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我不觉得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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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袭青拎着裤腰，还是觉得把自己穿过的衣服留给洁癖的周长策处理怪不好意思，但毕竟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他便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今天的周长策变得不一样了，具体哪儿不一样了……他也说不太清楚，反正就是感觉态度上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这种变化让韩袭青的心情变好了些。

　　韩袭青逐渐冷静下来，找着话题聊避免空着让气氛尴尬：“……那个，下午的时候，是我不对，让你不高兴了，对不起啊。”

　　周长策眉眼闪动了一下：“……什么。”

　　韩袭青一双眼睛看来看去，“就是……”

　　他也不知道怎么说。

　　“你哪儿不对了？”周长策问。

　　韩袭青卡着：“呃……就是，让你心里不舒服了所以我很不对。我问过衡田了，我知道你是因为松冬说我喜欢你，你才不高兴……不过你不要把松冬那个人的话放在心上，我和他都不熟，他就瞎掰……我发誓，我发誓我不喜欢你。你不要生我的气。”

　　周长策看着他，一言不发。

　　韩袭青说完，又觉得有点违心：“就是，就是，也不是不喜欢你，我是喜欢你的，但不是什么同性恋。衡田说同性和同性在一起就是同性恋，我才知道同性恋是什么意思。松冬说我像同性恋里的受，那只是他的个人看法，我不是，我没有和你谈恋爱，我不是同性恋，我也不是同性恋里的受，所以你不要把他的话当真。”

　　周长策看着他叽叽咕咕的那张嘴，看着看着入了神，韩袭青白里透红，脸蛋长得精致，是理科班里他见过五官最端正好看的男孩儿。

　　韩袭青的白衬得他有点黑，他要出去打零工，搬货什么的经常晒太阳，所以身上的肤色要比韩袭青更深。松冬说他像受，也不是全无道理，大众能接触到的男同性恋内，对受方的刻板印象一直都是白嫩少年，甚至有些也会对受方有娘炮的刻板印象。

　　韩袭青没什么脾气，长得又乖巧，虽然内向不是很会说话，感觉这个人淡淡如茶，但笑点低，有时候别人在一旁聊天八卦，他随便听了一耳朵也会跟着淡淡笑，像个二愣子。

　　又偏生在理科班，这样的男孩儿和一群糙得连澡有时候都懒得洗的男孩儿比起来，就难免觉得太精致了点，这才招来一些闲话。

　　如果韩袭青在文科班，肯定就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

　　“……下午的事，我也跟你道个歉，”周长策缓缓道：“……我心情不好，所以不想搭理你，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韩袭青跟他客气起来：“你为我出头，我还要谢谢你的……我真以为你要跟松冬打起来了。下次，下次他要是再这样说你不用管……哦！我不是说你多管闲事，你帮助了我很多，我很感谢你每次都对我伸以援手，真的，我很感激你。只不过这次我不觉得有什么……你要是因为这事儿被老师约谈了我会很愧疚的。”

　　周长策打量着他：“……你不觉得有什么？”

　　韩袭青不明所以地眨眼：“……嗯。对啊。”

　　“……他说，”周长策欲言又止，叹了口气：“算了，也是，每个人的接受程度不同。你不用觉得愧疚，我和他吵架不光是为了维护你，还为了自己，他那个人嘴欠，欺软怕硬，看你好欺负所以嘴你……你要是觉得没什么就没什么，就全当我看不惯他嘴你就嘴你偏偏硬要拉着我所以才生气吧。”

　　最后一句给韩袭青堵住了：“呃……”

　　好像这样说，他倒是觉得自己在乎一下也不是不可以？被周长策维护的感觉向来很好，这下周长策说全当时为了他自己，韩袭青非常矫情地觉得自己貌似被抛弃了。

　　他清了清嗓，把矫情塞回肚子里：“……所以你真的是因为他说我喜欢你，你觉得不舒服，膈应我，才生气的，对吧？”

　　周长策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半晌都没说话。

　　“衡田、衡田是这样跟我说的，不过这也是他的推测吧大概，猜错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韩袭青道。

　　周长策说：“对。”

　　韩袭青脑袋木了一下，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卧室就这样安静下来了。

　　周长策说：“……我只是不喜欢别人把我和谁谁凑成对作为谈资。”

　　韩袭青还是没说话，他感觉这话有点假，因为周长策长得不差，人缘也行，成绩又好，喜欢他的女生不少，挺多人都爱把他和谁谁凑成对，比如隔壁文科班班花朱菱。

　　那些风言风语数不数胜数，也没见周长策因为这事儿抓住谈笑之人生气过。

　　……他真的感觉周长策是不喜欢他且讨厌他的，所以才这样双标的对待自己。

　　周长策看着他沉默的样子，慢慢开口：“……你不信？”

　　被戳穿的韩袭青心悸了一瞬，随后又忍下，故作不在意地随口一说：“……当然不信，我知道八班的朱菱喜欢你，挺多人在班上传的。我都知道，那你肯定也知道……可你也没……你也没……”

　　说着说着韩袭青没声了，卧室里又陷入一片寂静。

　　韩袭青感觉自己身体好受了很多，于是尝试着把耳朵和尾巴收回去，这次果真灵验，他没了猫的特征，是个真正的人了。

　　周长策亲眼看见他的猫耳朵一点点化形到不见，虽然早有预料，他也信韩袭青没有撒谎，但亲眼看到，还是有些震惊。

　　韩袭青垂眸，在落针可闻的卧室里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尾椎，确定自己现在的状态恢复正常了，可以变成猫离开了，便松开裤腰脱了裤子，“我……”

　　周长策倏地把脑袋扭开：“……你干什么？”

　　“……我要回去了。”韩袭青茫然地看着他背影。

　　周长策：“回去就回去，脱裤子干什么。”

　　韩袭青：“……我脱掉衣服裤子，变成猫才更方便啊，不然被衣服盖住了，我要找半天出口。”

　　韩袭青能理解周长策那么聪明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白痴问题，毕竟他是猫，周长策又没有做过猫，自然不知道一些做猫的小tips。

　　周长策滞了一瞬，转回头，这次却因为自己的逃避而没能看到韩袭青变成猫的过程，韩袭青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只长毛三花，就坐在自己的衣服上，见人转了回来，三花站起身，迈着猫步在周长策的脚边转了转，又在周长策的脚踝蹭了蹭。

　　周长策僵着，对着脚下的这只猫问：“……韩袭青？”

　　猫仰起头对他叫了一声。

　　像是在回应他的名字。

　　短时间内周长策还是不能百分百接受“人可以变成猫，猫可以变成人”的，他弯下腰把小猫抱起来，托在怀里，摸了又摸，再三确认这只猫是活的，是有重量有温度且真实的。

　　“……你真的是猫。”周长策喃喃。

　　小猫在他怀里再叫了一声。

　　周长策抱着它没松手，它也没挣扎，任由周长策对它进行抚摸，他会觉得很快乐。

　　周长策抱着他到窗户边，“……你从这里走会不会太危险……要不我还是给你开大门，你从门出去吧。”

　　小猫歪了两下头，像是在摇头。

　　猫语周长策不懂，猫行为周长策也不是很懂，试探着再问：“……那，那就从这里走？你同意你就点头。”

　　小猫低下头闻了闻周长策的虎口，又抬起来。

　　不知为何，这种听得懂人话，有类似人类的肢体回应的行为并没有让周长策产生恐怖谷效应，反而觉得它刚才低头用粉色的小鼻子嗅闻自己虎口的时候模样十分乖巧。

　　“……那就从这里走。你找得到回家的路吧。”周长策缓缓地把他放在窗户上，看了眼楼下，叮嘱：“……慢一点，不要爬得太高，不要摔倒。”

　　小猫再次对他喵了声，亲昵地对他的手背蹭了蹭，以示友好，周长策眸光闪烁地看着它，手指蜷了蜷，仿佛在那一刻，他看到了韩袭青以人的模样在他手背上落下了一个吻。

　　另他恍然。

　　亲昵了周长策的手背后，韩袭青找了个沿台，跳到上面贴着墙走了，周长策从窗户探出脑袋，看着它渐渐远去，还是叫了他一声：“……韩袭青。”

　　小猫在沿台终点即将跃上别家阳台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他。

　　周长策说：“……他们传朱菱的事，并没有以取乐和羞辱乐朱菱为乐，也没有当着我的面起哄，所以我没有必要回应……你和她的处境不一样，无需比较。”

　　小猫站在那儿愣了很久，半晌才弱弱地喵了声。

　　周长策意识到现在对着无法说人话的韩袭青说这些，不知道韩袭青的想法到底是什么，确实是有点为时已晚，便点点头，略过了这个问题：“……你回吧，路上慢点，注意安全。对了，最好远离行人，谁摸你谁喂你东西吃你都别靠近也别要，有些人会伤害你。别掉以轻心，你小心点。”

　　小猫又喵了声，确认周长策没有什么话再说了，才纵身一跃跳到对面阳台上，身姿敏捷地跨着跑步两三下就没了影。

　　周长策看着他最后消失的地方，后知后觉想起来韩袭青还没吃东西。

　　……也不知道他这是真回家还是出去偷别家的食物。

　　……万一又被抓了怎么办？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