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遇袭

书名:倾国质子
作者:啃菠萝的狗崽崽

谢允出府后,曹春很快驾车折返,谁知车子刚进闹市区,便遇到了凶徒袭击——

三个蒙面高手光天化日下就敢对谢允痛下杀手,曹春要护着戎玥根本无法分心来帮谢允。

“春姐,带戎玥先走!”谢允一个人跳下马车,继续与那三个高手缠斗,双拳本就难敌四手,更何况这次是六手。刀光剑影中他渐渐显出颓势,身上很快多了数条血口。曹春只能在戎玥凄厉的叫着“爹爹”的哭喊声中驾车以最快速度赶回王府,去搬救兵。

“王爷,府君在闹市口遇袭,请您快去救救他!”

“照顾好戎玥!”李炬峣说罢神色焦急地带了府中几个高手快马加鞭赶往菜市口援驰。可当他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满身血污的谢允倒在地上,袭击他的三个人已经不知所踪。

“安之!安之!”李炬峣心痛得肝胆俱裂,冲过去抱起谢允,火速将他送到最近的医馆救治。郎中伙计们忙了半炷香的时辰,才生生捞回谢允一条命。

“大夫,内子伤势如何?”

“王爷,府君这伤可着实不轻,一刀一刀都是想要他的命,若是他功夫稍有不济,这会儿只怕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老朽已为他缝合伤口,即便加上我们祖传的金疮药,府君这伤也需养上一个月。”

“大夫可能看出这伤是何种武功造成?”

“如果老朽没看错的话,这剑法伤人的路数,像是出自凤鸣……”

那几个鬼鬼祟祟的相府下人见傅雪峰上了川王府的马车,像是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立刻回府禀报给杜炜。

“相爷,傅家怕是上定川王这条船了,属下亲眼所见,那傅雪峰上了川王府的马车,一路往护国公府去了。”

“好个从不涉党争的傅家,我倒要看看,没了圣上的信任,只剩下功高盖主的傅家能得个什么善终!”

翌日早朝议政,杜炜上奏称,圣上分封之举引起民间议论纷纷,坊间甚至猜测是否因储君行为不端导致其失去圣眷,更有甚者还传出东宫即将易主的传闻。朝中甚至已有重臣开始押宝站队,长此以往,民心易生变故,社稷也将不稳。

此奏报不可谓不石破天惊,李镇成也收到线报——川王府君谢允昨日曾低调到访护国公府。可他扫视一眼,竟连李炬峣的影子都未见到。

“今日川王为何又告假?”李镇成正欲发作,竟发现要发作的儿子压根没来上朝。

“老臣罪该万死,求圣上责罚!”傅云山一脸愧疚,老泪纵横跪伏在地。

“傅卿,炬峣不过告假未上早朝,卿何错之有啊?”李镇成挑挑眉,心说难不成护国公要不打自招?

“陛下!川王殿下未上早朝,是因为昨日谢府君悄悄来府上送峦城布防图,可谁知府君才出府没多久就遭人毒手,如今生死未卜,老臣未能洞察于先,实在是罪该万死!”

傅云山此时的请罪虽是以退为进,只因感念谢允为了帮他的爱徒成就大业不惜赔上性命,故而真情流露,却阴差阳错打消了李镇成心头的疑虑。

“堂堂亲王府君竟在渊京城被歹人所伤,真是岂有此理,傅卿可知凶手是谁?!”

“回陛下,经老臣多方查探走访,凶手极有可能是凤鸣新君的部下,据当时负责救治府君的郎中所言,伤人手法皆出自凤鸣。”

“傅卿,这追查凶手一事朕就全权交由你来追查,务必查得水落石出!”

“老臣遵旨。”

“退朝!”

“退——朝,——圣——上——起——驾——”

“孔德顺,给朕叫上最擅长治疗外伤的御医,朕要去川王府,此事不必声张,咱们悄悄去。”李镇成虽然起初不待见谢允,总觉得他会是个倾国的祸水。

可据川王府那些眼线奏报,他除了因孟氏挑衅与其正面冲突一次,之后便安守本分,有了戎玥后一直在府内相夫教子、操持内务,对待李炬峣更是一心一意,相较起来他竟比别的王府内眷做得都出色。说起来炬峣也算是阅人无数,如果对方不是真心待他,他又怎会把这个人捧在心尖上。

御驾悄然而至,田伯久未得见君王,正欲颤颤巍巍跪拜,却被孔德顺扶住。

“田管家,圣上今日是低调微服出来,来给府君探病,管家切莫声张。”

“陛下,请随老奴来。府君情况不好,殿下近日衣不解带照顾,已是心力交瘁。”

李镇成一路随田伯进了二人寝居,见往日意气风发的儿子胡子拉碴,面色憔悴,眼眶通红,心里头最后那点儿疑虑也都化成了心疼。

“父皇!父皇!求您救救安之!”往日征战沙场的李炬峣何曾如此狼狈,此刻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倒在君父脚下。

“孩子,快起来,朕带了御医。你们几个,还不快去给府君看看!”

“是,陛下。”

几个老太医赶紧围过去给谢允会诊,吩咐下人去煎药,忙碌了好一通,这才让病榻上面色惨白的人稍微恢复了些气色。

“炬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父皇,峦城关隘是凤鸣与龙渊接壤的一处重要关隘,近日军中奏报此处异动频繁。可此关险要,易守难攻,儿臣一直为此一筹莫展。安之此前曾镇守过此关隘,见儿臣为此忧愁,就绘下这关隘图。那日儿臣去了大营,安之便将图送去了师父府上。想必谢槿那厮一直派人暗中监视安之,见他献出此图,就对他下了毒手!

父皇,安之并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他常说真正善待百姓是要让他们在圣明治下安居乐业,而非在昏君暴政下苟且偷生。如今故国百姓皆被谢槿这暴君折腾得民不聊生,他却在龙渊独自过着舒适安心的日子,他觉得良心不安。待安之康复,请父皇允准儿臣出兵伐凤!”

“龙渊不久前才与凤鸣一战,元气尚未恢复,此刻不宜妄动。炬峣,你且先将安之照顾好,此举非同小可,需得与一众武将商议后再做决断。几个御医就先留在你府上,让他们务必将安之治好。你也好好照顾自己,朕先回宫了。”

“儿臣谢父皇关心,父皇也要保重龙体,儿臣恭送父皇。”

李炬峣只送到门口,就被李镇成劝住:“如今储位之事正在风口浪尖,好好待在府里照顾安之,要商议战事朕自会让傅卿来接你。”

送走了李镇成,太医们也都相继退下,李炬峣又重新坐回病榻前,他见谢允额上的帕子热了,又重新在水盆里投了拧干,再重新敷在他额头上。

热度渐渐退下,谢允缓缓睁开眼,干裂的嘴唇缓缓翕动着:“阿峣——”

“我在!安之,你终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带兵踏平凤鸣王城,把谢槿那厮的头拧下来给你报仇了。你为凤鸣付出良多,他竟如此狼心狗肺!”李炬峣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大病一场的,脸上的胡茬都冒出来,两颊都因为熬夜守着凹了下去。

“傻阿峣,这次是我自己弄的,谢槿都自顾不暇了,手哪里还能伸到渊京来……”谢允此刻才敢悄悄附在李炬峣道破天机。

“你……你怎的不与我商量。”

“就是……不跟你商量……才……不会露出破绽……之所以告知云山公……是因他看重你……才能在御前表现得恰到好处……才能让陛下……消除疑心……

阿峣……我不能……不能看着杜炜那个……老东西……害了你和云山公……哪怕……赔上这条命……安之也无怨无悔……为了阿峣……更是为了……天下苍生……江山……万万不能落在李炬焱那样的昏庸残暴之人手中……”

世人都道凤鸣的二皇子,一副倾国容貌,城府深沉不见底,最擅拿捏人心,却都不知他胸襟宽广,心系苍生。

“我知安之心怀天下,那往后刀山火海,阿峣陪你一起。”沙场上叱咤风云,受多重的伤都未曾皱眉的战神,这一次仿佛流干了半生的眼泪。

他不敢碰他遍体鳞伤的安之,只敢小心翼翼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在病榻前守着他,所有的照料都不假手于人。

此时房门突然被敲响,外面传来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呼唤,声音里还带着些哽咽。

“爹爹……爹爹……”

“阿峣……你都没有……去看戎玥吗……那孩子一定吓坏了……”

“我去开门,你伤成这样,我一时乱了方寸,没顾及孩子。”

门开了,戎玥噔噔噔跑到谢允病床前,小孩子不会像大人那样隐忍,拉着谢允的手嚎啕大哭。

“呜呜呜,玥儿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爹爹了。玥儿以后……要努力习武……保护爹爹……”

“傻孩子……爹爹……不会有事。”

这件事给戎玥的影响很大,在谢允伤愈之后,小姑娘就按照她父王所教授的招式天天习武。动作一丝不苟,数九寒天也从未停止。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那段时间李炬峣不用再去上朝,军中有田万山看顾他也无须担心,见谢允身子有些起色,就弃了君子远庖厨的古训,跟奶娘学起煮饭做羹汤熬药膳,竟也做得有模有样。

谢允看着眼前那锅山药排骨汤,红红的枸杞漂浮在汤里,山药炖得软糯,他喝了一小口,排骨处理得很好,没有很重的腥味,眼圈顿时红了——

“阿峣,我以为娘亲去世之后我再也喝不到这个了。没想到,还能喝到同样的味道。”

“按你的口味来做,用心就是,想必当初岳母大人熬这汤的时候也用了十足心思。快喝吧,往后你想吃什么,得空我都做给你吃。”

因着李镇成带去的御医精心调理,谢允的伤只养了一个月就逐渐痊愈。那日谢允正帮李炬峣穿戴朝服,田伯就来传话护国公的马车已经等在府外。

“殿下,云山公说也请谢府君同去,方便指认凶手。”

“田伯,烦劳师父他老人家稍等,我和安之这就出去了。”

二人迅速穿戴好,洗漱完毕之后即刻出门上了傅云山的马车。驾车的是傅家的家生子,十分忠诚可靠,傅云山这才敢将心中疑虑吐露。

“那孟氏的婢女红霞分明是太子安插在王府的奸细,府君是用了什么方法让她心甘情愿做棋子的?”

“这里没人,师父跟阿峣一样叫我安之就好。师父难道没觉得那「红霞」骨头太硬,也太难审了些?安之也不卖关子了,真的红霞早已死去多时,尸骨无存,这个是我叫人易容的。

原本我也没想要取人性命,可谁让太子殿下的人都如主子一般蠢笨,为了离间我和阿峣,竟给我下那脏药,想着与我有些什么就能让阿峣对我从此厌弃。您说,这送上门的棋子哪有不用的道理。”谢允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傅云山面上虽未露声色,心头却生起阵阵寒意,万幸眼前这人是与他们一条心的,不然就算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也未必防得住他。

“那这第二重身份,便是凤鸣新君的心腹了。”此时还不是跟太子翻脸清算的时候,傅云山生怕提多了李炬峣在御前沉不住气将此事揭破,那计划才是功亏一篑,谢允的罪也就白受了,故而有意岔开话题。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您大概也搜出她跟凤鸣那边传递的信件了吧。这「凤鸣新君的心腹」原本混在使团中,使团离去之后她就悄悄离队,乔装打扮重新混进渊京,潜入王府除掉红霞取而代之。

而那个孟氏心怀怨恨,自然想抓安之的把柄,这样「红霞」就有了由头跟踪,回去再敷衍她几句,让她在禁院发发疯也就算了,她又哪里会想到自己的心腹丫鬟已经换了人?”

“安之,这次是御前殿审,这样训练有素的死士平白无故折损一个怕是划不来。”李炬峣深知知这渊京城也并不太平,想着能有些得力的人在暗中保护谢允。

“即是布局,自然不会让她真赔上性命。只是到时候师父和阿峣一定要配合啊。”见谢允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李炬峣这才稍微放下心。

早朝伊始,李镇成就过问起谢允遇刺一事。

“傅卿,府君遇刺可查得是何人所为?”

“回陛下,老臣已将真凶捕获,正押在殿前。”

“速速将人带上来!”

“带疑犯上殿!”

李炬焱十分好奇地瞥向被带上来的疑犯,可一见到对方的脸心中立刻大骇——

“这,不是那个小妾孟氏的婢女吗?”

“难不成为了主子才谋害府君?”

“这也太蠢了,干出这种事可是要诛九族的。”

李镇成看清跪着的人心里也是一惊,这红霞怎的如此胆大妄为?

“陛下,此人并非红霞,而是藏在渊京城内的凤鸣细作,她起初混在使团内,在使团离开后又悄悄折返,乔装易容混进了川王府,将红霞杀掉取而代之,以便监视府君。”

傅云山说罢便将“红霞”脸上的面具扯掉,露出一张清隽俊秀的少年容貌。

“陛下,这是臣搜出的还未来得及销毁的书信,请陛下过目。”

李镇成接过傅云山呈上来的证据,看得十分仔细,可那字迹他怎么看都像龙渊人仿写。

“安之,你来认一认,这人到底是谁?”

“回父皇,此人是我皇兄的心腹锦灵,在来路上就多次刁难儿臣。”

“凤鸣叛徒,人人得而诛之!”那少年说罢竟咬破牙间毒囊,吐出一口黑血,倒在地上,瞬间没了气息。

“拖出去扔了。辛苦傅卿查清真相,各位臣工还有何要奏?”

大殿里一片安静——

“无事,那就退朝吧。”

“圣上起驾。”

“恭送圣驾——”

李镇成临走的时候不经意向下间扫了一眼,只见李炬焱畏畏缩缩,似乎还在发抖。多疑的君王心里此时又生出了别的想法。

宫里运尸的侍卫把人扔到乱葬岗就赶紧撤了,毕竟那地方腐尸遍地,蛇虫鼠蚁到处爬,还恶臭无比。

过了约摸半盏茶的工夫,那早该死透了的“少年”缓缓坐起来,扯掉脸上的面具,剥下身上最外层的衣服,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乱葬岗。

杜炜此次上奏偷鸡不成蚀把米,可他又不知事情原委,只当真的是谢槿要赶尽杀绝,心里也恼恨起来。

“若是真能除掉那妖孽倒也干净,这谢槿手底下养了一群什么饭桶!还有你啊殿下,就算你要离间那二人,也不能用这种方式。难道你忘了孟氏的下场?”

“岳丈大人,这么一来父皇怕是要起疑心了。”李炬焱依旧忘不了退朝时李镇成望向他的目光,带着怀疑,带着猜忌,甚至带着些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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