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王一博陪着肖战大半夜坐在医院闹哄哄的急诊室输液。床上都已经躺满了病人，有的呻吟着，有的紧皱着眉头闭着眼。肖战嫌急诊室的病床不干净也不愿意去躺着休息。

他本来可以打电话给自己的家庭医生，回家处理。但听到王一博说要陪他来医院的时候，他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只是垂着眼睛用手不停地挠着胳膊，嘴上抱怨着“好痒”。

王一博将他的胳膊拉过来，上面已经被肖战自己挠出了几道血痕。他蹙着眉，想用纸巾蘸点纯净水帮他止痒，他又觉得肖战会介意，只好将嘴靠近肖战的胳膊，轻轻地吹着风。

肖战就那么看着王一博吹风，觉得心脏跳的更快，他张大嘴巴，用力的呼吸着，打开窗户，让微凉的晚风吹进了车里。

“就这样吹着是不是好一点，您试试。”王一博以为肖战介意他这样，就赶紧放开了肖战的胳膊。

“谢谢。”

直到坐在急诊室开始输液的时候，肖战才觉得自己呼吸顺畅了许多。

“肖总，您睡吧，我帮您盯着点液体。”王一博说道。

“你呢？”肖战的眼睛红红的，鼻尖和嘴唇也红红的，像是刚大哭过一场一样。“要不你回去吧，我让家里的阿姨来。”

肖战有些过意不去，王一博入职第二天就要熬夜陪他。

“没事，这么晚了，阿姨再过来太麻烦了。我都在这儿了，没必要再让别人跑一趟。”

“谢谢。”肖战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药效渐渐起了作用，身上的燥热和难耐渐褪，困意袭来。椅背太矮，肖战坐在那里怎么靠都很不舒服，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睡觉。

“要不，您靠在我肩膀上睡？”王一博看他在旁边扭来扭去的，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他其实想问肖战，以他的关系，这么晚应该也能找熟人弄一间病房好好睡一晚吧。虽然现在这个人看起来像一只受了伤，没什么防备心的小动物，但他哪里敢这么问自己的老板。

“哦好，谢谢。”肖战调整了下坐姿，将自己的头靠在了王一博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他真的好困，好像整个大脑都过敏了一样，甚至觉得连大脑皮层沟回里都布满了红红肿肿的疹子。整个人变得奇奇怪怪的，竟然觉得靠在王一博肩膀上比躺在自己的床上还要舒服。他抿着唇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肖战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王一博靠在他头顶也睡着了，手上的针头他不记得什么时候被去掉的，只留下了淡淡的红色针眼儿。

“醒了？”王一博察觉到肖战的动作，赶紧将头从他头上移开，“四点多输完的。我看您拔针的时候都没醒，就没敢叫醒您。”

“嗯嗯，谢谢。回去休息吧。我让老徐来接我们。”肖战身上的红疹都下去了，也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就是肚子饿了。

“你饿不饿？”昨晚没吃什么东西就开始喝酒了，这会儿他觉得自己的胃在不停地敲着鼓抗议。

“要不去吃个早餐？”王一博问他。

两个人走出了医院，附近的早餐店很多，但应该都不像肖战会去的那种。他带着肖战一直在寻找一家稍微干净点，像样一点的早餐店。

“就在这儿吃吧。”肖战指了指旁边的“杭州小笼包”店，“看起来还挺好吃的。”

王一博点了点头，就跟着肖战走进了店里。

穿着高档西装的男人，一进店，就惹得客人纷纷侧目。

王一博点了一份小笼包，两份豆腐脑，肖战又加了份烧麦。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埋着头没多会儿就把桌上的食物都吃了。

出了店，老徐的电话打了过来，马上就到医院。

“这附近哪里有卖咖啡的？”肖战习惯早餐后喝一杯美式咖啡。

“您在这儿等等，我去那边看看。”

没等肖战回答，王一博就跑开了。等了大概几分钟，王一博端着一杯咖啡回到了肖战身边。

“肖总，这附近没有卖您常喝的那个牌子，您试试这个。”王一博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咖啡递到了肖战手上。

他端起杯子凑到嘴边上，还没喝到，鼻子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植物奶精的味道，很甜腻。早上喝甜的他的胃会反酸，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喝了一口。

“谢谢，味道还可以。”

老徐的车子停在了他们跟前，上了车，他们就没再说话。

老徐先把王一博送回了家，下车前肖战嘱咐他休息好了再去上班。

车子往家驶去，肖战看着放在杯架上已经冷掉的咖啡笑了一下。车子到了楼下，肖战让老徐把只喝了一口的咖啡扔了，就下车了。

王一博入职一个月，陪着肖战参加了几场饭局，无不例外的肖战每次都喝多了。跟肖战工作了一个月，他觉得自己一定是交了什么好运才遇到了肖战这样的领导，渐渐地也和肖战熟络了起来。

自从那次酒局后，肖战对王一博多了些关注。王一博工作起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和林弯弯他们熟悉以后，更是主动帮两个女孩子多做了很多的工作。虽然资历稍微差了点，但学起东西来还是很快，带他出去应酬，他也能很好的掌控局面。

偶尔下班的时候肖战还是能看到王一博的漂亮姐姐来接他。他们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肖战才知道王一博的女朋友比他年纪大一点。林弯弯和叶薇调侃他，说他怎么还喜欢姐姐。

王一博跟她俩熟悉后，也能逗几句，“姐姐请吃饭，姐姐接下班，有什么不好。我就喜欢年纪比我大的。”

王一博没注意到，肖战听完这句话，默默地低下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直到回自己办公室，都没再跟王一博说一句话。

时间进入七月，北城阴雨不断的怪天气终于结束了，换来的是连续炙烤的高温天气。

肖战最讨厌汗流不止的夏天，每到这个时候，他也没什么胃口，一整天都要强打起精神，才能好好的工作。

他中午的午餐又换回了清爽的沙拉，每到下午还要再喝一杯冰杨梅汁才可以。一到太阳落山，肖战的精神才总算能在一天中恢复到原本的状态。

肖战的那些酒肉朋友，在夏天的时候尤为活跃，几乎每晚都要去酒吧报道。一间玩腻了就换一间，酒吧街没有不知道他们的。肖战不应酬的时候，晚上就去跟他们坐坐，十二点之前肯定回家，喝喝酒，聊几句，从来不让痴男怨女靠近他。

陈晨生日的这天，肖战多喝了几杯。陈晨是这几个朋友里，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陈家最小的儿子，没有继承家业的压力，家里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别干违法乱纪的事情。陈少爷爱玩是出了名的，对女人男人从不留情，但唯独对肖战花费了很多心思，有朋友的仗义，又总被肖战的清冷钓着一口气。

他知道肖战的所有事情，从读完书回国就变了一副模样，谁也别想跟他走的太近，更不能跟他发生肢体上的亲密接触。

肖战坐在卡座边儿上看着他们玩，几个朋友一人搂着一个，在黑漆漆的酒吧卡座里干些什么事，他很清楚。他微笑着把头撇开，眼神扫过吧台和舞池。却在舞池被几个男人围住的中心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如果不是肖战特别留意，他会以为现在舞池中央的Dancing Queen会是王一博那个“姐姐”的孪生姐妹。

几秒钟的震惊后他又很快释然了。在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又有哪个人不戴着面具过活。在王一博那里一副大家闺秀的懂事模样，到了夜晚就摇身一变成了这副装扮，不知道王一博有没有见过。

他掏出手机，点开了王一博对话框。拍了一张照片，却犹豫了半天最后也没发出去。突然看到对话框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他一时心虚赶紧退出了聊天界面。半分钟后他收到了王一博的信息。

「肖总，明晚的应酬旭总订在了铂悦酒店。我们需要晚点过去吗？明天有一个和环保局领导的会议。有可能会晚。」

「好，你跟旭总那边说一声。」

肖战回复过去，抿着嘴唇看着舞池中越跳越嗨的女人，想了想又给王一博发了条信息。

「你和你女朋友去夜店玩过吗？」

「没有，她不喜欢那种地方。」王一博过了一会儿才回复过来。

「你呢？」

「我也不太喜欢，觉得有点吵。」

肖战收起手机，跟陈晨道了别，就回家了。

肖战最终也没有跟王一博提过自己那晚在夜店见到他女朋友的事情。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这段时间，他觉得自己还是不可避免的管了许多王一博的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