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这话一出,景汐禾脸上便是一片绯红。
“你这是……”老夫人眼尖,见她面上神情,心中便有了猜测。
她连忙拉住了景汐禾的手,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你这是有了心悦之人?”
“没有的事!”景汐禾反应迅速,连忙否认了这件事。
她跟楚陵川八字还没一撇,谁知道最后能不能厮守终身,与其让老夫人失望,倒不如慢慢来,真到了谈婚论嫁的那一天再告诉老夫人也不迟。
老夫人瞥见她面上的神情变化,笑着摇了摇头:“你最是不会隐藏心中的想法。”
景汐禾心猛地一紧,立即低下了头去。
“好了好了。”老夫人无奈一笑,“我不逼你,但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是真对那人上了心,总是要将他带回家让祖母看看的。”
“我知道了。”景汐禾声若蚊蝇,逃也似的离开了竹安堂。
一连好几日,府中甚是平静。
而随着裴舒浅的平安归来,裴家大力打压下,京城内关于裴舒浅的流言也逐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裴舒浅不日将与楚韩玉成婚一事。
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两人的婚事,景府上下却甚少有人议论此事,因为景家嫡系要分家了。
“今日请诸位族老来,正是为了见证大房与二房分家一事。”
老夫人坐在椅子上,目光冰冷的环视了四周。
景汐禾乖顺的陪在她身边,只顾着给她端茶送水,心思仿佛没有放在分家一事上。
分家的消息来得太过迅速,就连景国公都没有反应,更别提青着脸站在一旁的景仁实了。
他看着冷漠的老夫人,正想要开口,却被老夫人投来的一道冷厉的眼神逼得将话咽回了腹中。
池氏看不懂老夫人的脸色,她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夫人的面前:“母亲,一旦分家,我们在亲朋面前如何抬得起头啊!”
“你还有脸说!若非你教女无方,我又怎会想到分家这件事?”老夫人声色俱厉的指着池氏,一只手将茶杯扔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我们景家虽说都是武将,却也是清清白白的家族,谁料出了景湫弥这样一个败类!”
池氏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但她一想到离开景家后的生活,便忍住了对老夫人的惧怕,一步一步的跪走上前,哭诉道:“老夫人,湫弥她是一时糊涂,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她!让她待在太清观中,绝不让她踏出太清观一步!”
老夫人厌恶的别开眼,不愿看池氏。
“我本念着多年来的祖孙情谊,在她屡次败坏景家名声时,只将她送去别庄休养,可她却恬不知耻,还与英王有所联系,即便是后来在太清观清修的时候,也与英王日日往来!到了大相国寺,她更是与英王同进同出,将景家的脸都丢尽了!这还如何管教?”
“是啊!前几日那些人家议亲,一听说是咱们景家的女儿,便纷纷婉拒了。”
“此女实在可恶!”
那些旁支的夫人看着二房一家的眼神,也愈发不友善。
池氏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景仁实拽住了。
景仁实沉下了脸,朝着老夫人连磕了三个响头:“母亲,此事是我不对,我教女无方,牵连了整个景家,我愿意分家,家产我一分不要……”
“不必了。”老夫人摆了摆手,沉声道,“当年你姨娘留下来的东西,你都拿去,还有老爷当年积累的家产,我也会分你一半,从此以后,二房与景家再无关系,你可愿意?”
景仁实咬了咬牙,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还请诸位族老做个见证。”老夫人说完这话,杭嬷嬷便将几份文书拿了出来。
老夫人率先按下了手印,景国公一声不吭,却也紧随其后,将态度展现明确。
剩下景仁实一人看着这几份文书,一双眼睛赤红,手指发抖的摁下了手印。
景汐禾不经意间扫过前方,正好对上了景仁实充满恨意的目光,她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手心一片冰凉。
“别担心。”景瑜白拉住了她,“他不过是个太常寺卿,比起父亲来差远了。”
“可是……”景汐禾想到移星阁给出的那份消息,张了张嘴,正欲开口,却听得老夫人咳嗽了一声。
她瞬间警醒起来,连忙就将那个念头压了下去。
景瑜白狐疑的目光在她跟老夫人的身上转悠了一圈,眼神逐渐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待人一离开,景瑜白就拽住了景汐禾,威胁道:“我不在京城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二房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让祖母与父亲都同意分家?”
景汐禾故作镇定,睁大了一双桃花眼,疑惑道,“你问我我问谁?
“还想狡辩。”景瑜白冷笑,拆穿了她的伪装,“仅仅是景湫弥,绝不会让祖母下定决心分家。”
景汐禾心中打鼓,却又听景瑜白在这时说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与二伯有关。”
闻言,景汐禾瞪大了双眼。
景瑜白寒声道:“果然如此。”
未等景汐禾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便继续追问道:“可是祖母发现了什么?”
“我……”景汐禾避开了景瑜白的视线,结结巴巴道,“大哥不如去问问祖母?”
景瑜白挡住了景汐禾的去路,态度坚定,“禾儿,此事关系重大,你不能隐瞒,你总想着一人解决,可你该知道,我们景家是一个整体,你将事情告知于我,我便能替祖母分担,她老人家年纪大了,你难道忍心让她为此事殚精竭虑吗?”
沉默了好一会,景汐禾低声道:“景仁实与英王勾结,一同贪污了西南赈灾用的灾银。”
“什么?”
景瑜白虽然预想到了景仁实不是个好东西,但却没想到他竟然敢暗地里与英王勾结。
景瑜白的脸色难看至极,他攥紧了一双手,咬牙切齿道:“若非你用巧计找到了灾银,那西南的百姓怕是要损失更多,景仁实他竟敢…竟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见景瑜白准备离开,景汐禾连忙拉住了他的手:“大哥,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你可别忘了咱们还没证据!”
这件事关系重大,可景仁实等人行事小心,那些实质性的证据根本没能流露出来,就连楚陵川的手中也未找到证据。
听得这话,景瑜白便一拳打在了一旁的树干上。
树叶落下,景汐禾劝慰道:“大哥放心就是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们既然敢做这件事,那就一定会留下证据!太子殿下已经在暗中调查此事了。”
她刚是说出这话,顿时将景瑜白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处。
感受着景瑜白愈发幽深的眼神,景汐禾顿时心虚起来:“大哥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这件事难道也是太子告诉你的?”景瑜白皱眉道,“禾儿,我同你说过许多次,离他远一点,他并非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无害。”
景汐禾低垂着头,不让景瑜白看见自己乱飘的眼神,飞快答道:“这消息是我从移星阁买来的,与太子并无关系。”
“此话当真?”景瑜白看着她,心中的怀疑仍未消散。
景汐禾连忙点头道:“大哥,你可要相信我,我与太子殿下之间可是清清白白的。”
“那就好。”景瑜白点头,转身便离去。
景汐禾还没松一口气,便见景瑜白去而复返,揉着她的脑袋道:“二房与咱们景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不必再忧心此事,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我与父亲会处理这件事的。”
“但父亲对他……”
“在父亲的心中,你可比他重要多了。”景瑜白冷笑道,“说到底他不过是父亲的庶弟,早在他纵容景湫弥谋害你之时,父亲便对他生了间隙,今日父亲可是一句话都没说。”
景汐禾眨了眨眼,心中便雀跃起来:“大哥说得是,父亲可不会被他伪善的表面欺骗了!”
“好了,你就安安心心的在家中待着。”
景瑜白再一次揉了揉她的脑袋,引来她的不满:“大哥,我这发髻可是湛秋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梳出来的。”
她话音刚落,景瑜白便收回了手,若无其事的将手背在身后,故作严肃道:“还不回去休息。”
“假正经。”景汐禾嘟囔了一声,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这才离开。
*
冬日的早晨总是让人分外困顿,景汐禾靠在椅子上,懒散的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心底激动,想要出去玩雪,可身体却诚实的将她摁在了椅子上。
“小姐,这几日可有不少府中给您送来了帖子,您可要应下?”
湛秋一面替景汐禾捶着背,一面询问道。
闻言后,景汐禾摆了摆手:“我对那些勾心斗角的宴会一点兴趣都没有,天气这么冷,还是在家中休息的好。”
眼见她这般模样,湛秋犹豫了一会,还是劝说道:“可是您身为景家嫡长女,不能断绝了与这些小姐的来往,这可是您重要的人脉。”
“人脉?”景汐禾先是惊讶,随后又明白了过来。
世家大族之间或多或少都沾了点关系,更何况朝堂之上风起云涌,她们这些被父兄遮蔽在羽翼下的贵女们,也需要多加来往,培养属于自己的圈子,如此一来,才能为娘家、夫家做出贡献。
想到这,景汐禾犹豫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你选几个重要的帖子出来。”
湛秋见她转变了态度,面上顿时露出了喜色:“奴婢早就替您挑好了!这都是与咱们景家相当的世家,您去了刚好合适。”
话毕,她又道:“您还可以事先给舞阳公主说一声,邀请舞阳公主一块过去。”
“担心你家小姐被人欺负?”景汐禾笑了笑,对湛秋这点小心思心知肚明。
湛秋面上一红,低声道:“您以前去参加这些宴会的时候,总会被二小姐的那些姐妹欺负,若是有舞阳公主在,想必那些小人会安分许多,虽说小姐您变了许多,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去请了舞阳公主同往吧。”
湛秋唯恐她不答应,又道,“那些贵女都是三五成群的走,您独自一人过去,难免会烦闷。有了舞阳公主在,您好歹有个说话的人。”
“你说的有道理。”景汐禾倒是没有执拗,她在心中斟酌了一番后,倒是应下了此事。
不然的话,依着湛秋所言,她孤零零一个人在宴会上看着那些人勾心斗角,没个说话的人,又少了几分乐趣。
湛秋见状,笑容愈发灿烂起来:“明日就是王小姐举办的赏梅宴了,奴婢这就去库房给您翻几件合适的首饰出来。”
见她快步离开,景汐禾索性伏在了桌子上,亲自给楚青摇写了一封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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