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客栈中昏黄的烛火摇曳着,将床榻上女子的容貌清晰的显现出来。
“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
桃桐顿时警惕的睁大了双眼,待瞧见是楚陵川,她方才变了脸色,忙不迭行礼道:“殿下……”
“你退下吧。”
楚陵川一句话,让桃桐突然愣在原地。
见她未曾离开,楚陵川眼底夹杂着一抹不耐。
桃桐迟疑了一下,盯着楚陵川锐利的眼眸低声提醒道:“殿下,您跟景小姐男未婚女未嫁,在旁人面前做做样子也就罢了,可眼下并无外人,您这样做怕是有些不妥当。”
房内安静了许久,桃桐的背后冒出了冷汗。
“你说的有理。”
楚陵川狭长的眼眸眯起,转身便往外走去。
正是在这时,床榻上的人却有了动作。
“不!”
听得这声凄厉的叫声,桃桐脸色大变,连忙朝着景汐禾走去。
比她动作更快的是楚陵川,她刚走了几步,楚陵川已经运上轻功赶到了床边。
景汐禾恬静的睡颜此时遍布泪痕,她紧闭着双眸,拼命伸手上前,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父亲……”
随着这声凄婉的声音喊出来,桃桐心情沉闷。
景汐禾仍沉浸在噩梦中无法醒来,她眼睁睁看着景国公被人追杀跌落悬崖。
而她却只能被动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什么都不做了。
她猛地睁开眼,瞧见的却是楚陵川在烛光下愈发深邃的轮廓。
见她醒来,楚陵川双眸垂下,将眼底的情绪遮掩了起来。
“只是噩梦罢了,你不必担心,冷影已经将能动用的人都派出去了。”
“多谢殿下。”景汐禾握住了一双手,半响后,才道,“我也想要出城去寻找父亲。”
闻言后,楚陵川眉心拧了起来,即便是做出这样的表情,他也依旧俊美极了。
但眼下景汐禾根本没有闲工夫去关注这张脸,她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景国公的身上。
“明日一早,我也要出城去找父亲。”
景汐禾在心中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内心所想。
任由楚陵川带来的暗卫多厉害,都比不过系统这一个作弊器。
已知宁州是潜江的下游,那景国公有极大的可能被洪水冲到了这,万一她出门四处寻找,就能听见系统的提示音呢?
楚陵川顿了一下:“你不会武功,城外流民众多,还有瘟疫困扰,那些人护不住你。”
闻言后,景汐禾失望的低着头,一下没一下的转动着手中的镯子。
她明白楚陵川的担忧,头一次因为自己这一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弱身体而感到忧愁。
如果她跟桃桐一样,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就好了。
桃桐将她这几日的担忧看在眼里,忍不住道:“若奴婢陪着景小姐出城,应当会好上许多。”
她的话音刚是落下,楚陵川眸子里便透出了寒意。
“你的能力还不足以应对城外的危险。”楚陵川看向景汐禾时,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温柔。
景汐禾失落的模样在他眼前浮现,最终他还是松口了:“再带上其他几个暗卫,务必要保护景小姐的安全。”
闻言后,景汐禾震惊的眨了眨眼,似乎不敢相信这话会是从楚陵川的口中说出来的。
“多谢殿下!”景汐禾眼底泛着潋滟光华,注视着楚陵川。
楚陵川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她的目光,轻摇折扇,说道:“不过在此之前,你还得见一见窦太医,待窦太医着手诊治瘟疫后,你方可跟着桃桐离开。”
景汐禾垂着小脑袋,内心盘算着。
窦太医明日就到,不过是耽误她一会的功夫,她就可以出城寻找景国公了。
将这些利弊在心中权衡一会,她欣然接受了楚陵川的要求:“这是自然。”
正如楚陵川所言,次日一早,窦太医就风尘仆仆的赶来了宁州。
见了楚陵川,他刚是要行礼,就被搀扶了起来。
“窦太医,现在情况紧急,不需要行这些虚礼。”
说着,楚陵川就将这个药方摆在了窦太医的跟前。
窦太医抚着花白的胡须,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这个药方。
见他这样认真,景汐禾悬起了一颗心。
“系统,你给的药方是对的吧?”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景汐禾竟从系统毫无变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讥讽。
她在心底骂了一声系统,便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窦太医的身上。
半响后,窦太医眼底惊喜连连。
“不知殿下是从哪位神医处得到的药方?这里的每一个用药都能相辅相成,实在是精妙!”
“这个药方的确能治疗瘟疫?”
向来是慵懒的楚陵川,这时也挺直了背,目光灼灼的盯着窦太医。
窦太医点了点头:“从药性上看,的确能治疗瘟疫,并且比以前那些伤人根本的药方温和许多,但究竟能不能治,还需要试验一番。”
说着,他又看向楚陵川,期盼道:“殿下,给您药方的神医在何处?微臣想要去取取经。”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楚陵川唇角浮现戏谑的笑意。
闻言,窦太医攒着眉毛,在身边这几人身上看了眼,最终将不可思议的目光落在了景汐禾的身上。
“景小姐竟然有这样厉害的本事?”
“不不不。”
景汐禾连忙摆手,试图撇清关系。
在窦太医惊疑不定的目光下,她将自己早已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这是我在一本古籍上看见的,我也只是误打误撞记下了这个药方。”
窦太医抚着胡须,对于这个借口倒没有太多怀疑:“前朝武帝那场大火,将不少古籍都烧掉了,如若不然,定会有更多的药方流传于世。”
对于窦太医口中的这场大火,景汐禾也有所耳闻。
据说前朝繁华时,医术尤为强盛,就连古代瘟疫中最难治疗的天花都能治好,不过前朝武帝沉迷女色,不仅将江山败光了,就连那些医学古籍都毁在了他自杀的那场大火中。
景汐禾眼神闪烁,窦太医的这番话,倒是给了她一个完善的借口。
可就在这时,楚陵川放下茶杯,意味深长的目光在景汐禾的身上不断打量着。
“景小姐倒是好记性,次次都能记住这样重要的药方。”
闻言,景汐禾的心拔凉拔凉的。
果然,楚陵川的狗鼻子还是灵。
但她谨记自己不能在楚陵川的面前露怯,这时便垂着眼皮,道:“都是侥幸罢了,下次可就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了。”
“孤倒是十分相信景小姐的本事。”楚陵川眼尾上挑,这双眼睛仿佛能够看清景汐禾的心中所想一般。
景汐禾慌忙的低下头,装作看不见他眼底的深意,带着桃桐跟几个暗卫,赶紧离开了客栈。
出了城门,仍是可以看见不少流民。
不过比起来时的惨状,现在已经有所好转了。
看着城外的粥棚,景汐禾眼神微闪:“这都是粮仓里的粮食?”
桃桐嗤笑,靠在景汐禾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今日一早,天还没亮,就有不少拉货的车进了城,直接奔着粮仓去。”
“原来如此。”景汐禾瞬间了然。
感情是左知州连夜送来的粮食。
见她对此事并未惊讶,桃桐又补充道:“不过殿下还想着要将贪银找出来,便暂时留了他一条狗命。”
景汐禾看着周围流民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模样,磨了磨牙根,咬牙切齿道,“这样的狗官,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桃桐点头,同样气愤:“这可是关系到几万人性命的银子与粮食,他们竟然也敢贪污,实在是胆大妄为!”
“毫无人性!”景汐禾骂道。
正是在这时,一个流民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佝偻着背,跪在了景汐禾的面前。
“小姐,您行行好,给我一点吃的吧!”
流民不过十几岁,浑身脏污,只余下了一双黑漆的眼眸在外。
桃桐立刻拔剑,挡在了景汐禾的跟前:“那里有粥棚,你大可以去排队领取。”
这个少年顿了顿,却是哽咽道:“一人只能领一碗粥,我妹妹卧病在家,根本不能出门,小姐,您就行行好,施舍我一点粮食吧!”
景汐禾见他骨瘦如柴,心生不忍,正想要开口,余光却瞥见了少年背上的东西。
“这柄剑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景汐禾来不及细想,已经伸出手去,想要取下这柄剑。
她不会认错的,这是景国公最珍爱的佩剑!
为什么这柄剑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这是我们路上捡到的!”少年见景汐禾急切的模样,下意识道,“你若是愿意给我粮食,我可以将这柄剑送给你!”
“小姐,您可要小心些。”桃桐扯了扯景汐禾的衣袖,低声道,“此人或许有些古怪。”
在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景汐禾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摇头道:“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不能放弃。”
这么多天都没有景国公的消息,她实在是担心,哪怕有风险,她也必须要去找寻。
更何况她还有系统在,总归是有一张底牌的。
桃桐拿剑指着这个少年,冷声道:“你最好不要骗我家小姐,不然的话,我手中的这柄剑可不长眼睛,到时候,你不仅没有粮食去救你的妹妹,只怕还要将自己的性命搭在这!”
景汐禾按下了桃桐的手,她看着少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下来:“你带我去找到这柄剑的地方,若是对我有用,我就给你一车的粮食,若是没有用,我也会出钱或者银子,跟你换取这柄剑,如何?”
少年对上她澄澈的双眸,顿了一下,便立刻点了点头:“可以。”
在几人看不见的地方,少年的眼底尽是愧疚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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