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马车上,诡异的沉默下来。
楚青摇与荣沐晗对视一眼,皆是从景汐禾异常的举动中发现了端倪。
“禾儿,你这是怎么了?”
景汐禾垂下眼眸,在心底琢磨着要不要将内心猜测说出。
不过,在瞧见荣沐晗这双清澈的眼眸后,景汐禾还是咽下到了嘴边的话,飞快转移了话题:“鱼小姐邀请我过几日去郊外游玩,你们说我是去还是不去?”
“不去。”荣沐晗皱眉道。
“去!”楚青摇惊喜道。
两人话一出口,便惊讶的看向了对方。
景汐禾揉了揉眉心,到底还是将顾虑说了出来:“若是自己出城游玩倒还好,可那鱼小姐却处处透露着不对劲。”
本是满心满眼想要出城游玩的楚青摇,在留意到景汐禾面上的神情后,顿时转变了口风,与荣沐晗站在了一条战线上。
“既然你觉得她不对劲,那就不要去了。”楚青摇郑重的说道,“但凡是你觉得不对劲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问题,为了安全起见,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城内逛一逛算了。”
景汐禾撑着下巴,到底是惜命,便低声道:“那我回去就装病。”
鱼梦莞虽然只是商户女,但她见鱼梦莞的言行,知晓此人不能轻易撕破脸。
若是不撕破脸,说不定还能从鱼梦莞的身上得到些线索。
是夜,一道窈窕的黑影从纹莺园溜出。
夜色中,繁华的阴州城像是沉睡了一般。
唯有临河的那一处街道灯火辉煌,在漆黑的夜色中明显。
景汐禾的目光停留在名为暖春阁的大门前。
不少肥头大耳的男人正放肆的揽着貌美女子纤细的腰肢,污秽的话语不绝入耳。
这就是玄阳在阴州城设下的据点了。
景汐禾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悄无声息的进入这处花楼。
景汐禾刚是从后门入内,就瞧见门边站着一个一脸惊慌的小厮。
见到她,小厮忙是说道:“小姐,我家主子有请。”
“玄阁主派来的人?”景汐禾疑惑的看他一眼。
小厮忙是说道:“自然了,咱们这暖春阁的后院,除去移星阁的人,能进来的人都被拖到后院葬了。”
听了这话,景汐禾狐疑的目光在小厮身上打量了眼,却不曾跟随小厮离开。
“我这不是来了!”
一处墙壁突然动了,露出了一个暗门。
玄阳站在里面,没好气的摆了摆手:“郡主,这回您能相信了吧?”
见他这般模样,景汐禾翻了个白眼:“若我不查实这人的身份,随随便便就跟打着你名号的人走了,万一这人打着谋害我的意图怎么办?”
她可不觉得自己的警惕过度,即便是在前世,有警察上门,她也要查实过身份,才会将门打开。
景汐禾据理力争,玄阳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多说话。
“郡主,都是我的错。”玄阳忙是说道,“您究竟有什么要事?”
能让景汐禾深夜前来的事,只怕不简单。
景汐禾有所顾忌,便低声道:“还是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说话。”
见状,玄阳吊儿郎当的神情严肃不少,带着景汐禾走入了这处暗门。
暗门连接着楼梯,若说暖香阁表面上是风月场所,那这暗里,就是一处机密森严的情报机构。
一路跟着玄阳往上走,景汐禾看着这些人各司其职,带着面具的脸上在昏黄的灯光下愈发显得森冷。
她看着这一幕,心中吃惊。
对上景汐禾的目光,玄阳笑了一声,这时便说道:“郡主,你所瞧见的,只是我们移星阁的一角。”
闻言,景汐禾抬眸看向他:“玄阁主想要说什么?”
“您若是有任何想要的消息,都可以来找我。”玄阳压低了声音,伸出了一只手,“只需要这么多银子,我就能替您将消息全部搜罗过来。”
“那就劳烦玄阁主了。”景汐禾想也不想,就从一沓银票中,抽出了一张放在玄阳的手上。
见得景汐禾随身带了这么多银票,玄阳眼睛顿时睁大了:“郡主,您随身带了这么多银子,也不怕被人偷了去?”
景汐禾轻飘飘的瞥了眼他:“我既然要找玄阁主做生意,自然是要将银子带足。”
虽然不知道玄阳为何会这样缺钱,但她知道,跟玄阳打交道,银子是最好使的。
玄阳戏谑一笑:“郡主说笑了,即便是看在阁主的面子上,我也会替你办事的。”
对于他这话,景汐禾并不全信。
她想到自己今日的来意,便开门见山道:“我想请玄阁主将鱼家、蒋家的消息全都卖给我。”
“郡主想要鱼家的消息到是情有可原,只是……”玄阳好奇道,“为何你还要蒋家的消息?蒋家早在四年前就被满门抄斩了,一个活口都没剩下,就连那蒋家大宅,也被一把火烧光了。”
景汐禾对他十分信任,便将卫恬荌的那些话一一说出,让玄阳当场愣住了。
“蒋家竟然还有人存活?”玄阳惊讶过后,更多的是欣喜。
玄阳犹豫了一会,低声道:“郡主想救他?”
景汐禾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若是卫恬荌所言不假,我的确想要将蒋肖威救出来,兴许他的手中,有我们调查私盐最关键的证据。”
在片刻的犹豫后,玄阳到底是将内心的不安放了下来,低声道:“若是如此,那就要将蒋肖威救出来,只是这鱼家……”
“难道鱼家的戒备比英王府还要周密?”景汐禾瞥了眼玄阳,意有所指道,“鱼家作为江南首富,一定有不少人都在暗中盯着他们,说不准这就是我们的好时机呢?”
玄阳眼神复杂的在景汐禾身上打量了眼,片刻后闷声道:“的确有不少家族对鱼家存了取而代之的心思,只是咱们对鱼家不算了解,还需要不少时间安插眼线,从时间上算…最起码也要十几日的功夫。”
“或许卫恬荌是一个好帮手。”景汐禾冷不丁的说道,“她的身份可有问题?”
此时玄阳已经将许多卷册搬了出来,在其中仔细寻找,最终得出了结论:“她所说的那些事都有记载,加之鱼梦莞的变化是你亲眼所见,更加做不了假,她的话,有八成可信。”
景汐禾闻言,便松了口气。
“不知玄阁主什么时候才能行动?”景汐禾像是刻意提醒一般,又抽出了几张银票,放在了玄阳的面前。
然而这一次,玄阳却不再财迷。
他拧着眉,努力将视线挪开:“并非我不愿意尽快行动,而是想要潜入鱼家救出蒋肖威,所需的人手却不是我能调动的,一切都得等阁主回来后再做打算。”
景汐禾听了这话,心情着实算不上好。
她犹豫了片刻,心中下了一个决心。
玄阳正是想要说些安抚的话,却在瞧见景汐禾的神色后大惊:“郡主,你该不会想要让景将军来处理这件事吧?”
景汐禾虽未回答,但她面上的神情已经足以证明一切了。
顿了顿,玄阳无奈道:“景将军手中的人可都是军队,若是此事传了出去……”
“大哥带了不少暗卫来,兴许能将蒋肖威救出来。”景汐禾早已是将利弊全都考虑过了,“若是玄阁主这边再派出人手,说不准就能将蒋肖威救出来了。”
玄阳的眼神微动,显然是因为景汐禾的这一提议而心动。
见状后,景汐禾乘胜追击,又道:“而且三日后,鱼梦莞会邀请我前往城外游玩,虽然不知道她暗中有什么谋划,但她本人必定不会在鱼家,依我今日所见,鱼梦莞才是鱼家的主事人,她那个大哥鱼东来,不过是一个被人操纵的傀儡。”
然而玄阳一听这话,却是飞快的摇头道:“一个蒋肖威,远远比不过郡主重要。”
“但蒋肖威的存在,或许能让我们立即掌握鱼家与冯家联合贩卖私盐的证据。”景汐禾正色道,“玄阁主,此事只能快不能慢,稍有不慎,皇后那边就会察觉。”
玄阳皱着脸,始终做不出决定。
在景汐禾的注视下,他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除非将鱼梦莞邀请的目的查明,不然的话,我绝不能让你涉险。”
景汐禾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
景汐禾见玄阳已经下定了决心,无奈之下,只能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那你可要快些调查才是。”
随着景汐禾离开暖春阁,一只白鸽划过夜空,扑腾着翅膀,朝着城外飞去。
清晨,天还未亮。
一行人手执火把,在茂密的树林中赶路。
一只白鸽落在了马背上,黑豆般大小的眼睛,正眼也不眨的盯着眼前这一俊美的男人。
“殿下,是玄阁主送来的信。”
冷影见了白鸽腿上的徽记,忙是将白鸽握在了手中,恭敬的将这信递给了楚陵川。
楚陵川本是冷淡的眼眸,在看见这封信的一瞬间,变得生动起来。
见状,一旁瘦弱的男子轻咳,飞快的朝着信上看去。
然而他刚有动作,楚陵川就将信收了起来,慢条斯理的说道:“子耀,这不是你该看的东西。”
男子顿时耷拉下一张脸,闷声道:“皇兄,究竟是什么消息,你竟然都不让我瞧了,明明之前那些消息……”
“你若是再不听话,孤就将你扔在半路,你自己靠着双腿走回京城便是。”
楚子耀一听这话,顿时手脚僵硬,不动声色的骑马离了楚陵川好几步。
眼见冷影站在楚陵川身边说了些什么,他又往一旁挪了几步,试图听清楚两人的内容。
楚陵川凉飕飕的目光瞥了眼他,最终又收回了目光,只吩咐道:“告诉玄阳,无论派出多少人,都要将蒋肖威救出来,而郡主那边,也定要派人保护好。”
“是。”冷影不意外楚陵川的吩咐,忙是应了下来。
然而楚子耀在瞧见跟在身边大部分暗卫都快马加鞭往阴州城赶去时,他顿时急了眼。
“皇兄,宫中那毒妇可是对你虎视眈眈,她定会派人埋伏在咱们回城的路上,你将这么多人都派走了,那你的安全怎么办?”
闻言,楚陵川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讥诮道:“是谁不顾孤的嘱咐,执意要逃出北疆的?若非你折腾出的动静太大,皇后也不会留意到。”
楚子耀那些到了嘴边的辩驳,因为楚陵川这番话,又被其咽了回去。
他叹了口气:“皇兄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身为皇弟,哪里敢指责你呢?”
楚陵川并不因为他营造出来的乖巧假象而被迷惑,相反,他在看见楚子耀有意装乖时,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你与其担心这些事,倒不如想想自己该如何面对朝臣。”
“我……”
“孤为你指一条明路。”
听得楚陵川意味深长的话,楚子耀缩了缩脖子,很是不安。
“皇兄不妨直说。”
“暂时隐姓埋名留在阴州,待孤将晏家势力削弱后,你再随孤一同前往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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