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大楼两旁商户林立，两人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找到一家尚未满客的酒店，许秋升揣着从车上拿来的身份证，浑身水哒哒地向柜台走去。

“不好意思，请问还有标间吗？” 许秋升忐忑地看着前台服务员在屏幕上点击着什么，万一这里也没有空房，今天晚上他们就要露宿街头，或许要返回刚才的公园也未可知。

“标间没有了，还有一个大床房，您要不要？”

许秋升回头，连景正抱胸站在一旁，一副看热闹的姿态看他。他心里直觉不好，今晚的事情刚过，这样和连景住在同一个房间，那不等于送羊入虎口吗。

连景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小叔，前面没店了，不住这儿的话就要露宿街头，——我是无所谓的。”

“原来是叔侄呀，”前台恍然，“我还以为是……”

“是什么？”许秋升接过话头，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前台见他警惕的目光，忙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那个先生，您要不要订，晚一点可就没有了。”

许秋升无法，“就这样吧。”

前台接过许秋升的身份证，突然迟疑道：“先生，这个房间有点……”

“怎么了？”许秋升以为是剩下的房间多少有些简陋，“旧一点没关系，能洗澡睡觉就行。”

“……好。”

直到许秋升进入房间后才理解前台未说完的后半句话，灯光亮起的一瞬，他感觉自己整个人的精神都不好了。

入目皆是闪烁迷离的光线，紫粉色暗灯下的墙壁上，映出两条性感的倩影。

许秋升受不了这么刺激的环境，抬脚就要往回走，而此时连景正站在门口，顺手给门上了锁，“卡塔”一声，像是在请君入瓮。

“这不是挺好的么，”连景说，“我还是第一次住酒店，原来这么漂亮。”

许秋升看着连景视若无睹地自顾脱掉上衣，默默将头转向一旁，“你没觉得这地方不适合我们吗？”

连景裸着上身，走到许秋升的身后，“你对我没信心吗？”

他手搭在许秋升的肩膀上，感觉到身下人突然的战栗，“你在害怕，怕我对你做些什么，是不是。”

许秋升被戳中了心事，他感觉心里更加煎熬，被一个小了十岁的男人触碰，让他第一次产生了危机感。

他感觉到连景的手正触在自己腰间，粗粝的掌心擦过他的皮肤，像是猫尾掠过心脏，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许秋升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男人是在大二那年，他被大一的一位学弟追求，对方是个极有耐心且极富技巧的人，这让从未踏足过爱情的他很快败下阵来。

许秋升答应与其交往，两人在一起不到一个星期，就发现对方劈了腿，从那以后他就对感情敬而远之，直到如今仍保持独身的习惯。

可他毕竟是个正常男人，面对连景这样年轻又新鲜的躯体，天长日久难免不会动心。

许秋升感觉到下身有些异样，幸好松垮的裤子给了他一些尊严，让他不至于难堪。

“小叔，浑身都湿透了，去洗洗吧。”

连景靠坐在电视旁的长桌上，呼出的烟气只往眼里钻，他用手指尖按了按，看上去有些烦躁。

厚重的磨砂玻璃门在身后缓缓合拢，许秋升听见外面响起等待电话接听的嘟嘟声。

连景皱着眉等了一会儿电话才被接了起来，裴宣的声音有些焦急，“都下雨了怎么还没回来，给你们打了好几个电话也没人接。”

“车子坏了，恐怕得明天才能去修，今晚就不回去了，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把门窗都锁好，记住没？”

“噢——”裴宣突然想起了什么，压低八卦的声音，“那你跟小叔……是不是要住酒店啊？”

“对啊。”连景懒洋洋回答。

“啧啧，那小叔可惨了。”

连景皱眉，“什么惨了？”

裴宣忙笑呵呵道：“没什么，我是说有小叔跟你一起，那我就放心了，我哥长这么帅，万一被人劫走了怎么？”

“呵，你哥劫不走，多担心担心你小叔吧。”连景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小叔的事儿，偷瞒着我是吧？”

裴宣心里一惊，“什么事儿啊？”

“床下那本杂志是我放的，你私自拿走我就不追究了，你偷穿我衣服这件事儿，裴宣，你说怎么办吧？”

电话里安静了好一会儿，裴宣的声音才哀叹着传来：“我给你洗干净总行了吧，谁叫你把我衣服都扔了的，我不穿你的穿谁的。”

连景说：“除了那件牛仔外套，随便你穿什么。”

“据我所知，那不是你的衣服。”

“我说是就是。”

连景说完将电话挂断，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翻看着招聘网站上的信息。

他一连投了许多简历，过了十几分钟，才得到一条回复。

【我们这里招洗车工，不需要技术，活儿简单，你明天能来面试吗？】

连景想了想，接受了对方的面试邀请。他既没有学历也没有工作经验，要找一份收入可观的工作，只有那些体力劳动的岗位。

他刚将手机放下，许秋升从浴室走了出来，手机锁屏放在了一旁，他从架子上拿过浴巾。

“穿这个吧，衣服都湿了穿上多难受。”

许秋升接过浴巾，催促他去洗澡，眼睛无意间扫过连景赤裸的身体，脸上跟着了火一样烧得难受，他只得再次将眼神移开。

连景意义不明地笑了下，拿着自己换下的脏衣服进了浴室，温热的水流洒在头顶，他舒爽地松了口气。

许秋升看着暧昧的圆形大床，一时间站坐两难，他刚坐了一个角，松软的床垫就将他包裹吞噬在了中间。

他连忙起身，将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裹着浴巾窝进被子里。

连景敲了两下玻璃门，敞开一条缝隙对他说：“小叔，把换下来的衣服拿给我。”

许秋升只得又起身，侧着将衣服递了过去。

不一会儿洗完澡的连景从浴室出来，将洗好的衣服挂在架子上，边揉着湿发边向这里走来。

他坐在床头，看着用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许秋升，失笑道：“你是要把自己闷死吗？”

许秋升从被子里抬头，见他只穿着一条内裤坐在床边，“你非要在我眼前显吗？”

“小叔说的什么话。”连景将毛巾放下，“我衣服都湿了啊，我是顾着小叔的脸才穿了一条，那要不我脱了。”

许秋升面墙躺着，整个人弓成一个虾米。

他听到连景的脚步声停在床的另一侧，听见他掀开被子的沙沙声，然后床垫下陷，他整个人滚到了另一侧，被一个温热的躯体包裹起来。

连景双臂绕到许秋升身前锁了起来，隔着一层单薄的浴袍，他能明显感觉到那略大于自己的体温。

“身上这么热？”连景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是不是着凉了。”

许秋升试了几下都没挣脱，这个床垫就好像吃人的沼泽，无论怎么挣扎都只会越陷越深。

“你不觉得这样太暧昧了么。”许秋升说。

连景下巴蹭着他的头顶，闷闷地嗯了一声，“我只是想抱抱你，不会做别的，这样都不行吗？”

“我答应你追我，可我没答应你为所欲为。”许秋升说着感觉到整个身体僵得发直，为了避免摩擦出什么一发不可收拾的事情，他宁愿睡地上。

许秋升作势要起床，脚踩在床垫上一时不稳，差点头朝地栽倒在床下。幸好连景伸臂一捞将人捞了过来，只是许秋升身上的浴巾经过这一颠簸，从身上滑落飘到了地上。

肉体相触，本能驱使下欲望就此燃烧，许秋生的大腿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他顿时红着脸挣脱，重新捡起浴巾裹上。

“我睡地上，你睡床。”

连景看着他焦急铺床的样子，觉得很是可爱，“小叔，我是个正常男人，有点儿反应是应该的。”

许秋升躺在坚硬的地板上，感受着后背传来的冰凉，有些体会到了连景那晚的感觉。

他闭上眼睛假装听不见，过了一会儿，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连景踢上拖鞋，将人打横抱在了床上。

“小叔，地上冷。”

许秋升睁开眼睛，“我受得了。”

连景看着他，“我受不了。”说完起身去了浴室。

耳边响起水流的声音，廉价酒店的浴室不隔音，连隔出浴室的墙壁都采用的磨砂玻璃，就着灯光能隐约看见里面朦胧的人影。

连景低头看着白浊液体顺着水流缓缓流进下水道，拿了浴巾裹在身上，欲望得以疏解后心里倍感空虚，他听着许秋升规律的呼吸声，思虑再三放下了手里的烟盒。

他摸黑坐在床头，盯着床上的人出了好一会儿神，然后缓缓地、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在许秋升的前额吻了吻。

此时十一点刚过，屋外风雨大作，闪电接着雷鸣，天地间都被隆隆声掩没。

他回到地上躺了下来，挪着身体将后背紧贴床边，柔软的床单贴在身上，像是贴着许秋升一样。

感觉到身体的疲乏，他很快进入了睡梦。

许秋升听着窗外的风声缓缓睁开了眼睛，下雨天的室温很低，他担心连景着凉，将身上的稍厚一点的被子盖在他身上，给自己拿了条毛毯。

这一夜他睡得并不踏实，半睡半醒间迷迷蒙蒙地听到，雨好像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