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将至,北方这座小城天空飘下簌簌白雪,慢慢变成鹅毛大雪,街道两旁的树木、屋顶渐渐被大雪覆盖,一片白茫茫。
王一博睡了一觉才爬起来,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老时钟,才睡了一个多小时就做了个梦,梦里真实的不能再真实。额头都是薄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冷汗,从窗子望出去一片白,拢了拢身上的薄棉衣冲着玻璃哈了口气,下意识在哈气上写了三个数字。
那是他当年的高考成绩,也是梦里出现的三个数字。
然后快速用手擦掉。
手心有点潮,在棉衣上擦了下。
杂货铺的门被推开,“小博睡醒啦,哎呦~刚才孙婆婆来想买个水龙头见你睡着了都没好意思喊你。”
进来的是老邻居,“杨大爷你要什么?”
“我来给孙婆婆买水龙头,你给我拿最便宜的那个。”杨大爷从兜里掏出十块钱纸币放在玻璃柜台上,王一博收了钱找了他两枚硬币才起身去给他找水龙头。
“是这个吧杨大爷。”王一博把一个老式水龙头递给他,杨大爷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老式的,就这个好用,现在新出的啊都不行,用不了多久就坏了,还是老东西好用,现在都不好买了。”
王一博随意扯了下嘴角也不说话,杨大爷絮絮叨叨的又说了几句就走了。
门一开灌进来一阵冷风,吹的王一博清醒了些。
梦中的场景和记忆里的场景再度重合。
五年前的夏天,王一博高考,第二天高考结束他兴高采烈的回到家,迎接他的不是外婆的笑脸,不是外婆准备的一桌好菜,而是外婆失足从楼梯滚落去世的消息。
第三天的高考他没能参加,外婆是他唯一的亲人了,现在唯一的亲人也不在了。
不久后高考出成绩,他只参加了两天考试成绩可想而知,他甚至都没有去查成绩,出成绩时他已经浑浑噩噩在家里躺了很多天了,要不是老师来找他告诉他分数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那三个数字。
他还记得老师问他要不要复读,以他平时的成绩考入他理想的大学根本没有难度,王一博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当时他怎么说的?时间太久了,他有些记不清了。
“老师,我就不复读了,我要继承家业。”
是的,他当时好像是这么说的。
所谓的家业就是外婆留下的那间破杂货铺。
王一博搓了搓脸,肚子叽里咕噜的叫着,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该出去找点吃食了,换了件肥大的棉袄兜上卫衣帽子出了门,店门上随意挂上锁头也没锁,一间破杂货铺子也没什么怕丢的东西,盒子里倒是有点现金也就几十块钱。
裹紧了自己顶着风雪往街口走,街口那边有一排小饭馆,随随便便花个十几块钱就能对付顿挺不错的晚餐。
这五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早餐就花个几块钱喝碗粥吃几个包子,午餐一碗面,晚餐有时候是快餐有时候点个菜再来两碗米饭也就十几块钱。不过大多时候他一天只吃一顿或者两顿,倒也不是吃不上饭,只是不想动或者不饿。邻居们也会时不时的给他送点吃的,这家包了饺子给他送一盘,那家包了包子给他送一盆的。
拐过杂货铺旁边的小窄巷子王一博脚步顿了下,慢慢转头看了一眼,巷子里好像坐着个人。又慢慢转回头咽了咽口水抬脚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他又停住了。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个人是坐在雪地里的,身上已经被白雪盖住了。街上没有人也没有车,王一博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可这大雪天就让那个人坐在雪地里一晚上明天不得冻硬了?
叹了口气转身又走了回去,站在巷口看了几秒钟,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是不是白大爷家的小叔又喝多了?还是李大姐家那个酗酒家暴的丈夫?
走近了才发现那人应该不是他们这片的,擦掉他脸上的雪露出一张精致帅气的脸,的确不是他们这的人。
只犹豫了两秒王一博抬手拍了拍那人的脸,没有反应,又探了探鼻息,还有呼吸,没死。
上学时老师教过不能见死不救。
王一博嗤了一声,死不死的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死也不能死在这,就在杂货铺旁边,真死了自己也挺麻烦。
麻烦。
转身又走了回去了,盯着那人看了几秒,弯腰双手插在他腋下。
王一博拖着他离开小巷,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杂货铺拖,他太瘦弱了,又饿,常年不运动更没有力量,拖着个成年男人就跟要他命一样,还好这个时间街上没人,这场景要是被人看到非以为他在杀人抛尸。
短短十几米的距离拖了将近五分钟才把人拖到门口,撑着膝盖抖着手开了门,这时王一博无比庆幸刚才没把门锁了,要不然开锁还得两分钟。
将人拖进屋里直接扔在水泥地上他也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休息里能有五分钟他才缓过来,那人还没醒,身上的雪已经化了大半,弄湿了他身上的大衣,王一博爬过去拍了怕他的脸,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又在地上坐了会儿王一博才缓缓爬起来,从兜里翻出一颗糖塞进嘴里,他今天还没吃过东西,这会儿低血糖都犯了,肚子又一直在叫,胃里反着胃酸。几分钟后起身离开了杂货铺,那个男人还躺在杂货铺地上,关门时他又看了一眼,然后拉下了卷帘门。
半个多小时后王一博才打着饱嗝从街口回来,手里还拎着盒打包的炒面。
卷帘门拉了一半停住,他朝屋里看了一眼,那男人还躺在地上,姿势都和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王一博进了屋从里边把卷帘门拉上锁好,拎着炒面绕着还昏迷的男人转了两圈。
无奈叹气,人都捡回来了也不能再扔出去,所幸就送佛送到西吧。
王一博脱了棉衣蹲下身又拍了拍他的脸,“你可别死我这,那可太晦气了。”
他是觉得自己吃饱了也有力气了,把这个男人在拖上楼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也低估了男人的体重身高,还有他家逼仄的小楼梯。
磕磕绊绊十几分钟王一博才把人拖到楼上,扔在小客厅地毯上他也坐在地毯上喘气。喘了几分钟才继续给男人脱衣服,他身上的雪早就化没了,大衣是湿的,就连里头穿的毛衣都是湿的。给一个昏迷的人脱衣服这个工程量不亚于把人从楼下拖上来,费了好大劲才脱光了他的上衣,这时王一博才注意到他身上有许多青紫的伤痕,都很新鲜而且大多在胳膊和后背。扶他的头时也摸到了他后脑勺有个包,一身的伤再加上后脑勺的伤王一博断定他是被人“追杀”了。
这个断定有些魔幻,现在法治社会,再说被追杀这种事小说里电视剧里演的都是大佬级别的人物才会经历的,就这个年轻男人怎么看也不像个大佬。
更何况这座北方小城可没有什么大佬,只有地痞流氓小混混。
湿衣服扔在一旁准备给他脱裤子,双手在裤腰带上磨蹭了半天都没解开那个腰带。他就没系过裤腰带,更没见过这种不是针扣的皮带扣,正和皮带扣较着劲下意识察觉到一道目光正看着自己。
王一博抬头,男人醒了。
“你是谁?”男人的声音有点冷,有点哑,也有点虚。
王一博此时正跨坐在他腿上,这个姿势看着有点奇怪,好像在图谋不轨,见人醒了他也不用费劲给他脱裤子了,吊儿郎当的冲男人扬了扬下巴,“你谁啊?”
“我?我是,肖战。”报完名字肖战抬手捂着头,脸上表情扭曲头疼的厉害,还不等王一博再说什么他又晕了过去。
“啧。真麻烦。”王一博一只手撑在他身子一侧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喂,肖战,你别死啊。”
肖战的脸都被他拍红了也没有一点反应。
王一博从他身上起来,从柜子上拿了把剪刀蹲在他身边,心想,这可就怪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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