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同一时间，石小平躺在床上也看到了表白墙的情况，他惊讶得嘴都合不拢。

　　他脑子一团糟。

　　要不是这些照片，他也不会知道席景同对他零食的处理方式，不过这其实也是石小平意料之中的结果，所以对此他并不震惊。

　　真正让他惊讶的是有人竟然跟踪席景同，也在暗中观察着石小平。

　　很显然匿名发帖的那人是蓄意为之。虽然石小平并没听说过为席景同跳楼的女生，但他知道，席景同不会见死不救的。

　　石小平注意到这帖子的热度，这是他加一中论坛以来看到热度最高的帖子。近日热度其次高的帖子还是石小平舍命救席景同的事，那件事的热度不及这件事的一半，但都校里的许多人认识石小平这个人，那么现在这件事的传播程度可想而知。

　　石小平内心有了些愧疚感，他应该事先问席景同吃不吃再行动的，而不应该自作主张。

　　所以，今后既不能跟在席景同身后回家，也不能给席景同送零食了？

　　但是席景同被污蔑得也太惨了，席景同为人根本不是帖子讲的那样。

　　如果他傲慢无礼，几年前他又怎么会出手帮助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人呢？

　　石小平颓废地躺在床上，用双臂盖住了眼睛。

　　石小平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的，因为像他这样的透明人，或许在这之后没有了其他手段，他很难再有和席景同的联系。不消多时，席景同甚至会把他忘了。

　　想到这，他脑袋都痛了，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隔天，石小平起得有点晚，他一进教室，就注意到多位同学投来的视线，有怜悯的，有同情的，也有好奇的。

　　石小平同时感受到一个人少有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席景同正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

　　石小平急急低下头，想到今天可能要发生的事，他感到些许愧疚。

　　石小平握紧拳头加紧步伐走到自己座位上。

　　“妈呀，你看到了吗，刚刚席景同用那一张臭脸对着石同学，石同学本来好好的却瞬间垂头丧气起来，还走的飞快，看起来像是要赶紧避开席景同这瘟神的视野啊。”

　　“什么瘟神，他那张臭脸，就应该叫活阎王。”

　　“嘘，小点声，人不仅掌管阴间，也处理阳间事物呢，他还是太子爷啊你忘了。”

　　... ...

　　几个对话从不远处传到石小平耳朵里，虽然有所预料，但还是没想到他们的话会这么难听。

　　石小平拳头又紧了紧，他想告诉他们，不是的，席景同不是他们想的那样的人，事情另有原因，而不是那个帖子的一面之词。明明那几个同学前几天还夸席景同哪哪哪好，怎么这么一个谣言，就让他们对席景同的态度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呢？

　　石小平少有地生气了，他很想和那些人理论，他很想和那些人理论，但这不是他会做的事，况且想到接下来的计划... ...

　　石小平缓缓呼出一口气，平复下来。

　　石小平心里埋藏着一个计划，一个他自己觉得不是很道德的计划。

　　从小到大唯唯诺诺，努力做老师眼里好学生的石小平有了这样的想法，这让他觉得很不自在，使得他一整天心都是揪紧着的，手心时不时出汗，甚至一整天下来看向席景同的次数只有那么一两次。

　　眼看着都要放学了，石小平还没对自己的计划付诸实际，他不停捏着、磨着手里的纸条，小纸条的边都翘了起来。

　　放学铃一响，石小平坐不住了，他用汗湿的手把纸条握在掌心，毅然决然起身，刚想向席景同走去，这时后桌传来了声音。

　　“小平，今天是你值日哦。”说着后桌递过来一根扫把。

　　“哦... ...哦，好的。”

　　石小平接过扫把。再次抬头，席景同的身影已不在教室。

　　石小平叹了口气将纸条塞到自己裤袋里。

　　这是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错过这一次，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石小平垂下眼睑，扫起地来。

　　等石小平做完了值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石小平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这时班里进来了一个陌生的人。

　　“请问你是石小平吗？”

　　石小平愣愣地点点头。

　　“这是有位同学给你的。”那同学说着就朝石小平走来，将一张字条放石小平桌上，走了。

　　石小平拿起字条，展开，看到一行清隽的字：高远路，小巷。后面还带上一个破折号和三字：席景同。

　　石小平看完，呼吸都停了一瞬。

　　居然和他字条上的地方一样。　　

　　石小平收拾好东西，骑着自行车来到高远路。

　　此时已过了日落时间，天空开始呈现深色，高远路迷蒙昏暗。

　　经过上次斗殴事件之后，政府部门不敢太懈怠，早安排人手在市中心比较偏僻的道路小巷安装好摄像头和路灯，以免类似事情再次发生。

　　石小平看到高远路一条巷子里的席景同，席景同身穿黑白校服外套，双手插兜，背部倚靠在墙上，昏黄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修长。

　　石小平停好自行车后低着头走过去，到席景同面前，站定。他一只手扯着自己肩上的书包带子，显得局促不安。

　　“我、我来了。”

　　“知道我找你来干什么吗？”

　　石小平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个帖子，知道吗？”

　　这次石小平肯定地点了点头。

　　“找你来是想让你摆平这件事，”席景同顿了顿，盯着石小平向下垂的眼睑，“只要发个帖子就行。事情办完，钱不会少。”

　　席景同知道石小平家境算不上好，所以打算给他一般这种人会接受的条件。

　　但席景同心里也早有预感石小平不是一般人。

　　石小平对自己或许还有别的心思。

　　石小平一时间表情有些复杂，好几次想要张嘴，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席景同不放过石小平脸上的一丝一毫变化，将石小平的情绪都收进眼底。

　　过了一会，石小平他突然开口：“我、我不要钱，”石小平抿了抿嘴后又张口：“我可以发帖子，我可以帮你澄清，”说着眼睛瞟了一眼席景同的脸，又慌忙收回。“我就是想让你坐我的车... ...”

　　石小平声音越来越小，但席景同却准确无误地听进耳朵里。

　　席景同眯起眼睛。

　　席景同本就比石小平高半个多的头，这时候居高临下地审视他，压迫感十足。

　　石小平捏着书包带子，指尖都泛白了。

　　席景同不是个经常有好奇心的人，但石小平一次又一次在席景同面前提出要让席景同坐他的车，这种给人偏执又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席景同的好奇心都要被激发起来了。

　　这人到底在执着什么？

　　若是正常情况下的席景同，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石小平，然而今天不同，席景同犹豫了。

　　其实压下这件事很简单，席景同可以派人传到金槐耳朵那里，这种关乎到席家的丑闻，金槐不会坐视不管。但席景同不想借助金槐。

　　一方面是因为要是短短一个星期之内惹了两件事都让金槐插手，估计她又要发疯，另一方面则是席景同本身对这母亲有点排斥。

　　但要是席景同对此事不管不顾，舆论的压力肯定是很大的，席景同已经在别人嘴里优秀了那么多年，那么多人把他推上神坛，一朝塌房，必定遭全校人唾弃，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席景同才想让石小平配合自己，先发个帖子澄清，再让两人装一下，装成关系很好的样子。

　　而石小平提出让席景同坐他的车回家，也正好给了席景同一个两人装好关系的机会。

　　石小平意识到席景同久久不回应，以为没有了结果。他感到自己越发窘迫。

　　“不... ...”不行就算了。

　　“可以。”

　　还未等石小平说完话，席景同就先一步插上。

　　石小平抬头对上席景同的视线，微张着嘴，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