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裴诗听到他的这番话,面色铁青。
阮棠还想问什么,可路景珩木然的神色让他什么也问不出口。朝夕相处两年,两人从未想过会面对今天的分离,回想过往的点点滴滴,彼此都对这份牢固的兄弟情谊难以割舍,一时间都难过的说不出话,阮棠更是哽咽着眼泪流个不停。
华司怀和裴诗对视一眼,默契的上前把两人分开,强势的护住自己的人,不让他们两个再有肢体接触。
华司怀单手圈住阮棠的腰,和裴诗简短道别就把阮棠带上了车,出发回檀城。
车缓缓启动,渐行渐远,阮棠扭着脖子,一直回望,直到路景珩的身影消失不见。
阮棠在车上一直哭,也不理华司怀,华司怀掏出手帕给他擦泪,被他打开手,无奈的想挪过去抱他,阮棠就用红通通的双眼狠狠的瞪着他,那眼神充满了怨怼。
眼看哭了半个小时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华司怀哄了半天是一点用都没有,他叹了口气,也不管阮棠愿不愿意,直接把人抱过来坐自己腿上。
华司怀将隔板放了下来,然后边给阮棠擦眼泪边哄,“软软,别哭了,嗯?再哭眼睛都要哭坏了,我会心疼的。”
阮棠像木偶一样一动不动,任他抱着自己,他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似乎已经习惯了心痛,习惯了无能为力的感觉,已经放弃反抗了。
做人真的好难,活着也好难……生活太苦了,自己已经一无所有,连唯一的朋友也被迫分开了,以后无论遭遇什么都没人会帮他,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这两年,他和路景珩惺惺相惜,相互扶持,早就把对方当成了家人,两人都没有什么亲人,都有着伤心的过往,都很重情。阮棠时常都在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鬼迷心窍的爱上华司怀,一定会过的很好,事业也会更上一层楼,也许还会出国去深造,或者应邀去参加国外的时装周……可世间没有后悔药,他和华司怀的纠葛并没有因为自己躲在乡镇而结束,而是开始了新的纠缠,阮棠心里涌起无限的悲凉和对未来的恐惧。他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乡村独有的绿水青山的景致,心里涌起一股冲动,想跳下去,头也不回的离开这辆车,离开抱着自己的这个人。
可阮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车门锁着不说,华司怀这人心思缜密,冷酷无情,他要是不放过自己,自己就绝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他又想起爱着华司怀的那几年,自己满腔热情一点一点的被消磨殆尽,逐渐变得闷闷不乐。有时候被裁剪缝纫器材伤到手都不觉得痛,因为和心痛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失眠,开始酗酒,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甚至对一直以来他喜爱的服装设计工作也提不起兴致 ,导致灵感枯竭……后来他甚至有了自残的倾向,他害怕自己哪天失控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不得已这才去了医院,被医生诊断为中度抑郁。
在一个人追逐的日子里,没有人知道你经历过什么磨难。
经历破产后,他的病情加重,在医生的指导下,吃药控制着病情。后来他通过景楠省一个老客户的关系,来到世景乡这个交通闭塞民风淳朴景色绝美的乡镇当了一名村官。
时间的消磨和良好的环境是修复伤口最好的良药。他已经很久没发病了,好像自从离开檀城,就没有发过病。这两年他依然靠吃药控制病情,从刚开始的每天两颗,到现在的每天一颗。除了路景珩,没人知道他是个吃着药的病人。
虽然早上刚吃过药,可受到刺激的阮棠还是抑制不住心境低落,悲观寡欢的情绪萦绕着他,他用双臂环抱着自己,身体佝偻成一团。
华司怀看着阮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心痛如绞,他没想到他会有这样心疼阮棠的一天,单是见他眉头拧的死紧自己就难过的受不了了。他捧着阮棠的脸颊,发觉阮棠双目空洞无神,毫无生气。
华司怀隐隐感觉阮棠病发了。
“软软,软软……”华司怀意识到阮棠把他完全挡在了心门之外,这一认知让华司怀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挖空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他一手造成的。不是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吗?他不是医生,可应该是阮棠的良药不是吗?可是现在两人拥抱在一起,他对他起不到一点作用。
“软软,给我一次机会,相信我一次……”华司怀心慌,和他额头相抵,用誓言般的语气说:“我一定好好爱你,你别封闭自己,也别放弃我。”
“软软,你看看我好不好,就看一眼行不行?”华司怀一直哄着,车行驶了两小时,他就抱了阮棠两小时,也哄了两小时,口干舌燥,腿也麻了。阮棠得了抑郁症,他只能用自己的爱去包围他,感化他,除此之外,还要请专业的医生做疏导和治疗。他一定要阮棠变回原来那个自信执着开朗爱笑的阮棠。
阮棠紧抿着唇,呆呆的看着窗外,不动也不说话,无论华司怀做什么他都没有反应。
“软软,如果这次回去,我让你不舒服了,伤心了,难受了,你可以打我,骂我,怎么对我都行。”
“如果我再对不起你,你要离开我或者回世景乡,我绝不拦着,保证以后再也不打扰你,你看行吗?”
华司怀实在没辙,引以为傲的冷静消失殆尽,他突然抓起阮棠的手,狠狠往自己脸上打去,“你别这样……软软,要不你打我吧,就是别不理我,好不好?”
连续打了好几巴掌,白皙的俊脸红了一大片,阮棠好像从梦中惊醒,终于有了反应。
“你干什么?!”阮棠使劲儿抽回手,瞪着他,一脸不可置信。
“软软,我真的知错了。”华司怀目光灼灼,见他终于有了反应,似是有些惊喜。
阮棠不安的看着他脸上红红的手掌印,自己的掌心也火辣辣的疼,“华司怀,你发什么神经?”这要是换作以前,谁敢打他?不得被他弄死才怪。
“软软,我……”华司怀动了动麻木的腿,调整了下坐姿。
阮棠双手捂着脸,泪珠从眼眶里涌了出来,从指缝里滑落,“华司怀,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华司怀双手环着他的细腰,一字一顿的说:“软软,我要你爱我,重新爱我。”
“……”阮棠听到华司怀亲口对他求爱,肩膀抖了一下,双手从巴掌大的脸上移开,一双大眼愣愣的看着他,他期盼华司怀正视并珍视他的爱期盼了太久,久的让他绝望,以为一辈子也等不到了。
华司怀用恳求的语气,“你重新爱我,好不好?”七百多个日日夜夜蚀骨相思悔不当初的折磨,他真的已经受够了,“你只要好好爱我,其他的一切交给我,我会十倍,百倍的对你好。”
这样的甜蜜陷阱真的很诱人,可阮棠早就不是曾经那个阮棠了,不会再傻兮兮的往里面跳了,现在他有了自己的打算。
华司怀见他没说话也没反抗,只当他默认了。
车子又行驶了两小时,马上要进入景楠省省会景城市地界。
阮棠可能是哭累了,后来窝在华司怀怀里睡着了。
华司怀抬腕看了下表,动作轻缓的拿出手机,给他哥梅盛林发了条信息,告诉他自己快要到景城,小聚一下吃顿饭下午回檀城。
不一会儿梅盛林回信息,“直接来梅氏,我在公司等你。”
自从离开华司怀,阮棠的睡眠就很浅,一声信息提示音就吵醒了他,他坐起身子看了一眼四周,然后看向窗外,依稀记得这是景城地界。远处的山岚明显少了许多,窗外偶尔掠过一个个树木林立杂草丛生的小山包。
“醒了。”华司怀爱怜的圈住自己怀里的小可爱,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凑过去偷亲了一口他软嫩的脸蛋。
隔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升了上去,阮棠偷瞄一眼前面稳如泰山的李特助和司机,挪动了下臀部,有些不自在的说:“我想上厕所。”
华司怀宠溺道:“好,前面就是景城服务区,去那儿上。”
阮棠不是真的要上厕所,上厕所只是逃走的借口。他没想到华司怀说也要上厕所,跟他一块儿进了卫生间。等华司怀进去之后,阮棠轻轻的打开卫生间的门,蹑手蹑脚的向门口走去,故作镇定的出了门口,趁着人多混乱,把拎在手里的小包往胸前一挎,撒腿就跑。
景楠省的地理环境阮棠有大致的了解,知道这一带居民稠密,很容易被人发现,地形大多是平原,有些小山包根本藏不住人,他也不敢走大马路,目标太明显。
阮棠爬上了服务区旁边的小山包,蹲在草丛里观察着服务区那边的情况,他看到华司怀急匆匆的冲出来,大步走到车边往车里看了看,发现人不在车里捶了下车门,然后他环视四周,视线朝小山包这边扫过来。
有一瞬间的错觉阮棠觉得华司怀发现了他,他大气都不敢出,低头猫腰从草木的缝隙中看着华司怀。
车上的李特助和保镖也都下来四处张望,然后冲到服务区的各个方位开始找人。
华司怀拿出手机拨打电话,阮棠的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他烂熟于心的一串数字,是华司怀的电话!他吓得手忙脚乱的捂住手机胡乱的挂了电话然后关机。额头上的冷汗掉了下来,他稳住身形,心里“突突”直跳,再从草木缝隙里窥视华司怀,发现他又在打电话,阮棠不知道他是不是打给自己的,只觉得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这时华司怀边打电话边朝小山包这边走了过来,阮棠就像受惊的兔子,连滚带爬慌不择路的往后山下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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