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秋升拿了冰红茶,吃完饭后将裴宣送到学校。两人上车往家里驶去,在车上连景问他:“你刚才是不是哭了?”
许秋升一愣,随即否认道:“没有。”
连景说:“我看见了。”
许秋升不再理会连景,发动车子向家里驶去。
傍晚的雨下得大了些,路边的行人渐渐撑起了雨伞。连景在这时突然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可怜?”
许秋升没说话,他盯着不远处的红绿灯发呆。
“其实你不用担心什么,我们在那种家庭里长大,早就习惯了。”连景说。
许秋升握着方向盘,在拐过最后一个弯后,将车子驶入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车子熄了火,他摘下安全带,却没有急着下车。逼仄的空间里安静了许久,直到一辆轿车驶入车库,停在了右边的停车位上。
许秋升说:“我做这一切,仅仅是为了琴姨,还有我自己的良心。”
连景听完,轻浮地挑眉道:“只是这些?没有我母亲的原因?”
许秋升意识到他说得是自己的生母连双双,心里猛然一惊,随即平静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连景通过后视镜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没什么,我瞎说的。”
地下停车场没有直通许秋升所居公寓的通道,两人冒雨回去,到家时身上都已经湿透了。
许秋升拿起毛巾擦了擦滴水的头发,催促连景先进去洗澡,等待的间隙顺便煮了碗姜汤。
等他出来后,许秋升将姜汤递给他:“喝了去去寒。”
连景端起碗一饮而尽,捧着碗去了厨房。
洗完澡后他感觉困意愈发浓重,跟连景打过招呼就进了卧室,倒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大概凌晨两点左右,许秋升起夜上厕所,猛然间,他看见门口的方向站了一团黑影,头脑顿时惊醒。
他屏住呼吸,艰难地扭动手臂揉了揉眼睛,窗外突然刮过一阵风,再睁开眼时,那团黑影已经消失了。
许秋升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在床上做了二十分钟的心理建设,直到彻底憋不住时才艰难地起床往卫生间走去。
他发现卧室的门开着,心里有些疑惑,却也实在想不起昨晚到底有没有关门。
上完厕所回来许秋升在门口站了很久,他突然迈步小心地推开对面的屋门,黑暗中一团朦胧的影子正窝在床上酣睡,他才松了口气般,折返回了卧室。
第二日一早许秋升起床上班,连景还在熟睡中,他在桌上留了一百块钱并一张字条,收拾妥帖后驱车前往公司。
一进大门,许秋升就被前台一群女孩围在人群中央,为首的陈兮手里捏着一封信件,促狭地朝他抛媚眼:“许经理,都这个年代了还写信,你女朋友蛮有情调的嘛。”
许秋升茫然道:“哪里来的女朋友。”
陈兮笑道:“别装了经理,不是女朋友谁会用这么粉嫩的信封啊,火漆下面还有干花呢。”
她凑近闻了闻,一脸陶醉:“好香啊~”
许秋升无奈地接过信封,将这群蝴蝶轰散。
“姚总就要来了,快回各自岗位上工作,当心被他抓住。”
陈兮看着许秋升无措的模样,心顿时软了起来。这位温和帅气的年轻经理,一直是公司众多女职员爱慕的对象。温柔又体贴,至今保持着单身状态,简直是行走的香饽饽。
这样的好男人少不了前来示好的人,不过许秋升或许有自己的考量,基本都拒绝了。众人在惋惜的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
“好啦好啦,咱们都散了吧,再不走许经理的脸就要红透了啦!”陈兮说完,带着一众职员各自散开。
许秋升捏着手中的信封向办公室走去,从柜子里取出裁纸刀小心将信封划开,从里面捏出一张略显厚实的信纸。
来信的是许秋升的大学同学陈俞,他是唯一知道许秋升性向的人,也是毕业多年还与他保持联系的同学。
陈俞是本市有名的富家子弟,毕业后进入家族企业,两人间虽各自忙碌,偶尔也会趁着闲暇小聚片刻。
陈俞是个很注重仪式与生活的人,总是在大多数人都觉察不到的细微处十分留意,有些习惯虽有些不合时宜,却能流露出此人浪漫的气质。
下班后许秋升向停车场走去,准备前往两人约定好的餐厅见面,刚走出公司大楼,他就看见门口处蹲着一位瘦削的男孩,正慵懒地吞吐着唇间的香烟。
这样一位青春期的少年,肆无忌惮地蹲在路旁抽烟,如此举动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许秋升从那熟悉的牛仔外套中认出了连景,他疾步穿过人群,提着衣领将人揪到了一处空旷地带。
“把烟掐了。”许秋升吩咐他。
连景挑了下眉,将唇边刚点燃的烟摁灭在垃圾桶里。
他整理了一下被许秋升弄皱的衣服,一屁股坐在长凳上,双腿交叠无所顾忌地抖腿,像是丝毫意识不到自己刚才的举措有何不妥。
许秋升看着连景的混账模样,顿时气血上涌,猛地攥住领口将人贴到脸前。
两人间的诡异气氛引来不少路人侧目,连景不得不开口提醒道:“小叔,这里是外面,好多人看着呢。”
许秋升看着周围人惊讶的表情,脑袋里渐渐冷静下来,他松开手,气愤地坐在一旁。
“你能不能有点少年该有的样子,整天像个流氓一样歪在路边抽烟,你就真的一点都不羞愧吗?”
连景疑惑:“羞愧?我为什么要羞愧,我觉得自己叼得很啊。”
“你真觉得这样很酷吗?”
“小叔,”连景笑着打断他,“你是觉得我给你丢人了吧?”
许秋升突然沉默了,连景说得没错,他确实觉得这种行为太丢人,更担心的是遭受这些白眼的连景。但后者看来丝毫都不觉得丢人。
“小叔,你这个人吧,什么都好,就是太不干脆了。你既然觉得我这样丢人,我下次改不就得了,用不着这样指责我。”
许秋升心里的气消了大半,他突然意识到这里距离小区,隔了八九公里的路程。他问身旁的人:“你怎么来这里了?”
连景看了眼正在西沉的夕阳,它将远处的楼房映成淡粉的颜色,灰白的街道上灯光突然亮了起来。
“在家太无聊了,本来想出来散个步的,谁知道就走到这里了,干脆等你下班一起回家。”
许秋升被突如其来的路灯晃了眼,他正打算掏出钱打发连景回家吃饭,就收到了陈俞的信息。
陈俞:我在餐厅,你到了告诉我,出去接你。
许秋升看完正打算将屏幕熄灭,余光发现将脑袋凑到这里来的连景,笑嘻嘻地问他:“小叔,有人约你吃饭啊,你人缘挺好的啊。哎,这是谁啊?”
许秋升说:“朋友。”
“女朋友啊。”连景说。
许秋升突然意识到自己被一个小孩揶揄,一时有些恼怒,忍着火跟他解释:“这是男的。”
连景继续道:“那也可能是男朋友啊。”
许秋升的喉咙哽了一下,语调也高了不少:“你脑袋里能不能装点儿别的东西,我就不能交点正常的朋友了吗!”
连景平静地望着他,思索片刻后说:“哦,那我也去。”
许秋升利索地从口袋里掏出钱,塞进连景手里,他正要吩咐,转头看见连景含着雾气的双眼正巴巴望着自己,一副被抛弃宠物的姿态:“你想丢下可怜的侄子独自去吃大餐吗?我长这么大都没去过什么高档的地方吃饭,如果你觉得将我丢在家里自己去享受不会愧疚的话,那你就去吧。”
说完,他将头扭到一旁,将背影留给了许秋升。
许秋升还没有狠心到这种地步,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极不情愿地答应了。
“一起去吧。”
路上许秋升给陈俞发了信息,对方一听是他侄子,立刻表示他并不介意。
车子驶入小巷,停在餐厅门口。许秋升下车将钥匙交给安保,向陈俞的方向走去。
两人热切地打了招呼,陈俞在许秋升的后背拍了拍。“有段日子没见了,你最近还好吧?”
“还好,看你的气色就知道最近过得不错。”
陈俞爽朗地笑了起来,目光移向连景的方向:“这就是你侄子吧,长得真是一表人才。我是你叔叔的朋友,叫我陈俞就行。”
连景对于这位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男人实在没什么好感,在他的认知中,男人都是糙的,像这种喷香水抹油的男人,他统一归类成娘炮。
“我叫连景。”他说完,跟在许秋声身旁一同走进了进去。
这是一家装修十分考究的餐厅,如目皆是古色古香的传统家具,三人跟着身着古装的服务员绕过长廊,进入一间僻静的包厢内。
点过餐后,陈俞将菜单合上交给服务员,笑着看向许秋升:“秋升啊,上次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
许秋升喝了口水,意识到是陈俞想让自己做他助理的事情,歉意地说道:“我考虑过了,还是继续干这一行比较舒服,你陈大公子要什么样出色的助理没有,何苦就想要我呢。”
“真是可惜,当然,我也尊重你的选择。”陈俞叹了口气,失落地说,“可是,我也只想要你啊。”
陈俞如此暧昧的语言令许秋升有些惶恐,他还没向家里坦白过性向,这种事情万一让连景知道,他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陈大公子说笑了。”许秋升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连景的表情,后者正专注地摆弄着桌上的餐具,对两人的对话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
“唉,这可不是玩笑,我约你这么久了,你可表现得对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啊,我真的挺伤心的。”
许秋升听着这越来越赤裸的对话,突然正色道:“陈俞,这个恐怕不适合现在谈吧。”
陈俞是个聪明人,态度立马软下来,“是,是我失言了。哈哈,菜齐了,快来尝尝,这道鱼可是招牌菜,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陈俞本想帮许秋升夹菜,连景却猛然起身,表情冷淡地将盘子凑了过去,正好接住尚好递过来的菜。
“谢谢。”说完继续安静地吃饭。
陈俞见殷勤不成索性按兵不动,有几次他以为不着痕迹的接近,结果都被连景不动声色地接了过去。那小子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似乎总跟自己过不去,可当他仔细打量眼前的人时,又发觉这不过是个半大小子,毫无什么威胁。
一顿饭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结束了,许秋升去了卫生间,连景从裤兜里掏出烟,走到门口抽了起来。
刚点燃吸了一口,身旁突然走上来一个人,陈俞笑着说:“年轻人抽烟抽好一点,这种劲儿大,不适合你。”
连景弹了下烟灰,“我穷,能抽这个就不错了,跟你比不了。”
陈俞面对这赤裸的嘲讽丝毫不生气,仍一副春风拂面的温和:“你对你小叔的感情,不单纯吧?”
连景冷哼一声,“彼此彼此。”
陈俞说:“少年时期有些冲动是正常的,可要是当了真,那就不好了。你觉得呢?”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俞笑:“是跟我没关系,我不过是实话实话罢了。你一个小混混,没有经济实力也没本事,你现在没有任何能力谈论这些。”
“——况且,”陈俞顿了顿 ,从他的烟盒中捏出一只烟,“你小叔如果知道你对他有这样的感情。他会怎么对你呢?”
连景不说话,沉默地一口接着一口抽烟,直到烟头落地,他才用鞋尖碾灭,冷静地站在一旁。
“你对他的感情,只会让他承受不该承受的压力,你们的关系决定了你们的命运。”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连景辩解道。
“有没有重要么?重要的是别人怎么看,大家都知道许秋升是你叔叔,而你,是他表哥的孩子,这就足够了。”
连景还想说些什么,余光突然瞥见许秋升的身影,他不在说话,一头钻进车里关上了门。
陈俞迎着他走了过去,他已不再掩饰,直白地表达着心意:“你不是糊涂人,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或许我们可以试着谈谈,我们挺合得来的。”
“或许吧,可我实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以后再说吧。”许秋升透过车窗看见连景不自然的表情,含糊地说了两句,便告辞了。
车内一片寂静,黑暗中连景的注意力始终维系在许秋升身上,直到车子彻底驶离那条小巷,他才冷淡地开口:“停车。”
许秋升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连景大半的身体都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中,唯一能看清的眉目,此刻正隐隐蹙着,十分不悦的样子。
他靠边停了车,从匣子里掏出一支烟点上,“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这副样子倒像是我欠你的。”
连景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表情不太好看,眨了下眼,正色道:“刚才那个人……是你的追求者?”
许秋升不置可否,沉默地抽着指尖的香烟。
“你喜欢男人吗?”连景问。
许秋升不答,一支烟结束后,才微眯着眼睛轻笑了一声,“你叫我停车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表面再如何不动声色,内心却早已忐忑起来。许秋升不介意自己的性向暴露在朋友同事之间,却无法坦然地对亲人剖白,尤其小自己很多的晚辈。
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在小小的车厢内,许秋升抽完了从小匣里拿出的第二支烟,他感觉到喉咙有些干涩,喝了口水勉强压下了想要咳嗽的感觉。
上大学的那几年许秋升学会了抽烟,和室友一包抽两天不同,他抽烟几乎没什么瘾,只是烦躁时会想要含一根,缓解下内心的焦虑。
等了许久见连景不再说话,许秋升发动车子向前驶去,就在这时黑暗中的连景突然开了口,许秋升握方向盘的手一紧,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小叔,我喜欢男人。”
连景的声音闷闷的,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在低头认错,胆怯的同时又分外倔强。还没等许秋升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景又说了句足以令他终生难忘的话。
“小叔,我好像……喜欢你。”
话音刚落,车内陷入了长达十几分钟的漫长沉寂,许秋升仿佛能听见自己受惊的心脏在胸腔里扑通乱跳的声音。
他茫然地看着远处的行人,嘴唇歙动,“你刚才说什么?”
连景浅笑一声,看着他的后背,“你今年才二十多岁,耳朵就重听了?我说,我喜欢你。”
“上一句。”
“我喜欢男人。”
“好……”
许秋升说着,颤抖着手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来,正要放进嘴里的时候,连景的手从后面伸过来,将他手里的烟捏走了。
“你喉咙不好,还是别抽了。”连景说。
许秋升重重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俨然恢复了平静,“连景,你喜不喜欢男人,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无权干涉,但我要提醒你的是,你对我的感情。”
连景静静看着他,听着他继续说道:“有时候人们会错把依赖当作爱情,那不是真的,你现在还还小,分不清楚也是正常的,但我不希望你一直错下去。”
连景认真思索片刻,“我觉得这两个都一样,没什么错不错的。”
“这条路比你想象得艰难,你的人生已经很难了,实在没必要这样作践自己,”许秋升无力地抹了把脸,“你在家待得时间已经够了,明天我送你回学校。”
连景闻言突然慌张起来,声音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叔,你要赶我走吗?”
许秋升耐心跟他解释,“我不是想赶你走,你是学生,应该回归到校园里,跟同龄人呆在一起,这样或许对你还好一些。”
连景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说出的话却异常倔强,“好,小叔既然这么无情,那干脆现在就放我下去,以后生死随我,全当没我这个人!”
许秋升的话哽在喉间,连景说完利落地打开车门往前走去,背影决绝得好似即使有几百辆车向他冲来也不会回头。
他不过是在赌罢了,赌许秋升心软,这场毫无悬念的赌局注定会赢,因为许秋升不会放任他不管,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还没走出多远,连景听见身后传来的匆匆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自己就被一股力道拦腰抱在了怀中,许秋升用近乎强硬的态度将他禁锢在怀里,不由分说地将人塞进了车中。
“你已经十六岁了,能不能别动不动就犯浑,你明知道我不会丢下你不管。”
许秋升站在后车敞开的车门旁,话音刚落,连景就拽着他的领子将人拉回车里,他没有防备,重重摔在连景身上。
黑暗中,连景的眼眸闪烁扑闪几下,手心紧紧攥着他的衣服不放,“即使知道我喜欢你,你也不会丢下我不管吗?”
“我说了,那只是你青春期的错觉。”
“好,那我换一种说法,”连景突然笑了起来,“即使以后会被自己的侄子纠缠,你也不会放任我不管吗?”
许秋升低头看着连景因用力而泛白的指尖,伸出手握了上去,直到将最后一根手指掰开,他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衬衫,眼神冰冷,“连景,作为你的叔叔,我有必要警告你,你对我的感情是错误的,如果你一意孤行,那我们以后还是不来往的好。”
连景的嘴角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他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即使这答案落在耳中如此刺痛。
他承认自己有些自私,自私就自私吧,他早就混账惯了。
两人对视良久,看不清对方心底的情绪,夜凉如水,像是在提醒晚归的人,是时候该回家了。
最终是连景打破了沉默,他平静地说:“明天送我去学校吧。”
回家后许秋升简单洗了个澡,定好了早晨七点的闹钟,等他关闭铃声起床后,才发现隔壁屋已经空了, 房间里到处都没有连景的身影。
原本铺在床板上的被褥早已被人整齐叠好放进柜中,餐桌上摆放着尚冒热气的早餐,一旁的纸条告诉他,连景已经走了,或许是怕他担心,特意强调了是打车离开。
面对热气腾腾的早餐,许秋升实在没有半点胃口,他本想将包子放进冰箱,打开后发现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瓜果蔬菜,还有一些日常吃的素食。
这些东西的价格并不贵,可这么一冰箱的食物加在一起,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许秋升在看望裴宣那天也给了连景五百块,这下看来,他将钱全部花在了这里,自己带走的恐怕只有那仅剩的打车钱。
许秋升突然像漏气的皮球般瘪在了椅子上,心里说不清是何种滋味,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昨晚的话好像说得太重了些。
他有些魂不守舍地将包子端了出来,就着白开水勉强吞了两个。
两个小时后,许秋升收到了连景班主任打来的电话,说他已经安全到校,许秋升听完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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