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稍晚,远处霞光漫天,橘红的日还未彻底落下,肖战坐在马车上挑着帘栊,瞧着外面的景色恍若隔世。
“还好公子没事,可把奴才们着急坏了。”常佑说着就红了眼眶。
肖战瞧着他脸上的伤,也知道他们被自己牵连了,“这几天你们也受委屈了。”
常佑连忙摇摇头,无所谓地笑着,“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奴才相信公子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不然也不会贸然动手。”
肖战并不后悔当时出手杀了潘承悦,他在豫国身若浮萍,无枝可依,退让只会换来变本加厉的欺辱。
只是他没想到还与豫亲王有了牵扯,偏偏还是豫国最不能招惹的人。
那如玉的指尖摩挲着长命锁上的青竹,“常佑,我被抓走那天之后,豫亲王可有找过你们。”
常佑压低些声音,“豫亲王确实找过奴才。”
肖战眉头因思绪而微微皱起,“那他可有说了什么问了什么?”
常佑说道:“豫亲王问了公子在宫里的事情,一开始奴才不愿意开口,豫亲王便说,只要说了就救公子出去,奴才就说了。”
他也是不解,“豫亲王听奴才说公子的喜好时,似乎听得很认真。”
肖战眉间微皱,他不理解豫亲王为何对他进宫之后的事情如此好奇,还专门问了他的喜好,“豫亲王此人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深沉又手段狠绝,以后咱们还是小心谨慎一些。”
“奴才明白。”
肖战发现这并不是去驿站的路,“我们这是去哪?”
“回公子,豫亲王安排了新的住处,”常佑说道:“住处都收拾好了,刘嬷嬷他们都已经过去了。”
闻言,肖战心里倏地发堵,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手中攥着的长命锁是他的全部寄托,如今他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回一趟苗疆见自己的祖父祖母。
马车在一处府邸停下,看着眼前的府邸,层楼叠榭却不张扬,一景一物极是细致考究。
暗处看热闹的多了去了,豫亲王杜撰的那些话听起来有些荒唐,可又让人辨不出真假,怡妃娘娘更是不相信,他们都想瞧着那谪仙一样的质子会不会为了苟且偷生委身于豫亲王身下。
肖战神情清淡,抬脚踩上石阶,手心紧紧攥着长命锁,一步一步朝着府邸内走去。
王一博坐在不远处的茶楼上,他瞧着肖战进了府邸,唇角勾起,极轻地笑了下,“倒真是个美人,就连走个路都这么好看。”
府邸大门关上,遮住了春光,他又有些不满,“啧,青天白日,关门做什么。”
金飞羽觉得他家英勇无比运筹帷幄的王爷变了,变得爱自言自语,还有点鬼鬼祟祟……
刘嬷嬷一看到肖战就酸了鼻子,这几天的惶惶不安也算是尘埃落定,她偷偷用衣袖擦了擦眼眸,故作嗔怪,“公子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这鸡汤怕是又要便宜来福了。”
来福是肖战在来豫国的路上捡到的小狗,小小的一只,腿还受着伤,在雨中小心翼翼地寻着吃食。
或许是有同病相怜的意味,肖战就把小狗养在身边,还取了个名字。
来福看到主人回来,开心地围着他转悠,尾巴摇来摇去,时不时地叫几声。
肖战抬手拍了拍来福的脑袋,唇角一勾,印出一个浅浅的笑,双颊酒窝若隐若现,好似春风吹皱的涟漪,为湖光水色更增几分意境。
他不知道以后自己回顾现在时会不会后悔现在的选择,可至少在当下,是他最好的选择。
月上柳梢头,回廊上,一盏盏全灯亮了起来。
肖战在庭院散心,常佑跟在旁边提着封灯笼,“公子,豫亲王送过来的那一批奴才,咱们该怎么处置?”
“交给刘嬷嬷就行,这种事情她比我们考虑得更周全。”
刘嬷嬷在肖战刚进宫便是宫中的正三品掌事嬷,那时先皇对他心怀亏欠,就派了刘嬷嬷过去照顾他,顺便教他宫里的规矩。
她本来不看好这个从苗疆来的皇子,谁知相处下来发现肖战为人聪慧,一点就透,为人谦虚温润又不露锋芒,待人真诚。
这也是哪怕后来新帝登基,把肖战送到豫国当质子,他们也心甘情愿地跟着过来的原因。
“是,”常佑见肖战往左边拐,便把灯笼往左边挪了一些,“公子小心脚下。”
夜风清爽沁凉,轻风拂过额前碎发,脚下的青石台阶上还有未干的水迹。
“何时下雨了?”肖战询问,他傍晚吃过饭就回去补眠,一直到刚刚才醒。
常佑提起来语气就不痛快,“刘嬷嬷差遣那些奴才打扫府邸,有几个奴才不好好干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刘嬷嬷本来想着等明日把那几个奴才打发远些,谁知道那几个奴才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晚间竟然提着桶刷起了台阶。”
肖战睫毛颤了下,也不再开口提起此事。
主仆二人过了回廊,往假山处走去。
“质子,大晚上的不在房间,这是要去哪?”
本不该出现的人的声音,出现在身后,肖战猛然回头。
二人四目相对。
王一博抬手示意让其他人离开,常佑再是不愿,也只能随着金飞羽离开。
院中只剩下二人,一时变得出奇安静,檐下的八角宫灯不知何时被风吹灭,幽幽暗暗,无端令人心慌。
王一博瞧着肖战防备的模样,唇角玩味地勾了勾,须臾,磁性好听的嗓音淡淡道:“本王只是来是送东西,质子不用这么拘谨。”
肖战语气清淡,不卑不亢:“豫亲王身份尊贵,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差人送过来就行,不必亲自跑一趟。”
王一博挑眉,“你既然知道本王身份尊贵,那就自己过来拿。”
肖战最终在王一博的目光之中,还是缓慢地走了过去。
“何物。”
“书。”
肖战目光瞧着递过来的书籍,迟疑了一下接过,接过之后便后退两步保持了一些距离。
王一博目光紧随,“质子不打开看看?”
肖战半低鸦色睫毛,目色淡淡,“夜深,看不清楚。”
“那我给质子提灯。”王一博说着靠近了些。
夜风吹得檐下的铜铃发出清脆丁零的声响,灯笼里烛火凑近了些,流转出柔暖的光照在那谪仙的脸庞,朦胧金光,道不清的惑人。
“打来看看。”王一博嗓音里是不经意地柔和。
肖战垂下眼帘。
静默着,最后不得不翻开书籍,待看到书籍里的画面,耳朵嗡嗡地响着,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迟滞的脑子仿佛停止转动。
耳边响起轻笑声,他不可置信地瞪向王一博,眼眸冷淡月辉里盛满了厌恶,又藏着不知所措的慌乱。
王一博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反应,“好看吗。”
饶是再好的脾气,这会儿也绷不住了,肖战只觉得手中污秽之物脏了他的眼睛,言语之间更是厌恶气怒,“你这是何意!”
王一博扬着笑意,无辜澄净,“女子出嫁前,母亲把“压箱底”取出来,揭盖示女,让她体会“夫妻之道”丰富夫妻双方的闺房之乐。”
“只是咱们身份特殊,这件事只能本王来,这本春宫图可是让本王找了许久,特意来送给质子。”
“无耻!”肖战听到他说的这番话,险些气吐血。
王一博微勾了下唇角,眼底却像是融进了这夜色,黑沉沉,“质子不会单纯地以为本王娶你回去,只是供在那里好看吧。”
肖战闻言脸色猛地煞白,他还没有考虑到这点,只当豫亲王为了戏弄羞辱他。
王一博瞧着他这般模样,不由地叹息一声,“看来还真没想过。”
肖战见他伸手过来心下一慌,只是来不及躲开,便被捏住下巴,向上抬起。
王一博眼神清明,笑意自眸底而起,懒懒散在眼角眉梢,“质子心思未免太单纯了些,本王娶你不就是为了夜里有个暖床说话的,不然洞房花烛夜那天不洞房,难不成咱俩数蜡烛玩。”
肖战几乎是狼狈地移开目光,脸颊仍然在灯下泛着薄红,“我并没有答应,唔…”
尾音戛然而止,被吞没在辗转碾压的双唇之间。
肖战万万没想到,此人竟会无耻到这种地步!
他挣扎起来,却被死死按在怀中,除了被迫承受,便是被迫承受,很粗暴的一个吻,没有温柔,没有缱绻,唇瓣发麻,甚至隐隐有痛楚。
“嘶,”王一博吃痛地松开唇瓣,“属狗的吗,说咬就咬。”
肖战胸膛起伏,恼怒至极,眼睛里含雾带水,一双唇被欺负得狠了,“豫亲王!你三番两次羞辱于我!觉得有意思吗!”
“质子为何觉得本王实在羞辱你,”王一博忽然抿起唇,像是有些不大高兴,他的神情看不出丝毫异样,“七日后质子便与本王成亲,这些事情总是要适应的,不是吗。”
闻言,肖战心里头憋着一口气,却无处发泄,只能攥紧了藏在袖子之下的手。
王一博将他眉目的变化尽收眼底,不由失笑,笑意从眼角眉梢一点点地外露,毫不掩饰,“质子,当真是有趣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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