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两人无言分吃完了一碗面。
在庄见星慢吞吞地放下筷子后，陆森这才正色说道：“方便的话，这周末请双方家长见面吃一顿饭，然后我们就去领证。”
庄见星后知后觉地开始紧张。
直到陆森再次坐在他面前，把确定的时间和需要做的事情告诉他后，他那颗心脏开始狂跳起来。
每一下都很用力，仿佛要冲破胸腔蹦出来彰显自己的活力。
他不得不很用力地咽了咽口水，好像这样就能够让他的紧张消减一点。
庄见星点了点头，说：“可以，我已经跟家里说好了，他们可以抽出时间来。”
陆森看着他，视线却是柔和的：“你不用怕我母亲，她不会为难你。”
庄见星觉得陆森这话就很不客观，他是见过周柳娟歇斯底里站在陆铭面前要求他们分手的。但对方说这话大概是为了让他能够放松些，庄见星没打算让陆森的好意白费，只不过信不信就由他自己了。
“陆铭呢？”庄见星拉黑了陆铭的各个联系方式，但对方还能用陌生号码给他发消息，“陆铭知道我们要结婚了吗？”
陆森没有表态，只说：“家长见面那天会通知他来。”
陆森看了眼手机上昨晚的通话记录，陆铭在八点多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但是刚刚接通对方就挂掉了。
那个时候陆森腾不出时间回电话，现在想来，大概是陆铭知道了什么。
周柳娟当然没有提前告诉陆铭，她恨不得陆铭永远不要知道庄见星要跟陆森结婚，但终究是瞒不住的。
陆铭被陆森赶走之后就回了家，他跟庄见星的谈话不欢而散，心里不痛快，连晚饭都没吃多少。
宁佳佳怀孕之后休了学，搬来了陆家老宅住着。晚饭后敷着面膜坐在沙发上陪周柳娟看八点档的狗血家庭伦理剧。陆铭下来的时候正看到恶毒婆婆要把大着肚子的不受宠媳妇赶出家，女孩儿在推搡中摔倒在里，血流了一身。
周柳娟哎呀一声，作势要去挡宁佳佳的眼睛：“这可不能看，会吓到我们小孙子的。”
宁佳佳藏在面膜下的表情不屑，说话却是温温柔柔的：“妈，他才豆点儿大，哪里知道这些。”
周柳娟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看了，把频道跳到了某个音乐节目上。
陆铭气冲冲地从楼上下来。
庄见星已经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就连陆铭不常用的电话号码也被对方加入了黑名单，陆铭从哪里都没办法再联系上庄见星。
周柳娟看了他一眼，不满道：“气呼呼的干什么？谁又招惹你了？”
陆铭自然不能说是因为庄见星的原因在生气，他从果盘里掰了根香蕉剥皮塞进嘴里，没话找话道：“妈，大哥要结婚了？”
周柳娟动作顿住，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你怎么知道？”
陆铭心想这居然还是真的，说：“今天碰见大哥了，他自己跟我说的。”
周柳娟只想快点把这个话题翻过去：“是啊，你大哥都三十好几了，也该结婚了。”
陆铭：“跟哪家的小姐啊？我哥单了这么多年，我真的以为他不打算结婚了。”
宁佳佳笑着说：“大哥说不定是没遇到喜欢的呢，这遇到了不是立马就定下来了？”
宁佳佳这么一说，陆铭就更好奇了，蹭到周柳娟身边坐下，跟小时候一样想知道什么东西就抱着她的手问：“是谁啊？我认识吗？”
周柳娟半边身子都是僵的，却也不能不回答：“……认识。”
对上陆铭的眼神，周柳娟心都是软的。
叹了口气，觉得陆森这件事情办得是真的很糟糕：“是庄见星。”
陆铭有半分多钟是听不见任何声音的。
他盯着周柳娟的嘴，需要很努力才能够从她的口型里猜到她想说的话的意思。
剧烈的耳鸣过后，陆铭只觉得自己听什么都是失真的。
“庄见星？”他不可置信地反问，“大哥要跟庄见星结婚？”
难怪下午的时候陆铭会出现在M大的咖啡馆，哪里明明跟陆家的公司隔了几个城区。
陆铭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掏手机的手都在发抖：“他为什么要跟庄见星结婚？他跟庄见星都没有见过几面，这么草率的就结婚了，为什么不来问问我的意见。”
他仿佛陷入了某种不自知的幻境中，他联系不上庄见星，但是他可以联系得上陆铭。
电话接通的下一秒，周柳娟夺过他的手机挂断了电话。
“陆铭你在干什么？”
陆铭低头看向母亲，双目是猩红的，呼吸沉重地一字一句道：“我要问问他。”
周柳娟气得伸手想打他：“问什么？你哥哥结婚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陆铭，你已经跟佳佳结婚了，你马上就要当爸爸了！”
这句话给了陆铭当头一棒。
他视线落在宁佳佳身上，女孩儿抱着枕头盯着电视看得认真，仿佛一点也不关系他们的家事，甚至恨不得把耳朵都堵起来。
她身上穿着宽松的毛衣，客厅的灯光把她照得宛若透明，被枕头挡住的肚子还是平坦的，但很快就会拱起弧度，里面承载着一个生命。
陆铭突然觉得一阵反胃，从客厅逃上了楼。
陆家昨晚发生的事情没有影响到正在二人世界的陆森和庄见星。
吃完午饭后，庄见星提出要回学校。
羽绒服宽大保暖，庄见星里面还穿着陆森的T恤，身下是助理刚刚送过来的裤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不把衣服一起送过来，庄见星没好意思开口问。
陆森把他弄脏的衣服装进手提袋里交给助理：“唐凌，把衣服送去洗了。”
唐凌接过手提袋，目光扫到坐在沙发上的庄见星，对方缩着肩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好的，陆总。”唐凌很有眼力见地悄悄背身，给足了庄见星空间，“衣服洗好之后是送去M大吗？”
陆森看了庄见星一眼，道：“不用了，放公寓里吧。”
庄见星诧异地看了陆森一眼，但没出声。
助理很快就拎着衣服离开了。
庄见星想自己坐公交回学校，被陆森伸手拦住。
陆森把羽绒服的拉链替他拉到顶，庄见星小半个下巴藏进衣服里，鼻梁高挺，露出的那双眼睛亮晶晶的。
整个人看起来乖巧得像是可以放在手心里把玩的娃娃。
“我送你。”陆森拿起车钥匙，跟着庄见星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里空间狭小，庄见星即使把自己塞进了角落里，还是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陆森的存在。
他们共享了这一方逼仄空间的氧气，除去电梯不断下降发出的几近不可闻的嗡嗡声，庄见星耳边是自己的心跳和两个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庄见星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电梯停在一楼，陆森手挡住电梯口，让庄见星先出了电梯。
“陆先生，”虽然除了太阳，但冬日的风还是冷的，庄见星把连往衣领里藏了藏，声音闷闷的，“我坐公交就好了。”
公寓附近的公交车站就在几百米外，很近，到M大不需要转乘，庄见星进电梯前看了眼手机，下一站发车在十分钟后。
走过去或许恰好就能上公交车。
陆森只是轻轻地看了他一眼，车钥匙被他攥在手心，按下按钮后，身侧树荫下的一辆白色越野车灯闪了闪。
“我觉得可能不太行。”陆森说。
庄见星：“？”
“你可能撑不到学校，”陆森声音慢悠悠的，“走过去要将近十分钟，公交车的座椅也很硬，你可能……”
他顿了顿，看见庄见星的脸越来越红，把剩下的话补全：“受不了。”
好不容易被强行忽视的感觉又席卷而来，庄见星捏着羽绒服的衣摆，指腹轻轻揉着，快把那一块布料的绒棉都挤跑了。
说不过陆森，对方已经把车开过来了，庄见星只好硬着头皮拉开副驾驶，在陆森的注视下上了车。
开车去学校要绕过高架再掉头，车厢里静悄悄的，播放器里流出悠扬舒缓的纯钢琴轻音乐。
庄见星慢慢呼出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地把身体陷阱柔软的座椅里，迎着有些灼眼的阳光闭上了眼睛。
下午三四点正是没什么车流量的时候，陆森开车很稳，庄见星感觉自己只是闭了个眼的功夫，车就已经停在M大主校区的门口了。
他探手去解安全扣，对陆森说：“谢谢陆先生送我回来。”
下一秒，手背被一片温暖覆盖。
陆森往他身边倾了倾，属于他的味道霎时间将庄见星裹了个严严实实。
陆森压在他手背上的力度并不重，庄见星只需要轻轻抽手就能抽离，但他僵着没有下一步动作。
陆森靠得更近了一分：“我们之间的称呼，是不是应该改一下了？”
两个人已经是要领结婚证的关系，叫陆先生似乎有些太生分了。
庄见星茫然地抬头：“什么？”
陆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愉悦的笑：“像以前一样，叫哥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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