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荣府前厅内,景汐禾瞧着一脸不自然的楚子耀,很是惊讶的往四周看了好几眼。
她是没料到,竟是会在荣家看见楚子耀。
而且瞧着荣明诚云淡风轻的神情,显然是早已清楚了楚子耀的身份。
楚子耀不自在的揪着衣袖,目光不断地朝着在座他唯一认识的人看去。
景汐禾憋着笑,对萧泓慎道:“舅舅,我想带九皇子去咱们花园中转一转。”
“好啊。”荣明诚对楚子耀温和,当即大手一挥,爽快道,“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吩咐伺候的人。”
“多谢舅舅。”景汐禾笑盈盈的朝着荣明诚行了一礼,便朝着楚子耀招了招手。
楚子耀不用面对荣明诚,下意识松了口气,飞快跟着景汐禾往外走去。
他张望着四周,皱眉道:“皇兄在哪?”
景汐禾走在他身边,见他傲娇的模样,勾唇轻笑道:“这就是九皇子求人的态度?”
“你!”楚子耀瞪圆了双眼,很是不悦的看着景汐禾。
楚子耀憋红了一张脸,他在身上摸索了一阵,不舍的将一枚玉佩递给了景汐禾。
“诺,这是我给你的报酬,若你告诉我皇兄在哪,我就将这玉佩给你。”
这玉佩通体莹润,毫无杂质,即便是以景汐禾浅显的眼光看待,也知晓这枚玉佩价值不菲。
而且楚子耀满脸都写着不舍,足见他对这玉佩的看重。
景汐禾心中思绪飞快转过,最终她笑意盈盈的伸出手,准备将玉佩收下。
就在景汐禾的手指触碰到玉佩的一瞬间,系统面板突然漂浮在她的面前,不断地闪烁着刺目的红光。
【警告!警告!警告!】
【该物含有不明物种!】
景汐禾一个激灵,顿时松开了握着玉佩的手。
这玉佩便在这一瞬间跌落在了鹅卵石铺满的小径上,碎成了好几块。
楚子耀在瞧见这一幕后,眼眶顿时变得通红。
“你这是何意?”
他指着景汐禾,眼神间尽是愤怒。
“这可是母后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景汐禾百口难辩,急得脸都红了。
“小心!”
就在这时,路过的荣俊彦跟景瑜白一同出手,将两人带到了一旁的凉亭内。
只见玉佩方才摔碎的地方,正有上百个黑漆漆的虫子蠕动着,朝着四面八方逃窜而去。
景瑜白的神情冷肃,当机立断的拿出火石,点燃了这一堆古怪的虫子。
“大哥!”景汐禾及时反应过来,急声道,“千万要留下一只给府医瞧瞧!”
这些虫子模样恐怖,根本不是普通的蠕虫。
而且它们竟然能一直待在楚子耀的玉佩中还没有丝毫痕迹显露,实在是古怪至极。
荣俊彦看着这一切,声音微冷:“这恐怕是北疆蛊虫。”
听得这话,景汐禾愣了愣,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世上真有这样古怪的东西?”
不过一想,这世上都能有内力功法与江湖存在了,蛊虫这样的东西倒也不稀奇。
站在她身边的楚子耀脸色苍白,身子颤抖起来:“他们竟然要害我……”
闻言,景汐禾神情复杂的看向了他。
这么多年来,楚子耀能在北疆养成这样无忧无虑的性子,定然是被人照料得极好。
现在看来……
“既然不愿意看,那就不要看了。”
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没经过风吹雨打,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
楚子耀浑身一震,感受着景汐禾身上的气息,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待火彻底将黑虫烧死后,只剩了一地烟灰,除去几只被景瑜白装入瓷瓶中的黑虫外,这一处花园再度恢复了祥和。
不过空气中弥漫的恶臭气味,仍是提醒着众人这适才发生过什么。
楚子耀低垂着头,老实的站在景汐禾身边,一声不吭。
玄阳得了消息赶来时,瞧见的就是这一副场景。
他眼神难得锐利,在这烟灰上扫了好几眼,这才朝着景瑜白拱手道:“景将军,能否将那黑虫给我瞧一眼?”
“玄公子请看。”景瑜白点头,就将瓷瓶递给了玄阳。
玄阳瞧见这黑虫的模样后,神情便严肃起来。
“虽说过意不去,但……”玄阳一边摇头叹气,一边迅速出手,干脆的一个手刀劈在了楚子耀的脖子上。
眼见得楚子耀彻底晕了过去,玄阳才道:“这是天罗蛊,能在玉中存活,可使拥有母蛊的人知晓子蛊的所在方位,若是我没猜错,之前暖春阁这一据点之所以会暴露,正是因为英王的人掌握了这母蛊。”
“看来英王同北疆也有联系……”
玄阳提及此事,眼神更是幽冷起来。
景汐禾垂下眼眸,在心中想着,楚韩玉这蠢蛋哪有本事跟北疆联络,只怕这都是晏家的人。
晏家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先是将盐、茶等禁止出口的货物走私去南夏,又与北疆有所联系。
说不准十几年前,陆皇后的死,还有九皇子被迫送往北疆,都有着晏家在其中运作。
想到这,景汐禾便扯了扯景瑜白的手,低声道:“大哥,是不是晏家那些人……”
“不必担心。”景瑜白拍了拍她的背,冷峻的面容上尽是安抚的温柔神情,“有我们在,一定能参透他们的计谋,让他们无处躲藏。”
景汐禾表面应下,内心却忧虑起来。
榷场一事,不能再继续等了。
*
纹莺园中,蝉鸣阵阵,扰人清净。
景汐禾手撑着下巴,精致的脸庞上尽是忧愁的神情。
湛秋只以为她还是沉浸在蛊虫的恐惧中,便轻声安抚道:“小姐放心,府医可是荣将军费尽心思才请回来的名医,既然他说您并未被蛊虫上身,那就一定没事的。”
“我担心的可不是这个。”景汐禾摇了摇头。
她提及此事,便好奇的睁大了双眸,眼也不眨的盯着湛秋道:“北疆有这样厉害的本领,为何还是偏居一偶?”
湛秋对此事却不甚了解,她拧着眉,绞尽脑汁才从脑海中回想起了一些曾经听过的传闻:“奴婢依稀记得,北疆并非人人都会用蛊,只有那些得了传承的有天资之人,才会用蛊。”
听着湛秋的解释,景汐禾心中猛地一跳,顿时想到了一件事。
若是蛊虫一定要有天资的人来驱使,那当年北疆为了圣女的血脉不惜陈兵边关,是不是因为他们这份所为的“天资”,是要从圣女的身上取得?
景汐禾想到此事,手臂上就浮现出了细细麻麻的鸡皮疙瘩。
湛秋见状,正欲劝说,却被景汐禾挥了挥手,让她退下了。
“我想要休息一会。”景汐禾对上湛秋担忧的目光,轻声解释道。
“是。”
湛秋离开后,屋内只剩下了景汐禾一人。
她敲着桌面,思绪逐渐清明。
最后她问道:“系统,北疆的圣女跟蛊虫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系统沉默一会,给出了几行从原书中提出来的文字。
【北疆蛊虫以人血饲养,若想用蛊,唯有自身先不受蛊虫侵蚀,炼制蛊虫的人大都死在了自己给自己所种的蛊虫上,北疆圣女血脉则是千千万万人中,天资最为出众的人,她们的血脉可不受蛊虫侵蚀】
眼见这段话,景汐禾心中咯噔了一声:“还有吗?”
她的直觉告诉她,北疆圣女血脉对北疆如此重要的原因,绝非是这一个单一的原因。
【本系统只能搜寻原书中的内容,所获取的消息也来自原书,原书并非面面俱到,宿主所处的真实世界中,有着自身的法则,会主动补齐原书中的漏洞,因此本系统无法给予准确无误的消息】
景汐禾倒在软榻上,叹息了一声。
果然,她还是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垃圾系统的身上。
而北疆蛊虫一事,却给她敲响了警钟,在这世上,还有许多她未曾认识到的事物,今后的行事,务必要更加小心。
*
景汐禾推开房门,顿时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瞧着景汐禾手中拿的伤药,两人顿时紧张起来。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
景汐禾叹了口气,知道两人这般紧张的缘由。
她眼珠子一转,便开口道:“我就去一刻钟,一刻钟后,我马上回来。”
荣家给楚陵川等人安排的院子在最西边,纹莺园恰好是在最东边,为了避免这一路上碰见不该碰见的人,景汐禾只得是选了小路。
院子里,冷影正在养伤,一见景汐禾,他便往里喊道:“殿下,郡主来瞧您了!”
随后,屋内便走出了闷闷不乐的楚子耀。
景汐禾快步走进了屋内。
楚陵川躺在床榻上,身上松松垮垮的盖着一层里衣,隐约可见他精瘦的腰腹。
景汐禾下意识往这腰腹上瞥了眼,又飞快收回了目光。
“禾儿在看什么?”楚陵川轻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调笑。
景汐禾忙是垂下眼眸,耳根发烫,不敢与楚陵川的目光对上。
楚陵川轻咳了一声,知晓自己此举给景汐禾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便迅速转移了话题:“今日发生的事,我已经听玄阳说了,多亏了你,不然的话,楚韩玉怕是又要摸到荣家来了。”
闻言,景汐禾紧皱眉心,有些许后怕的说道:“我担心的,并非楚韩玉一人,而是…他能追到暖春阁去,足见他的身边还有北疆人。”
景汐禾说着,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般,她平复了许久的心情,方才是将心声吐露:“我觉得,北疆在九皇子的身上,不止种了这一种蛊。”
楚陵川望了眼景汐禾,他的心情异常复杂。
在一阵的沉默后,楚陵川才是开口道:“小九的身上的确还有其他蛊虫,不过若想要解除这蛊虫,必须要找到种蛊之人才行,好在是有窦太医配置的药在,能够遏制蛊虫的毒性,但蛊虫每隔三月都会发作一次,这段时间,只能让他生生忍过去了。”
景汐禾听得这话,脑海中划过了楚子耀那张满是少年气的脸庞。
她叹了口气:“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解法了吗?”
“没了。”楚陵川摇了摇头,突然又补充了一句,“此毒并非秋水毒,而是用人心头血喂养的蛊虫,就像是我一开始喂给你的那颗毒药,若非找到心头血的主人,是无法解除的。”
景汐禾浑身一震,虽然之前楚陵川给她下的毒早已被解除了,可生命被人攥在手中的滋味仍是让她心有余悸。
而楚陵川这话,却又让她打消了询问系统的念头。
一想到这,景汐禾便说道:“如此一来,那岂不是还要再去北疆一趟。”
楚陵川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意味深长道:“或许那人会亲自送上门来呢?”
“啊?”景汐禾讶异抬起头,不解的看向了他。
但楚陵川却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议论此事。
他伸出手,轻缓的将景汐禾白皙的皓腕握在手中,唯有感受到这一抹温度,他才能彻底松一口气。
眼见楚陵川眼底翻滚的复杂情绪,景汐禾心中不安,下意识抚上了他略有折痕的眉心。
“殿下,待这些事解决后,晏家就……”
“江南私盐一事,还不能牵扯上晏家。”楚陵川叹了口气,“他们做得十分隐蔽,若是从鱼家下手,兴许还有一些可能。”
景汐禾皱着眉,想也不想就说道:“鱼家跟晏家合作了这么多年,若非晏家大厦将倾,他们绝不会开口吐露真正的线索,只怕晏家早已将他们的命脉掌握在手中了。”
“的确如此。”楚陵川沉声道,“鱼家的几个直系,都在数年前没了踪迹,只怕已经被送到晏家‘做客’了,因此,唯有从榷场下手,才能真正的将晏家这颗参天大树连根拔起。”
“那私盐一事……”景汐禾想到了自己的任务,有些不安。
如果就这样放弃了,那即将到跟前的一大笔气运值,岂不是就要不翼而飞了?
她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心底的苦涩也逐渐开始翻滚。
楚陵川敏锐的察觉了她的异样,面上却不露声色,将下一步计划说出。
“只能暂且将鱼家与冯家处理了,最起码将晏家在江南的左膀右臂断了,如此一来,他们就会更加依靠榷场,留给我们的漏洞也会更大。”
景汐禾嘴唇嗡动,正想要从其中找到一点属于自己的功劳以此完成任务。
“在此事中,禾儿功不可没,我会如实跟父皇禀明,即便不能给你明面上的赏赐,也能让他暗中照看你。”
就在景汐禾细思对策之时,楚陵川突然的话语,给了景汐禾莫大的希望。
楚陵川抬眸看着景汐禾,这双幽深的凤眸,仿佛能将景汐禾内心参透一般。
只听他又道:“若非禾儿在,我们也无法知晓蒋肖威的存在,更不能将那份账本拿到手,说到底,能够给鱼、冯两家定罪,靠的还是禾儿你。”
“殿下,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景汐禾的心跳愈发快了,下意识便询问了出来。
她对此早有察觉,自从同意自己参与私盐一事,她便隐约觉得,楚陵川是发现了什么。
不然的话,楚陵川一定会跟景瑜白一样,阻挠她参与到这样危险的事情中。
这时,景汐禾的手心濡湿,如同等待法官宣判一般,等待着着楚陵川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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