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靖水中学是B市最好的学校，遍地是富二代官二代，学霸也不计其数，多少家长挤破了头也想把孩子送进来，殊不知，对于没背景没能力的孩子究竟是福是祸。

段灼是当年的省中考状元，他名义上的父亲却想把他卖给一个富贵人家当童养媳来换取赌资，段灼在一个雨夜打伤了那个男人逃出家门，冥冥之中遇见了靖水中学的高中部年级主任。

靖水以免除三年学费的条件换取段灼入学，但他贪婪的父亲却还想敲诈学校一大笔钱。段灼至今仍记得窄小阴暗的屋子里挤满了人的场景，年级主任身后跟着的年轻女人听到父亲的话露出鄙夷的笑，她说：“段同学，我们为了你可是付出了不少心血，你可要好好学习报答我们。”

段灼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场闹剧，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注定让人瞧不起，但年少的他有着属于自己的自尊。睡前他找到母亲说自己不想上学了，但母亲却死死捂住他的嘴，干枯的手刺得他脸颊生疼。

母亲说：“段灼，你一定要上学，要出人头地，你要救妈妈。”

那是段灼第一次在母亲眼中清晰地看见不甘与火光，那双平日里总是怯懦躲闪的眼睛在此刻却异常明亮。

段灼注视着母亲枯黄沧桑的面容，注视着她脸上无声的泪，许久后垂下眼睫，轻轻点了点头。

最初时，段灼还对这座陌生的学校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但青春期的少年恶毒的想法却无人能也无人敢去遏制。

漂亮、贫穷、清高、学习好这些词聚集在一个人身上时，在这所学校里注定是个悲剧。

就像现在，人来人往的学校食堂里，段灼独自坐在角落刚吃了两口饭，眼前便多出一片阴影。他拿筷子的手一顿，却并没有抬头。平静的心里无端生出一股烦躁，还以为小霸王今天不在自己能吃顿饱饭呢。

“怎么回事啊，我来了你都不抬头？”变声期刚过的男生嗓音依旧低沉沙哑，段灼却低着头无视他，男生恼怒地一把将他的饭扫到地上，即便如此，段灼依旧像个木头人一般低头不语，好像没什么事情能牵动他的心。

男生彻底被激怒，他一把薅住段灼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两人对视的眼一瞬间，段灼的瞳孔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

不是小霸王，是另一个更难缠的人——许丞。

许丞是高三的学长，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在学校里为非作歹，无人敢惹。两人本该毫无交集，但一次段灼上台代表发言让许丞注意到了他，许丞对他展开猛烈追求但毫无意外被段灼拒绝了。

从那时起，段灼从一开始的被孤立彻底升级成了被欺凌。这些无所事事的学生仗着有许丞撑腰，每日不间断地找茬，段灼心力交瘁，成绩也一滑再滑。

一开始也有好心的同学看不下去想帮他，但是后来那个同学突然间退学了，大家都说是因为他多管闲事惹了许丞才会变成这样，如此一来便再无人敢靠近段灼。

“几天不见，你又漂亮了，想我了吗？”

许丞长得不差，尤其一双桃花眼更是勾了不少少男少女的心，此刻他俯身贴近段灼，吐息暧昧，若是忽略他粗暴的动作和段灼眼中的厌恶，两人看上去还真是有点般配。

段灼被迫仰头看着许丞，头皮被扯得隐隐发疼，但他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无声地与许丞对视，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烦厌恶。

许丞被他这模样勾得愈发燥热，他忍不住舔舔虎牙，“你还真是——”

“你们干什么！”

突然间，一道温润却明显饱含怒意的声音打断了许丞的话，他刚扭头还没看清是谁说话，肚子上就挨了重重一脚，飞出去前他只看清一道红色的身影。

段灼也被这一变故惊呆了，他愣愣地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齐桦。齐桦此时换了一件红色的丝绸衬衫，头发也不是早上的顺毛，而是烫成了小卷。他气喘得有些急，似乎刚从外面跑回来。

看段灼不说话，齐桦都快急哭了，早知道就不去参加什么迎新宴了。

“你怎么被欺负了也不反抗啊！疼不疼啊？”齐桦说着就要去摸段灼的头，却被段灼躲开了。

段灼这时已经回过神，扭头看向旁边地上龇牙咧嘴的许丞，随后又转头看着齐桦，平静地说：“你打伤他了。”

齐桦却一眼都没看地上的人，只是自顾自将手臂上的西服外套披到段灼身上，一手扶着他就要往外走。

“站住！”

齐桦连头都没回，只是扶着段灼往外走，段灼虽然瘦弱但是比齐桦高不少，俩人站在一起有点诡异的和谐。齐桦还得意地想，幸好外套买大了一码，不然段灼穿起来都不好看了。

这种明显的挑衅让许丞怒火中烧，他长这么大从来没人敢这么对他，他撩起衣服看了眼被踢的地方，那里已经青紫一片，许丞咒骂一身，眼神阴翳地盯着那个红色背影。

他身边的小弟懂事地围住往外走的两人，齐桦这下不得不停下步子，疑惑地看着周围的人，大脑飞速运转。

段灼被欺负了，自己救了他，那就是英雄救美。按照套路来说，段灼应该以身相许，但段灼是男的，那么他们只能结拜，这么一说，他们俩果然是天命所归的好兄弟！

段灼察觉到齐桦莫名对自己笑了笑，第一次认真思考了齐桦是弱智的可能性。

“同学，我们要去吃饭，你们挡住我们了。”齐桦认真对挡在自己面前的男生说。

那男生啐了一口，眼里闪过凶光，恶狠狠地朝齐桦说：“你是傻逼吧？惹了我们老大还想走？”

老大？

齐桦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一眼正一瘸一拐往自己面前走的人，眼中的疑惑更盛，那眼神明显就在说——这是你们老大？太垃圾了吧！

许丞此刻已经被气得平静下来，他挡在两人面前，先是居高临下地看了齐桦一眼，没想到齐桦竟然还笑眯眯地回望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惹了什么人。

许丞不想跟弱智计较，只好把目光移到段灼身上，他扯了扯段灼身上的外套，不屑道：“找到金主了？果然是个狐狸精。”

“你说什么呢！我们是好朋友！”齐桦可受不了他日月可鉴的真心被污蔑，更不允许别人扭曲他和段灼之间最诚挚的友谊。

“好朋友？”许丞也笑得眯起了眼睛，他贴心地弯下腰凑近齐桦，轻声问道：“那你知道他在我床上什么样吗？”

段灼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左手死死攥住身上的外套，连眼神都涣散了一瞬。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调查过你，你明明还是处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