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船身一阵剧烈的晃动,那些在上方行走的丫鬟一个不稳,好几人同时摔倒在地。
与此截然不同的,是景汐禾身边的紫烟与霜寒两人。
她们随着船身的晃动,身子却岿然不动,根本未曾受到影响。
一旁的鱼梦莞见状,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寒芒。
她做出一副几欲跌倒的模样,朝着景汐禾倒来。
紫烟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倒在景汐禾身上,脚下一个箭步,就将她搀扶起来。
此时,景汐禾的身旁,只剩下了霜寒一人。
而船身的晃动愈发剧烈,鱼梦莞匆忙喊道:“郡主,这船上不能久留,若是待会翻入水中,只怕会伤了郡主。”
景汐禾面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抹惊慌,她忙是挽着霜寒的手臂,焦急道:“快带我出去。”
画舫外,贵女们都挤作一团,惊恐的抓住身边能稳住身形的东西,方才能继续站在画舫上。
而就在画舫一旁,另一艘小一些的船,正紧紧地靠着画舫。
这艘小船就是导致画舫发生这样剧烈晃动的原因,在小船上,一人担忧的上前,就要冲着景汐禾而来。
同贵女们紧张待在一块的卫恬荌,见此情景,下意识屛住了呼吸。
来人正是鱼东来,他面上挂着焦急的神情,运上轻功就朝着景汐禾而去。
景汐禾瞧着他到来,惊讶的大喊了一声:“哪里来的登徒子?紫烟,拦下他!”
景汐禾话音落下,紫烟立即将鱼梦莞抛在脑后,身法敏捷的挡在了景汐禾面前,内力运于双掌,将鱼东来推了出去。
而鱼梦莞一时不慎,顺着倾斜的画舫就落入了水中。
鱼东来在紫烟的连番攻击下,紧随其后,也落入了水中。
紫烟的眼神冰冷,没给鱼东来一丝机会,随手拿过一旁船杆,用力的朝着鱼东来头上打去。
鱼梦莞见此情景,目眦欲裂,她忘了伪装,高声喊道:“这是我的兄长,他是为了救郡主才出来的!绝无冒犯郡主的意思!”
她一面做出不会水的模样,一面朝着鱼东来处缓慢移动,提醒道:“大哥,事到如今,你若是不能抱得美人归,那我们鱼家世世代代都要为晏家所奴役。”
鱼东来闻言后,清醒了许多,他盯着即将倾倒的画舫,目光追随着景汐禾,只等着在景汐禾落水时,将她救出。
就在鱼东来势在必得之时,湖岸处却驶来了好几艘船,其中那艘最显眼的船,分明是运货才会用上的大船。
眼见着上方飘动的旗帜上的“荣”字,鱼梦莞的心中顿生不祥的预感。
没等他们兄妹再有动作,荣家的船已经驶了过来,为首的人,正是景瑜白与荣俊彦。
景汐禾盯着景瑜白冰冷的目光,装作惊慌失措的模样,小心的挽住了他的手臂。
“大哥,吓死我了!”景汐禾夸张的拍着胸口,“还好是你与表哥及时赶来,不然的话,我怕是要落入水中了。”
“待回去后我再找你算账。”景瑜白看似拍着她的背脊安慰,实则却用了不小的力气。
景汐禾觉得背脊一疼,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景瑜白,嘴唇微张:“大哥,你不疼我了。”
“我若是不疼你,现在就该将你丢进这镜湖里,让你好好清醒清醒,免得总是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来!”
景瑜白冷哼,手中的力道却又轻了下来。
一旁的荣俊彦看着两人动作,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什么话,回府再说,现在可不是说话的时候。”
说着,他便将目光转向了狼狈上船的鱼家兄妹。
景汐禾分明没有落水,却被人簇拥在最中间嘘寒问暖。
表面上在接受景瑜白与荣俊彦二人嘘寒问暖的景汐禾,实则是在询问着城内的情况。
“大哥,我让你去做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景汐禾冲着景瑜白讨好一笑,“那人…人已经在荣家安置了下来。”
景瑜白没好气的弹了弹景汐禾的脑袋,沉声道,“为了这一人,我们的人可是折损不少,若是他的手中没你所说的证据,那……”
“大哥放心便是,他能被鱼家扣在手中那么久还没被灭口,鱼家一定是对他手中的东西投鼠忌器。”
话毕,她又幸灾乐祸道:“只是不知道鱼家兄妹回去后,会是怎样一副脸色?”
这声东击西的手段,她最擅长了。
险些出了这样大的乱子,众人自然没了继续游玩的兴致。
景汐禾也以“受惊过度”为由,缩进马车里后,便再也没出面过。
*
鱼家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景汐禾的耳中。
不过,她高兴了没多久,就瞧见了两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荣家门口,而其中一辆马车上,刻了英王府的徽记。
景汐禾面上的笑容瞬间冰冷下来。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景汐禾压低了声音,说道,“楚韩玉怎么会来江南?”
景瑜白皱着眉,沉声道:“我知晓他要来江南,却没想到他竟会跟擎王一起,来了荣家。”
“不要脸的玩意!”景汐禾柳眉倒竖,恼声道,“他定然是打着拉拢舅舅的主意!”
想到这,她就飞快掀开了车帘,翻身跳下马车。
一面提着裙摆,一面怒气冲冲的往里走去:“绝不能便宜了他!”
三人一块入前厅时,景汐禾走在最前面。
她眼中满是怒气,刚是进了前厅,恶狠狠的目光就锁定在了楚韩玉的身上。
然而她因为愤怒而泛红的脸色落在楚韩玉的眼中,却是景汐禾急于见到他,匆忙从外赶来导致的。
因此,楚韩玉迅速上前一步,脸上带着自以为俊朗的笑容:“禾儿……”
景汐禾对上他故作深情的双眸,当即往后退了几步,像是瞧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离得他远远地。
在景瑜白的提醒下,景汐禾不情不愿的朝着楚韩玉行了一礼。
“参见英王殿下。”
楚韩玉忙是温柔道:“禾儿与我不必这样客气。”
眼见着楚韩玉突然转变的态度,再思及这段时日楚韩玉一派的处境,景汐禾恍然。
感情楚韩玉这是见情势不对,想要吃回头草来了。
景汐禾险些嗤笑出声,面对楚韩玉一双“深情”的眼眸,她红唇轻勾,却是阴阳怪气的说道:“的确是不该这样客气,毕竟我那好妹妹景湫弥,嫁给了您当侧妃,真要论起来,英王殿下也是我的妹夫,不知妹夫今日来荣家,所为何事?”
楚睿不给丝毫面子,直接笑了出声:“郡主所言极是,从这身份上而言,三皇弟的确是你的妹夫。”
景汐禾懵懂的眨了眨眼:“可我怎么觉得英王殿下不太高兴呢?”
楚韩玉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又被楚睿笑眯眯的打断了:“他这是高兴坏了,三皇弟最是宠爱的就是景侧妃了,加之景侧妃生下了庶长子,更是盛宠不断。”
听得这话,楚韩玉捏紧了一双手,道:“大皇兄对本王府中的事倒是颇为清楚。”
“京城都是三皇弟宠爱景侧妃的传言,本王自然也是略有耳闻。”楚睿轻飘飘的反驳一句,再次将楚韩玉宠爱景湫弥的事情说了一遍。
楚韩玉早已在心中将楚睿千刀万剐了,但在众人面前,他不得不维持着君子的模样,试图将话题岔开。
强忍住内心的恶心,景汐禾在楚韩玉没人的身后张望了好几眼,失望道:“怎么没瞧见湫弥呢?我还以为英王殿下此番出行,会将湫弥与我那侄子一块带上呢。”
而楚韩玉在听得景汐禾与楚睿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景湫弥时,彻底绷不住面上神情。
他眼神阴鸷,正欲开口,却听沉默许久的荣明诚道:“荣府太小了,留不得二位王爷,还请二位前往驿站,自寻住处。”
楚睿阻挠了楚韩玉的好事,心情大好,自然不会在这件事上得罪荣明诚,他忙是恭敬的朝着荣明诚作了一揖:“荣将军所言极是,本王这就去驿站。”
见他离开,本是憋了一肚子话的楚韩玉,也只能是憋着怒气,同他一并离开了。
只是楚韩玉临走时,仍不忘朝着景汐禾投去一个深情的目光。
景汐禾浑身胆寒,眼见着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连忙叫嚷道:“舅舅,快给我备一些柚子叶,我要去去晦气!”
见她这般模样,荣明诚没好气的敲了敲她的脑袋:“依我看,还是你之前对他太和善了,这才让他死性不改,他那后院已有一群女人了,竟然还敢肖想你!”
景汐禾闻言,却是撇了撇嘴,正经的说道:“这楚韩玉就像是狗皮膏药,根本拽不掉,而且他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竟然还以为我会在知晓他这么多丑事后,对他一如既往的包容,当真是可笑至极!”
“他这是走投无路了,方才是重新盯上了你。”景瑜白冷笑了一声,咬牙道,“自从上次晏晋文一事后,晏家的名声一落千丈,元气大伤,短时间内难以回到当初的位置,而擎王则是趁此机会,收拢了大批朝臣,他急了眼,这才想要通过你拉拢景家与荣家。”
景瑜白提及此事,便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景汐禾:“也怪你之前对他太过容忍,竟是让他还误以为你心悦他!”
眼见着这把火即将烧到自己身上来,景汐禾连忙摆了摆手,费力拉开了自己同楚韩玉的关系。
“大哥,我可是拒绝过他许多次了,上次我还当着皇后的面说自己有心上人了呢!可他不还是心存侥幸?依我看啊……”
景汐禾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只怕是要等我成婚后,他才能意识到我早已将他忘到九霄云外了。”
谁料景瑜白听了这话,心中却是浮现出了景汐禾同楚陵川成婚的场景。
于是,他当机立断的打断了景汐禾剩下的话:“你先回去,这几日不要出门了,前有鱼家后有英王,他们利欲熏心,难保不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来。”
眼见景瑜白脸色不好,景汐禾不敢多加辩驳,便飞快的点了点头,逃也似的离了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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