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的夜格外漫长。
半瓶水吊进去，医生又拿来体温计，王一博给肖战量体温，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
医生扫了一眼肖战的面容，问道：“他最近是不是总熬夜？”
熬夜？
这从何说起？王一博摇摇头，没有反驳，只是说：“这我不知道，我看他每天晚上很早就睡了……”
“黑眼圈这么重，一般是没睡好，要么就是熬夜导致的免疫力下降，再加上最近天气多变，才会发高烧，作为朋友，你要多盯着点。”医生语重心长道。
王一博点头如捣蒜，感激道：“谢谢医生！”
医生微微颔首就离开了。
王一博又坐回床沿，仔细打量着陷入梦乡的肖战，这才发现他眼下的乌青，憔悴的面容让人心疼的紧。
第一瓶水挂完之后，王一博已经困的不停点头，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试图驱散困意，可貌似并没有什么用处。
肖战醒了，看见他疲惫难当的模样，开口道：“王一博，你扶我下去坐着，你来床上靠一会吧。”
一句话，让王一博瞬间清醒，他打着哈欠，边摇头边说：“战哥，你是病人，我怎么能让你……”
话还没有说完，被肖战打断了，他的眼眶因为发烧微微泛红，眸子里盈着水光，“可是你很累，你要是累倒了，难不成还要我这个病人照顾你吗？”
闻言，王一博倒是扯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来，身体迅速往上一挪，坐到床上，那双满含笑意的眸子就这样盯着肖战。
“战哥，你往那边去去，不然我没地方待。”他语气很正经，可这句话还是有几分暧昧的意味。
肖战挪动身子移到旁边去，给王一博空出位置，他一只腿伸在外面，后脑枕到枕头上，刚刚阖眼便睡着了。
入夜了，那些带小孩挂水的人也渐渐回家了，整个诊所顿时清静不少。
肖战小心翼翼扭头打量着王一博，他那张脸精致的要命，看起来是个高冷的家伙，实则反差很大，比谁都活泼。
他小心翼翼给王一博盖上被子，生怕吵醒他，嗓子又开始痒，他预感到自己又要咳嗽，顾及着王一博，他只能忍着。
最终，抑制不住的咳嗽声还是暴露出来，他空出的手捂着胸口，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咳到连心脏都隐隐作痛。
肖战立即去看身旁躺着的男孩，男孩只是睫毛颤了颤，眉头轻轻蹙起，幸好并没有醒，睡梦中的男孩动了动手，拉住了肖战的手。
他瞳孔骤缩，紧张地抿着唇，并未有所动作，反而把手往王一博的掌心里送过去，王一博抓的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肖战舒了口气，靠在床头，安静地看着吊瓶里的液体往下降。
一共三瓶水，这是第二瓶，这瓶吊的最慢，因为医生说吊的快手会疼，他怕疼。
他又咳嗽了几声，肺部被咳嗽牵着疼。
没过一会儿，王一博醒了，估计是周围太吵了，睡不安稳，他醒来的第一句就是：“战哥，这水会不会吊的太快了，你的手疼吗？”
“不疼。”他温柔地摇摇头，笑容可掬。
王一博睡眼惺忪，想起医生之前说的话，咬了下唇，唇上被牙齿咬出一道深红的印子，他问：“战哥，我今晚能跟你睡一个房间吗？”
肖战犹豫了。
他很少犹豫，王一博看出他有事情瞒着自己，他不想问，毕竟这是肖战的私事，他能以什么身份过问呢？最多是朋友，一辈子兴许只能是朋友。
“为什么今天突然冒出这个想法？”肖战问。
王一博把双手交叠，垫在脑后，一本正经地扯谎：“就是最近总做噩梦，睡的不安生，想着跟你睡一起应该会好一点。”
其实就差个理由，现在理由来了，肖战终于能理所应当地答应他，“好。”
挂完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左右，这时候的小县城没有什么万家灯火通明，是一片漆黑，路上的人少的可怜，只有暖黄的路灯闪烁着。
王一博怕黑，走到小巷口的时候，看见前方伸手不见五指，就畏惧了，手背碰了碰肖战的手，“战哥，我们能不能走大路啊？”
肖战含笑侧首瞧着他，似乎了然了一切，“你怕黑？”语调微微上扬。
王一博使劲点头，抓着肖战的袖子，一眼也不愿意多看眼前的小巷子，转脸怯生生回答道：“怕。”
肖战从来没见过王一博这样害怕，一时间觉得有点新奇，王一博居然会有怕的东西，也是，是个人都会有惧怕的东西。
王一博似乎猜到了肖战心里所想，嘀咕道：“我还不止怕黑呢……”
“王一博，你就这么把自己的软肋告诉我？”肖战眸光深沉，在路灯的照耀下，王一博看见他眼底翻涌着什么。
“我信任你。”他毫不犹豫道，随即拉住肖战的手，转移话题：“战哥，你说，咱们回家吃什么？我给你做。”
这句话问的，倒像他们真是一家人似的。
“吃面条吧，方便一点。”肖战温声回答。
“好的！”王一博蹦蹦哒哒带着肖战离开这个恐怖的小巷子。
走大路虽然稍微远一点，但是架不住安全啊！
路灯把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影子拉的很长。
肖战盯着王一博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的背影，视线下移，瞧见十指相扣的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胸口泛起阵阵酸涩，连眼眶都止不住开始变得湿热。
王一博，十指相扣是两个男人应该做的动作吗？
他吸了吸鼻子，眼泪在眼眶里转悠，落不下来。
王一博回头，眉头轻蹙，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肖战，“喏，给你擦擦鼻涕。”
幸好灯光昏暗，王一博看不清肖战眼底的泪。
肖战接过纸巾，醒了醒鼻涕，鼻尖因为纸巾的摩擦，变得红彤彤的，接着随手将纸巾扔在附近的垃圾桶里。
楼梯道没有灯，恰好最近几天楼道外的路灯也不亮了。
肖战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这回，轮到他牵着王一博走了。
H市的冬天并不适合每天都洗澡。到家以后，肖战开始放水，供他们二人洗漱。
王一博则在厨房下面，他一向不怎么会做饭，就连下个面对他来说也算是不小的考验，凭心而论，他还是点外卖更拿手。
面做好了，奈何水加少了，年成了一坨，且寡淡无味，王一博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跟肖战开口介绍这一锅面。
值得庆幸的是，面不是很多，大概就是一人份，两个人也差不多。
肖战放好水，扭头去厨房招呼：“王一博，水放好了，来洗洗，然后再吃饭。
王一博应声，“来了来了！”
洗漱完毕。
肖战看着一锅面陷入了沉思，为了不打击王一博，他只好作出惊讶的样子，“做的不错，应该会很好吃。”
他直接盛了一碗，剩下一小撮给了王一博。
肖战看着索然无味的寡淡面条，真不知道怎么开口形容，他埋头，眼睛一闭，几口就吃完了，吃完还不忘给王一博竖个大拇指，尽力压下了想要作呕的念头。
这时候王一博才端着剩下的面从厨房出来，他真是信了肖战，尝了一口，什么味道都没有，还在嘴里软塌塌、黏糊糊的，有几分恶心的意思。
秉持着不浪费的选择，王一博还是吃完了。
“我来刷碗！”
“我来刷碗。”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王一博霸道地夺过肖战面前的碗，强硬道：“你都生病了，还刷什么碗，我来吧！”
“王一博，谢谢你。”肖战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王一博弯唇一笑而过，“我们是兄弟嘛，帮一下忙，理所应当！”
肖战敛眸，笑的有些自嘲，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抹笑所蕴含的情感。
是啊，只是兄弟，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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