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从那天开会时间提前起，往后的两周里每一天王一博都不在公司多呆。到了点马上就风驰电掣的下班，每天都是明显精心打打扮过。

　　工作狂上司突然不加班了，手底下的员工自然也松快了些。每天都打心底由衷的感谢上司金屋藏娇的不知道哪个美少男。

　　上司谈恋爱之后他们整个部门的气氛都松弛了，唯独小秘书甚至更加水深火热。

　　她每天还多了一项比任何工作都要艰巨的任务——搜罗B市的所有好吃甜品店，还有好吃的餐厅。并且在老板每天下班前订一份甜品，确保老板下班时可以带走。

　　这个任务对于她这种醉心事业且没有口腹欲的人来说真的太难了！每天必须广撒网、多方核实才敢呈上去供老板审阅。

　　太难了！

　　只要稍微应付一点就逃不过那个金屋的舌头！老板第二天就会跟她说：“下次这家店的甜品不要买了。”

　　这小妖精真难伺候！

　　但是为什么每天晚上都吃甜品、去饭店，老板却一点也没胖啊！这公平吗？

　　其实王一博晚饭吃的不多，倒是肖赞最近确实圆润了不少。红光满面的，笑得也更甜了，业绩都翻番的往上涨。很是春风得意！

　　之前几天肖赞还跟做梦似的，感觉王一博是不是他白日梦想出来的幻觉。可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他终于发觉自己这是真的桃花运来了！

　　自己心里正美着，就被阿文推了一下胳膊肘：“小赞走什么神呢？咳嗯……王公子来啦～”

　　痴情王公子是他们给王一博起的戏称，自从他来买过东西起，每天五点半都会准时提着甜点等在专柜。

　　要是知道小赞今天业绩不好了，还会买些东西给小赞冲业绩。时间久了，居然能跟专柜里的其他人都混熟。

　　小赞撇撇嘴，都是被小蛋糕和下午茶收买的！就几块小蛋糕就把店花给卖了！真是没出息的一群人！

　　“王公子旁边是咱妹妹吧？好漂亮啊！”阿文继续拿胳膊肘肘小赞。

　　小赞看看表，这才五点多。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还带着妹妹？

　　他们之间能遇见妹妹算是见证着，但是小赞不确定他有没有跟家里人出柜。骤然身份转变让他有一点不知所措。

　　见他们走过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随机应变吧！

　　小赞笑着：“小姐姐您又来啦！今天想买点什么？”

　　“哎小赞不用客气啦！”妹妹极其兴奋的拽住小赞的胳膊：“小赞你下班了嘛？我们去吃好吃的！”

　　妹妹今天突击去公司想找王一博要点零花钱，逮到秘书正好提着小蛋糕进来。这才听说了自己哥哥最近在疯狂追求小柜哥，她二话不说就跟着来了！

　　“王一依你注意点！别动手动脚的！站好！”王一博上前把妹妹从肖赞身上扒下来，扭头却用极温柔的语气对小赞笑笑说：“不好意思，她非要跟来。一会吃完饭就让她走。”

　　“没关系啦。”小赞连忙摆摆手：“就是可能还要再等一会，我还没下班呢。”

　　“嗯嗯！没问题呀！小赞最近有没有什么新品！快给我试试！”妹妹被王一博制服着，见缝插针的说。

　　“新出了一个粉饼呢。”小赞赶紧去拿试用装。

　　妹妹挣脱开桎梏，拍拍王一博宽实的肩膀，说：“哎！准嫂子真美！今天你买单哈哥哥～”

　　王一博看着这一高一矮面对着镜子试试这个用用那个，聊的这叫一个起劲。等两个人又双双满意的点点头时，小赞就拿着单子笑嘻嘻的过来找王一博了。

　　“王公子——买单啦——”小赞笑呵呵地也开始调戏王一博，看起来是真的心情愉悦。

　　小赞高兴，王一博肯定也高兴，心甘情愿的跟着他去柜台把钱付了。

　　“之后有没有再忘记撕小票？”王一博问。

　　今天这个场景让他去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了。

　　小赞瞪着小兔眼：“没有！我以后可记着了！”

　　王一博笑的柔情极了：“晚上想吃什么？”

　　“不吃！”

　　“为什么？”

　　“减肥！今天阿文说我胖了！”

　　柜台结好账也到了小赞下班的点。他们三人一起出来上了车，妹妹早就饿了嚷着要去吃火锅，小赞听妹妹的，王一博听小赞的。

　　妹妹此刻终于有了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

　　果然爱情里的男人都会变得温柔，她感觉他哥真的不像包青天了！果然以后跟嫂子打好关系就赢了！

　　点上菜，妹妹的嘴一刻也闲不住，跟肖赞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小赞你家是哪里的呀？”

　　“重庆哩。”

　　“嗷～我去小时候去过咧！那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呀？今年应该刚毕业吧？”

　　“我休学了。”

　　王一博正给小赞倒水，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这个他都不知道。

　　妹妹惊讶地问：“为什么休学了？”

　　小赞瞥了王一博一眼，犹豫了一下小声说：“跟家里出柜，然后把我赶出来。我没钱交学费，想先休学一年攒下学费再回学校上学。”

　　“啊～好可怜啊……你家里怎么这样！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迂腐，你看我哥他跟我爸妈出柜的时候就一点事也没有咧！”

　　这下换小赞瞪王一博了。

　　他也跟家里出柜了！

　　说实话小赞之前还担心，会不会他们两个在一起之后王一博家里会不支持。

　　“嗯，我早就出柜了。”王一博点点头。

　　“爸妈还老催他找对象！老大不小了！也不谈恋爱。”妹妹用手挡住嘴嘘声说：“还担心我哥是不是有生理问题不找对象呢！”

　　小赞听了脸瞬间红起来。

　　王一博无语：“赶紧吃完赶紧走人！”

　　王一依还是很识相的吃完饭两手提着植村秀的袋子就打车走了，一分钟也不多呆。

　　小赞今天应付王一依还是有些紧张，没怎么吃进去东西。王一博送他回家的路上就又饿了，把小蛋糕找出来吃。

　　“甜么？”王一博趁着红绿灯的空档扭头看小赞，这小馋猫吃东西弄的嘴周围全是奶油。

　　“好吃。”小赞点点头，看见绿灯亮起提醒道：“开了开了！”

　　一路上王一博都没再说话，小赞觉得他今天有心事。到了小区门口，他要下车了王一博才开口：“现在才刚开学，办复学还来得及吗？”

　　肖赞好像知道王一博的心事是什么了，他的小心脏又开始砰砰直跳：“都开学半个月了，应该来不及了吧……”

　　“我可以帮你付学费。”王一博认真的注视着小赞的眼睛，不想错过任何对方的表情。

　　“你这是要包养我啊？”这个词简直太禁忌了！说出来小赞都感觉浑身一麻。

　　“你这个小区离上班的地方这么远，每天要很早起来吧？”王一博却突然话锋一转。

　　小赞有点跟不上他思路了。

　　“通勤两个小时差不多……”他每天九点半就得签到，都要差不多七点起。

　　王一博心里计算着，客观的说：“扣除房租和吃喝，你可能一年都攒不够学费。”

　　“你到底想说什么？”小赞也大体能猜到王一博的意思，但是就是想听他自己说。

　　“住我那里，不收你房租。吃喝我买单，学费我来交，他们不要你了我要。”

　　王一博指的是他父母，但是他没有说得很明白。小赞在吃饭的时候说起这个事情，肉眼可见的落寞。

　　他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吧，这么大的城市。每天冷血的运转着，做什么都需要钱。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被迫选择休学工作。最一开始可能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跟我在一起吧，小赞。”

　　“王先生。”

　　小赞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

　　“很感谢您喜欢我，但是如果只是想找个人谈恋爱解闷。我可能满足不了你的需求，你很优秀，但是我们差距太大了。要是注定没有结局的感情，我宁愿不开始。”

　　小赞虽然傻乎乎的，做什么都乐呵呵的。但是对于感情他还是有很高的要求，为了追求自由恋爱他也付出了很多。

　　他对爱情是有很多期许的，不想随随便便为了钱把爱情卖给公子哥取乐。

　　王一博很认真的听着，沉默片刻说：“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会有结果？而且你为什么觉得我只是跟你谈着玩玩？”

　　小赞咧着嘴笑了笑：“您这么优秀，肯定见过很多比我更好的人。别逗我啦，王公子。”

　　“可我觉得你最适合。”王一博说，语气很真诚。

　　“这段感情太不平衡了，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呀。”小赞的心里跟明镜似的。

　　车内封闭的空间陷入弥足的沉默。

　　这段时间爱情萌芽的暧昧期实在太迷惑人了，让肖赞都来不及深入的去想。

　　今天偶然揭开的这层伤疤提醒了肖赞，其实是他们早晚要面对的。与其以后爱上了割舍不掉，不如在小赞还没体会完全王一博的好之前，先叫停。

　　小赞看王一博不再说话，又说：“我先回去了。”

　　他开门下车，王一博突然说：“明天下班我去接你。”

　　一向乖巧的小赞这次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关上车门。

　　第二天王一博没有来，往后的这几天都没有来。

　　阿文觉得小赞最近实在太不对劲，王公子也好几天没来了。

　　平时从不出错的小赞今天屡次帮顾客拿错色号、写错单子，就在他又一次跟顾客鞠躬道着歉送走的时候，阿文终于忍不住问：“你这几天怎么魂不守舍的？跟王公子吵架了？”

　　“没有……”

　　“还说没有，你那黑眼圈都掉到腮上了！”阿文拿着镜子摆在肖赞脸前，又低头看看表：“五点半了啊，下班了。王公子今天又没来。”

　　“有事吧。”小赞不愿意跟同事深说家里的事，所以只能含糊过去。

　　他把今天的单子一一核对之后就可以下班了，这时专柜又进来一位顾客。

　　小赞已经交班，于是阿文迎上去。谁知道阿文又跑过来拍拍小赞：“顾客点名叫你呢。”

　　“啊？”小赞抬起头瞅了一眼，好像没什么印象。但是既然顾客指定，小赞肯定要过去。

　　仔细一看这个人穿的是楼上一个餐厅的员工制服，年纪看起来跟小赞相仿。

　　他站在柜台边有些局促的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看到小赞来了赶紧迎上去：“上次你帮我给家人挑的礼物，她很喜欢。”

　　小赞仔细的回想着，才记起来这位确实是他的顾客。家里的嫂嫂过生日，他过来买了一只唇釉做生日礼物。他们还加了微信，他记得好像叫李隆。

　　“李先生啊。”

　　“对对！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他有些局促，说几句话就脸红起来，把手机调出一个试色图给小赞看：“她说这个唇釉的质地她很喜欢，叫我再来帮她买一只这个色号。”

　　小赞扫了一眼，说：“这个还有货，我去给您拿。”

　　李隆付了款，小赞正好也到了下班的点。跟他一起出门，因为都是在商场里上班的，所以李隆问什么，小赞基本都会回答。

　　“不用叫我李先生，你可以叫我小李，小隆都行。”他说。

　　“好啊，我是小赞。”

　　“我知道。”李隆又莫名其妙的脸红了，把头低下去。

　　“我要去吃饭啦。”小赞有些想结束对话的意思。

　　“我也没吃呢！我们一起吧！可以一起吃晚饭吗？”

　　一起去吃晚饭……这句话唤起肖赞的记忆。

　　王先生现在在干什么呢？应该再也不会来找他了吧。

　　“吃什么？”

　　李隆很兴奋，没想到肖赞能答应：“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肖赞的注意力已经被抽走了，本能的跟着李隆走。

　　他跟着李隆进了商场附近一家挺出名的牛仔骨火锅，这里的价格对于肖赞和李隆这种每个月交房租的打工人来说是很奢侈的一餐。

　　可见李隆是真的很珍惜这次意外的获得的饭局。

　　“小赞你长得很好看，很帅。”李隆坐在肖赞对面突然说。

　　这样的夸奖从小到大都有很多人毫不吝啬的送给小赞，小赞笑笑：“谢谢，你也是。”

　　“真的吗？你觉得我还行？”

　　“挺好的。”肖赞在等锅里的肉熟，筷子无所事事的在豆捞汁里来回搅动。

　　“我看你手机壳是一个彩虹，冒昧问一句，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肖赞这才明白李隆的意思，他的给达今天居然失灵了。现在猛然回想，其实刚刚就有很多蛛丝马迹能看出来的。

　　李隆这是对他有意思了。

　　他看起来有这么给嘛！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王先生也是见了一面就跟他表白了……

　　王先生……

　　看肖赞又走神了，李隆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啊？抱歉。”小赞回神，看着李隆满脸期待又有一点忐忑的样子。瞬间觉得好累，应付桃花好累。现在连顿饭都不能好好吃，还要回答问题，往后又会有各种掺杂的琐事。

　　“我有男朋友。”

　　这个回答一劳永逸，只能麻烦王先生短暂的出场一下。帮他一个小忙。

　　“是那个王公子吗？”李隆问。

　　“？”

　　怎么他都知道王公子了？肯定是阿文！总是出卖他！小赞想起李隆在柜台时阿文那副暧昧的表情，肯定是他！

　　“我听说他很久没来了。他是君一集团的少总吧？你真的在跟他谈恋爱吗？像他们这种家庭应该很看重门当户对吧。小赞你这么单纯不要被骗了！”

　　小赞听着李隆说的这些事，没想到一个外人都比他清楚王一博是干什么的。他们工作的商场就是君一旗下的，原来王一博真的是总裁，君一未来的总裁。

　　“我们很好。”小赞说：“他只是最近有些忙。”

　　“小赞，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有些唐突。但是我真的喜欢你。从你刚来上班的那天我就见过你了，我知道我可能配不上你。但是我真的担心你被骗，他们这种公子哥谈恋爱怎么会想以后的事？都是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的！”

　　李隆说的话越来越刺耳，越来越难听，连周围的人都开始频频朝这边瞟。

　　“李先生！这些都是我的私事。”

　　小赞忍无可忍，王一博是很好的人。他虽然也知道他们在一起不现实。但是只是担心外部因素，而不是怀疑王一博的感情。听到别人这么说王一博，纵然小赞是个好脾气他也忍不下去！

　　他拍下筷子就站起来，抽出手机给李隆转了400块钱，说：“这顿饭算我请，你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接着不顾阻拦的冲了出去，他拼命的跑确保李隆没有追上来才停下。

　　为什么突然冒出一个人都要说他跟王先生不合适呢……小赞心里好难过。

　　他漫无目的走着，走回了商场。坐在灯光喷泉附近的长椅上才突然发觉，他跟王先生第一次约会，吃完饭他们就是坐在这里。

　　旁边的麦当劳甜品窗前排了几个人。

　　之前王一博每天都送甜品给他，最近这几天停了，他也没得吃了。

　　他突然好想吃三角派，可是看到甜品窗前排队的人，又觉得刚才跑的好累不想去排队。

　　就在这时灯光秀突然亮起，水柱伴随着激昂的音乐喷得老高。在广场玩耍的孩子都打闹着尖叫起来，细密的水雾落在小赞的脸上，把他吓了一跳。

　　一个三角派从小赞的身后伸到他的脸前，熟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要吃吗？刚买的。”

　　“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