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璟捧了本书靠在沙发里，心不在焉地支着头看夏知乐给钢琴吸尘。
中盘清理干净，男孩利索地把拆了一地的琴键回装，安好止音带，开始调音。
夏知乐手指娴熟地确认了几遍音准后，又俯下身给踏板上油，T恤的领口随着弯腰的动作下滑，露出奶白色的侧颈，夜里奕天留下的齿痕从左侧锁骨延伸至肩膀，已经结成了紫红色的血痂。
方璟看得一愣，起身走过去，手指勾开夏知乐的衣领，红肿狰狞的伤口在柔嫩的底色上更加触目惊心。夏知乐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按住衣领。
“你......”
“奕天口味挺重啊，玩得这么狠，你就由着他咬？”
“不......不是你想得那样。”夏知乐尬得发窘。
方璟懒懒走到柜子旁，一本正经地毒舌，“别太惯着那个老流氓了，男孩子要保护好自己。”
夏知乐抿了抿嘴，不想说话，默默擦干净琴面，将工具收拾进背包。等他完成收尾工作站起身，方璟将一管消炎软膏递到他手里，笑得眉眼散漫。
“擦点药，还有嘴唇上的伤口，别发炎了。”
“谢谢。”
夏知乐没有拒绝，他搬家后还没来得及备常用药箱，早上出门赶时间，伤口一直没上药，确实已经有发炎的趋势。
他借用了洗手间，看着镜子里苍白丧气的自己，像只被撕破了的玩偶。想起奕天，想起那些难听的话，夏知乐吸了吸鼻子，难受得有些喘不过气。
在那场被冲动驱使的对抗里，他们都暴露了自己最糟糕的一面。
但现在毕竟是在别人家，不好太过打扰，夏知乐很快抹了药回到客厅。
背光处，方璟站在钢琴前，桃花眼怔怔看着琴键，颀长的轮廓在光线中显出一种清冷的忧伤。
看到夏知乐出来，他勉力笑了笑，“小乐，你会弹琴吗？我刚才看你试音，指法很漂亮。”
“我只会一首曲子。”
“那你弹一段给我听。”
虽然从进门开始，方璟始终保持微笑，说的话也轻松戏谑，但直觉告诉夏知乐，他心事重重，并不开心。
自己已经很不开心了，如果弹一首曲子就能让另一个人好受一点，夏知乐愿意去做。
音符徜徉，一曲弹完，方璟眼神空洞。
“《星空》，保罗塞内维尔和奥利弗杜桑为理查德写的曲子。女富男穷的恋人，被迫分离，最后两人都老了，一起去看美丽的星空，真是一个悲凉的故事。那么多曲子，你为什么单单喜欢这首？”
夏知乐摇头，“我在琴校打杂的那段时间，那位老师只给学员教了这一首曲子，所以我只能学到这个。”
方璟神色复杂。
那时，每天老师们下班以后，夏知乐才敢在打扫教室的时候打开钢琴，偷偷回忆那些音符，反复练习。
猜到方璟会留夏知乐吃午饭，身在警局的钟明辰周到地让附近的酒店送了两份餐到家里。
夏知乐本来就不太会拒绝别人，何况方璟有心留他，两人便一起吃了顿丰盛的午餐。
方璟的情绪似乎好了一些，又有兴致逗孩子玩了。他也是普通家庭出身，没有“食不言”的讲究，整顿饭都在和夏知乐闲聊。
“你要勇敢一点，别不声不响不争不抢的，也别听网上那些人带节奏，奕天跟贺嘉昀没戏。”
方璟和奕天在一个圈子里混了七八年，看样子马上就混成一家人了，对他和奕天的事显然十分清楚，虽然觉得自己比贺嘉昀更没戏，夏知乐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方璟判断的依据。
“为......为什么这么说？”
见孩子蹙着眉，咬着筷子，纠结了半天才接话，方璟觉得可爱的要命，开始循循善诱。
“你看小说和短剧里，白月光都是工具人，替身、包养的才是官配。”
“我不是替身，也没有被包养。”
“傻白甜是白富美和高富帅的爱情终结者，小乐你拿的是主角剧本，别担心，有光环！”
“我也不是傻白甜。”夏知乐有点生气，万万没想到自己看走了眼，方璟比奕天还不靠谱，果然人设都是不可信的。
“他们不可能，相信我，你看，前两天的新闻发布会记者都挑明提问了，奕天也没有承认恋情。明眼人都知道，贺嘉昀回国就是为了替臻娱拴住奕天，如果奕天真喜欢他，怎么可能还出来自立门户？”
“奕天说过，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戛纳影帝在哪里拍戏拿的都是顶配资源，臻娱不可能亏待他，真爱的话，牺牲一点个人利益根本微不足道。”
娱乐圈公认的事业心重、工作狂方影帝竟然是个恋爱脑，夏知乐再次坚定了人设不可信。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怯怯地问：“为什么你和奕天会成为死对头？”
方璟好脾气地给孩子解释，“我和他名气、实力都旗鼓相当，难免被人拿出来比较。其实我们刚入行就认识了，他瞧不上我腹黑，我看不惯他傲慢，所以没什么交情。”
方璟语气狡黠，“小乐，你喜欢奕天什么？你不觉得他这个人、很中二很不成熟吗？”
“其实私底下，他人挺好的，也......谈不上傲慢，最多算是有点傲娇，不坦率。”
“没想到你还是个护夫宝。”
夏知乐不想吱声了，埋头专心对付这段昂贵的午饭。
他不明白为什么身边的人都觉得自己和奕天是一对，明明他们的关系只是风一吹光一照就会散的露水浅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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