，爸。”

“现在来说说你，你发生什么事了？”

陈宇很坚定的摇头：“我没事。”

三个月前陈宇突然搬回家住，直到现在也没回去，陈永望知道这里头一定有事情，且大概率与那位顾医生有关。

他不问是因为敏感，这事本来也不适合抬上明面，可陈宇现在过于反常，作为父亲，陈永望还是会有担忧。

这事他不是没准备，年前陈宇刚从一线回来，就来队里找过他。

“之前说的人呢？什么时候带过来？”

陈宇的视线不再与他对视，而是往下滑落在桌面上，声线几近平稳：“没人。”

“只是暂时没有，还是以后都不会有？”

“都不会有。”这句话陈宇回答的很笃定，且视线敢重新抬上来与陈永望对视。

因为他爸就是这样一个人，终身未娶，一直守在前线，陈宇现在才明白，他们这种职业不适宜拖家带口。

更适合一个人，最好像独狼，别给任何人带去麻烦或者担忧。

“我希望你有。”陈永望严肃地点点桌面：“至少回来有口热饭，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陈宇面不改色地回答他：“这样挺好的。”

陈永望实际不想点破，都是些刀尖舔血的任务，不怕死是应该的，但陈宇现在这种状态明显就是莽勇。

“两年前就应该让你接受局里的安排...”

“我各项评估都过关了。”陈宇立马张口反驳道。

“你刚从云南回来，反复露脸不是好事，这点你应该明白！”

“可这次是新疆，而且完全是两个案子，我对这种贩子熟悉，他们...”

“你应该静默一段时间！”陈永望厉声打断他。

家里除他们以外并没有第三个人，过于空旷的场地导致出现回音，陈永望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对陈宇这么严厉过。

眼看着谈话的目的开始背离，陈永望及时拿起筷子：“这事听蔡局的，不许去杠。”

陈宇没动筷子，陈永望敲了敲碗：“吃饭！”

几分钟后，陈宇突然出声：“大头的老婆要生了，可能就是下个月。”

“和你没关系，吃饭。”

“爸。”

“我说吃饭！”陈永望再次抬高音量。

如果先前只是预感，那么陈永望这次几乎能够笃定，陈宇短时间内不适合出任务。

饭后各自回到房间，陈宇坐在书桌前，拉开抽屉，里面躺着一个红布袋，与之前有些差异，外面多了一层塑封袋。

应该是顾魏趁他不注意，躲哪偷偷包的，最近没出任务，陈宇发现的就有点迟。

他希望顾魏从没打开过，因为布袋里的护身符早就染色了。

他怕顾魏吓到，也怕顾魏生气。

陈宇将护身符放回去，然后躺到床上，估计晚了，顾魏既然碰都不嫌脏，那肯定看过。

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应该是生气，毕竟顾魏不怕血。

陈宇合上眼，脑海就会自动开始想象，那些符合选择又配得上顾魏的人，只要稍稍出现具象化，心情就会变得异常浮躁。

房门响了。

见陈永望端着杯鲜牛奶站在门口，陈宇一愣，一个递，一个接，动作都很生疏，气氛里充斥着一股尴尬。

“谢谢爸。”

“喝完早点睡。”

“好的。”

牛奶是冰的，杯身散着冷气，大概是楼下早餐店的那种桶装牛奶，会比自己冲的浓一点。

陈宇之前睡觉会有这个习惯，四季都爱喝冰的，后来跟顾魏在一起，冰的就变成了热的。

这种从认知上逐渐将顾魏摘出去的过程，很痛苦，但陈宇知道，顾魏的选择是对的，不分开就会反复争吵。

不仅难看，也挽救不了什么。

他和顾魏不是自私，只是接受不了对方牺牲，当顾魏不是顾魏，陈宇不是陈宇，他们也就不是他们。

陈宇仰头喝掉冰牛奶，喝完日子照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