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街道上冷风乍起,夏季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的,前一秒还清空朗日,转眼就阴云遮蔽,看样子又是一场雨。
许秋升跟连景要了根烟,坐在路边抽了没几口,就叫路过的风吹得只剩一个烟屁股。天上闷雷滚滚,将碎屑尘埃卷着飘荡到半空,又打着旋向更高处飞去了。
这片地方没什么人,许秋升干脆不叫车,就这么散步似地走回去,他像是贪恋夏日傍晚凉爽的风,一股劲儿地迎着向前,又叫飞来的尘土迷了眼睛。
眼见身旁的人被风吹得不住后退,连景伸臂一捞,将人捞进了怀里。
“风越来越大了,看样子会下场大雨,你身体不好,别贪凉。”
年近三十的许秋升平生最讨厌的字眼,就是有人说他身子不好,这对于一个处于壮年的男人来说,无疑是各方面的蔑视,尤其这话从小自己十岁的连景嘴里说出来,总带着那么些暧昧的暗示。
“你什么意思?”许秋升余光看见他在偷笑,更加证实了这人是故意的。
连景呼出口气,“小叔啊,你这人吧,就是心思太敏感了,我不过是担心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很好。”许秋升说。
连景挑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纵容,“啊,这样啊,我就喜欢身体好的。”
许秋升感觉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闷声向前走着,没走几米,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有力的臂膀将自己拦腰抱起,整个人落在了连景的怀里。
连景不看他,只留给许秋升一个流畅的下巴颏,“你走的太慢了,这样走快。”
“这样太累了,放我下来。”
“小叔,我就是想抱你,你让我抱一会儿吧。”
“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残疾呢。”许秋升挣扎着要下来,连景怕摔了他,只好将人放到平地上。
吹来的风越来越迅疾,不一会儿天上就掉下豆大的雨点,许秋升感受着皮肤上的凉意,抓起连景的手就跑起来。
没等找到一处遮蔽,大雨便倾盆而下,天地间唯有耳畔的雨声。
许秋升干脆停下脚步,原本就不好打车的地方,遇上这样的天气,更是叫天天不应,这样一来跑和走又有什么区别。
“小叔,雨下大了。”
连景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塑料袋,往自己头上罩了一个,另一个正想罩在许秋升的脑袋上,就被那人抓住薅了下来。
连景叹息着,想要从他手中拿过,“都这个时候了,还要什么风度,这个好歹能遮着点儿。”
许秋升看着塑料袋里连景模糊的五官,说不清是想笑还是苦涩。
“你倒是会生法儿。”
成串的雨水兜头浇下来,没一会儿就浇得湿透,见许秋升站着不动,他只好将自己脑袋上的摘下来给他。
“有总比没有强,”他拿过许秋升手里的那个揉皱的袋子,“这个装手机吧。”
许秋升感觉被雨水浸泡了的塑料袋直往脸上贴,窒息的感觉一阵阵传来,他觉得为了不淋雨把自己闷死,好像有点得不偿失,干脆拽下来扔到垃圾桶里。
大雨初至时的恐慌早已不见,身上都淋湿了反而有种无所谓的坦然,偶尔就这样漫步雨中也蛮有情致。
许秋升看着连景在自己身旁蹲下,茫然道:“干什么?”
连景指了指前方,“有水坑,看着水不浅呢,我背你过去。”
“身上都湿透了,就这样走吧。”
连景耐心地等他说完,却丝毫没采纳他的意见,将人背在背上缓慢地渡过积水处。
许秋升被他放在一处台阶上,这里是整条街唯一有房檐的地方,一米宽的地方站不下两个男人,他只得后背贴着门,将身前的人捞向自己。
湿透的衣服贴在上身呈现出半透明状,许秋升感觉到连景那带着凉意的皮肤,眼前的人正眼错不眨地盯着自己,把他看得有些别扭。
“干嘛这样盯着我看。”许秋升错开视线,听到面前人很轻地笑了一声。 “你好看。”
许秋升感觉耳畔有道温热的呼吸,直瘙得他心里痒痒,“你这话是能跟长辈说的吗?”
连景笑:“你是长辈吗?”
下过一阵的大雨短暂地停了片刻,天上翻涌着沉闷的雷声。许秋升等了很久都没听见连景的声音,正想扭头看一下,就被那人找准机会,在他唇边啄下一吻。
他呆滞了足足有一分钟,等会过神时,得逞的某人早就踏着雨水逃远了。
陈俞躲在许秋升这里的消息很快被领导层知晓,许秋升甫一进公司,姚开均就看准了时机将他拉到一旁,露出颇为赞赏的表情。
“听说陈小公子在咱们公司啊,没想到你们两个关系这么好,你早说啊,咱还用受那罪嘛!”
许秋升接过他殷切递来的咖啡,有些纳罕道:“姚总,您有事儿啊?”
“嗐!”姚开均开心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上头说了,要你最近放下手头的工作,专心将这位大公子陪好,吃好,喝好!”
许秋升意识到姚开均口中的人是陈俞,他搓着咖啡杯子,别有深意地拉长了语调,“噢——,我是公司派出去的三陪。”
姚开均欸道:“怎么说这么难听,这都是为了公司。上头说了给你放假,放到什么时候都行,工资奖金翻倍,就是看你堪大用嘛!”
许秋升听了一会儿姚总的长篇大论,末了点头答应赶紧躲回办公室里,刚一进门就看见陈俞躺在沙发上,两条长腿肆意交叠,见他进门只掀了下眼皮。
“哟,您来啦,快请进快请进。”
许秋升斜了他一眼,“我走错地儿了,不好意思啊,走你家里来了。”
陈俞忙起身把人拉到座位上,从桌子下拿出热气腾腾的早餐递给他。
“别这样,你看我还给你带了早餐,这家的可不容易买,我排了挺久的队。”
许秋升掀开盖子,就着小笼包吃了一口,“真是劳动你了。”
“我心甘情愿,”陈俞说,“为您服务是应该的。”
许秋升笑道:“是我沾了你的光,公司听说你在这里,干脆给我放了假,要我好好服侍陈小公子。”
许秋升又躺回沙发上,嘴里直打哈欠,“要是早上一个月啊,你就成我的人了,真是时过境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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