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争吵

因在窗边睡了一晚，有些受凉的魏无羡也不知睡了多久，才勉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就是一片雪白人影。揉了下发痒的鼻子，闷声叫了句：“蓝湛。” 蓝忘机抬头“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书过去将他扶起坐好。魏无羡看了眼从窗外投射而进的金光暖阳，就明白他睡过头了。 魏无羡很不好意思笑道：“我好像又睡过了？” 蓝忘机凝视着他绯红的脸，低言而轻道：“没有很久，你受了凉也需多休息。” 魏无羡一摸额头，确实是有点发热，怪不得感觉没什么精神呢！这莫玄羽身体还真是弱不禁风，趴在桌上睡了一晚就着凉了，这要是他以前的身体，就算受多重的伤也照样生龙活虎。 魏无羡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事，又不是什么大病，我们下楼吧！不要让那些小朋友久等了。” 他这一觉睡得连早饭点都过了，也不知道那些小朋友等急或者吃饭了没？ 见魏无羡急着要下榻，蓝忘机细心的扶了他一把，示意他无需心急。 “无妨，我已吩咐思追他们不用等你。” 魏无羡突然觉得只要有蓝忘机在身边，他似乎就感觉不到有任何的困难与挂虑，仿佛很有安全感的想做什么都可以，就连这次回到云深不知处见到蓝启仁时，他也没有了那种紧张的心情，就好像他在乱葬岗要被仙门百家二次围剿时那种什么都不怕，还能一脸微笑地来坦然面对想来澄清自己身上所有的污点，这一切都来源与蓝忘机不顾要和百家为敌也要同他站在一起给予安心的力量。 “怎么了？”见他半天没有反应，蓝忘机不由开口一问。“不舒服？” 低低温和地声音立时打断了魏无羡的心神，连忙从蓝忘机脸上错开视线，若无其事的咧嘴一笑：“没事，咱们下楼吧！” 用完最后一顿饭，众人也都各自准备分道扬镳回家了，虽说一同夜猎好多次了，但要分开还真都是有点依依不舍的。尤其是子真小朋友，好不容易能再次见到夷陵老祖，自然是万分不舍。 “魏前辈，我要回家了，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在见到你。” 魏无羡没成想面前这位与金凌同龄，还一同在义城抓获薛洋，被他称为情种的欧阳家小公子，竟会这么这舍不得他，这到让他挺感动的。 “当然能见了。”魏无羡笑吟吟地拍了下他的肩，叮嘱道：“好啦！回去的路上多加小心。” “嗯。”欧阳子真则恋恋不舍的带着下属回家去了。 并未催促任由魏无羡与小辈们告别的蓝忘机，只静立不语的站在树下等着。直到魏无羡送走了欧阳子真，然正打算要过去之时，就被身着金星雪浪的金凌抢先一步在魏无羡的面前停下。面色极为别扭的对他道：“你，不回莲花坞看看吗？” 魏无羡很不可思议的开始上下打量起金凌来，这金小宗主转性了还是被夺舍了，居然会亲自开口请他回莲花坞了，这，莫不是江澄的意思？ 魏无羡食指敲着下巴，凝眉试图一问道：“你这是在替你舅舅邀请我吗？” 其实自观音庙知道父亲的死因后，金凌就已经放下对魏无羡所有的怨恨了，只不过碍于舅舅江澄，所以错过了与魏无羡的一切接触，这一错就过了半年之久。 这回能再次见到人，当然是想让他去莲花坞看看的，毕竟现在的莲花坞就只剩下他舅舅一人了。 所以他是真心希望能让魏无羡去看看舅舅的，但以金凌那心口不一，又是金家向来专属的傲娇性子，说出的话自然也是心口对不上话口。 “你管是谁的意思，想去就去不去拉倒。” 嘿！这孩子果然是大小姐脾气说来就来，还真是跟他舅舅和他父亲一个德行，差的要命。不过，他确实有想回莲花坞看看的心思，就是不知道蓝湛想不想去，毕竟之前他与江澄打过一场。视线转去，就对上了蓝忘机那张依旧冷淡的脸。四目相对之际，似是看出了魏无羡的心思，蓝忘机并无反对的打发思追景仪回云深后，自己则与他一同去了莲花坞。 三人到达莲花坞已是昏黄晚分了，大门两处烛火已然点亮，站在门前的魏无羡，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自与江澄吵过离开后，好像已有半年了。两扇镶有莲花图案的木制大门微敞着，白色黄边的牌匾清晰刻着三个“莲花坞”的大字，除了焕然一新并无不同。 守门的弟子见是金凌，连忙把他们招呼了进去，告知江澄在祠堂，便把他们带过了去。 可刚要挨近祠堂的门，就被里面传出的话霎时止住了脚步，魏无羡示意金凌先不要过去打扰。他倒是很想听听这个江澄会提到他什么。 灯烛燃燃的殿内，一袭紫衣的江澄正跪在其中的蒲团上，细眉杏目的俊颜望着前方一排排已逝之人的牌位。 对着其中的一位灵位道：“阿姐，我又梦到魏无羡了，梦到我们小的时候。” 在灵堂外偷听江澄说梦到他的魏无羡，心里还挺喜滋滋的，看来江澄已经原谅他了。但江澄的下句话却顿时把他惊住了，惊住的岂止是魏无羡，就连在一旁漠然不语的蓝忘机与金凌也震撼了不少。 “阿姐，你说我能不怨他吗！明明当时我把温狗引开，就是为了让他留命逃跑，他又为何要去送死，最后还不惜自愿把丹剖给了我。” “他这么不珍惜自己的命，我能原谅不恨他吗？” “那你就不惜自己的命了吗？”话音未落的江澄就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不可思议的起身查看过去，就见一身黑衣的魏无羡笔直的站在门口处，心中一直隐藏的秘密，被最不想让那人知道听到了，本是不快的江澄，又见到身侧的蓝忘机与金凌，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说出的话自然也是不中听，“呦！这不是消失半年的夷陵老祖吗？怎么玩了一圈回来后，居然学会偷听了，还连带着仙督一起。” 魏无羡不想与他多费口角，只想问清楚他当年引走温狗的之事。 “江澄，你当年为什么要出来帮我引开温狗，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立时打断魏无羡的江澄冷言而笑道：“知道我会被化丹成为废人，让你赶来做英雄，好剖丹给我，让我一辈子感激你是吗？” “当然不是。”他从未这样想过，也从未想要他的感激。之所以会这么做，是他答应过虞夫人，会好好护着江澄，直到死也要护着，只是没成想江澄会来先护着他。看着前方那生前对他百般呵护三人的牌位，苦涩的泪水顺着魏无羡的眼角滑落而下，蓝忘机上前唤道：“魏婴。”他怕魏无羡会像上次一样晕倒在这里。 魏无羡知蓝忘机的担忧，对他无事的摇了下头，继续对江澄道：“那你又为何不告诉我呢！不也是与我一样。”不想让对方有内疚之心吗？ “如若我今日不来，你是不是也一辈子不打算告诉我。” 就像他不想告诉剖丹给他一样，也要打算隐瞒一辈子。 向来心高气傲的人，被魏无羡触到心中那最柔软的点，但表面却从不认输服软的江澄，依旧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告诉你又怎样，能改变一切，还是想要痛哭流涕的下跪感谢我。”幽冷的目光又落到护着他的蓝忘机身上，想到他们的关系与前世截然不同，然消失半年又再次回来的魏无羡不先回来找他，而是与蓝忘机回了云深不知处不说，一回来有带着蓝忘机，你说他这气怎能顺得下去，既顺不下去自然就往外冒了。 “不过，我可不敢让入了仙督法眼的夷陵老祖来下跪磕头，那样我不是想找死吗。” 江澄这话说的任谁都听得出来，魏无羡对于蓝忘机是如何不同寻常的重要，在场之人恐怕都明白这意思，甚至连金凌都能想的到。 魏无羡本应是真的想要好好感谢江澄，与他促膝长谈一番，可这火爆的脾气真是令他没心情。而且一连两回都牵连了蓝湛，这次更是辱没了他与蓝湛之间的友谊，或许他是真的不该来，更不该带蓝湛过来。 好心想让两人见面的金凌，没料到非但没和好，反而还让双方大闹了一场，此刻，他也不知道让魏无羡来的做法对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