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信

王一博吃完早餐回来时肖战刚洗漱完，正从洗手间走出来。

一夜过去，王一博依旧没能接受肖战睡在自己房间这件事。他一边迅速对镜审视了仪容仪表，一边问战哥早安。

肖战看不出对同住有什么不适应，对王一博说：“抱歉一博，我没带护肤的东西来，刚刚用了你的面霜。”王一博忙说战哥可以随意用。说完，不禁默默感叹石遇这招合住没用错，否则等开机了，他还不敢相信对手演员是肖战。

有了一夜的休息，肖战的状态调整得很快，已看不出疲态。

王一博曾看过对肖战合作演员的采访，很多人提到肖战在任何时候都是精力充沛的，这是好演员的特质之一。

酒店的早餐时间已经过去，王一博问肖战需不需要让客房另准备一份，肖战说不用麻烦，他要出去晨跑，回来时买两颗白煮蛋和一杯黑咖啡就好。肖战有自己的生活节奏，王一博自觉不便打扰。出门前肖战回过头来，问王一博：“要不要一起去？”

王一博愣了一瞬，随即道：“好啊，等我换身运动服。”

健身是男生间拉近距离的方式之一，王一博有感觉到，肖战在想办法和他尽快熟悉起来。酒店附近有个冷僻的公园，肖战就选在那里跑步。王一博这才知道肖战以前拍戏住过这家酒店，对周边环境很熟悉。

热身时肖战问他：“以前会出来健身吗？”

王一博说：“韩国有很多健身房，都是在室内。”

“也不错。”肖战说，“举举铁，练肌肉。”

“战哥喜欢跑步？”

“还好，我更喜欢在室外活动，轻松些。”肖战对王一博笑笑，“也能偷点懒。”

他开了玩笑，王一博顿觉亲近不少。肖战身上有种魔力，能让人的情绪随他的心意走。王一博猜想，肖战拍戏应当经常要在短时间内和人建立感情，处理起来已十分熟练了。

肖战有意，王一博也很愿意配合。感受到对方放慢了步调，偶尔同自己闲聊几句，王一博的心情轻松许多。

不过一小时的晨跑，王一博再看肖战时，先前的敬畏和别扭都一扫而空，已经很能接受眼前人是自己未来几个月的搭档了。回去时并肩聊着天，肖战问王一博有没有感受过石遇的拍摄风格。他们之间，多是肖战在问，王一博在答。

王一博说，看过石遇的纪录片。石导的脑中有每个镜头的完整画面，他会要求包括道具、灯光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完全按照他脑中的构想去完成。但对演员，他又是捉摸不定的。他有时会严格限制演员的表演，有时又会给演员极大的的自由度，放演员去摸索。石遇的电影纪录片中剪了不少演员因为压力大而偷偷流泪的画面。

肖战出道作就是石遇的作品，因此很有体会。

“百闻不如一见，石遇的拍摄风格没几个人说得清。”他拍拍王一博的肩膀，示意他拿房卡开门，“但他对演员很尊重也很爱护，你有压力可以和他讲。”肖战像个前辈，耐心地和王一博分享了几件合作时的小事，让他不要过于担心。

说话间，王一博自然地打开冰箱，把昨晚放进去的蛋糕拿出来。肖战突然停顿了，问他：“你要吃蛋糕吗？”虽说他语气平常，但落在王一博的耳朵里好像在说，刚运动完就要吃这么高热量的食物？

王一博有些不好意思：“跑完步有点饿了。”

肖战笑了，有点无奈似的：“我忘了，你今年20岁，还在长身体呢。”

“我没……”王一博不愿意肖战提起他们年龄的差距，“我是觉得不吃浪费了。战哥要吃点吗？……如果不嫌弃的话。”

肖战在他身边坐下：“好啊，沾沾寿星的福气。”蛋糕本就不大，肖战要一小块，切下来不过几口的量，看样子只是为了给王一博捧个场。余下的蛋糕，王一博拿勺子挖着大口吃了。这就是他的午餐和晚餐，要控制热量的。

肖战看着他的吃相，大约觉得新奇，问王一博：“石遇给你培训的时候，有没有给你吃健身餐？”

“吃了”，王一博嘴巴里塞得满满当当，“鸡胸肉和荷兰豆，不许蘸沙拉酱。”

那时候他上表演课，石遇偶尔回来，在一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等到王一博吃饭，就把沙拉餐盒里的沙拉酱丢掉，让他下次点油醋汁。

“辛苦了”，肖战说，“你之前多少斤？”

“一百二，导演让我瘦到57公斤。”

“瘦这么多吗？”肖战想了想，“开机会好些，虽然不能吃外食，但石遇的演员餐丰盛，要保证营养。”

“还以为开拍也要吃沙拉。”

“不会。拍摄任务重，你年轻，多吃点不会胖的。”

王一博抬起头：“战哥也很年轻。”

肖战有些意外，不过没反驳，笑着说：“你蛋糕上的巧克力不能吃，热量太高了。”

王一博“哦”一下，把巧克力片挑下去了。

下午是剧本围读，石遇看两人不似昨天生疏，比较欣慰，留了第二个任务：“从今晚开始你们要给对方写信。”

王一博摸不到头脑：“写信？什么信？”

石遇说：“你给顾魏写，顾魏给陈宇写。”

要给住在同一间房的另外一个人写信，有点奇怪。肖战没说话，王一博看了看他，追问道：“写什么内容？”

“什么内容都可以，前提是要写，一直写到杀青。你如果不习惯用中文，就用韩语、用英语，总之，要写。”

“每天都要写？”

“对，每天，长短随意，给不给对方看，也随意。”石遇看向肖战，“我没办法检查，所以肖战，你们彼此监督，可以吧？”

肖战颔首：“可以。”

王一博问：“可以打字吗？”

石遇：“不可以。字丑也要手写。”石遇是见过王一博写字的，王一博记得，当时石遇在他背后默默叹了声气。

王一博14岁就出国了，因为公司不允许用中文交流，所以五年几乎没讲过中文，更没写过汉字，他的韩文写得还比汉字工整些。这笔字当真见不得人，更不知道要写些什么。

回房间后，肖战特意在外卖平台上买了信纸和钢笔送来。他先是沉思片刻，随后在房间内唯一的桌子上写了起来。大约写了半个小时才停住笔。

王一博心不在焉地靠着床板读剧本，隐约瞥见肖战写的有小半页纸那么多。肖战将信纸折三折，装进信封，在信封上写好：陈宇 收，随后交给王一博。

薄薄的信封，在王一博手中却凭空重了许多。王一博问：“战哥以前也写过信吗？”

“没有，这是石遇第一次让我写信。你去写吧，我等你。”

王一博说不好是什么心情，他捏着信封起身，犹豫道：“我可以看吗？”

“当然”，肖战笑着点头，“是写给你的，小宇。”

王一博心头一动。他在桌前坐好，点亮台灯，拆开信封，仔细地读了起来。

“亲爱的小宇：

展信佳。

今天是收养你的第一天，我受你父亲的嘱托，要看顾你直到大学。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不愿意与我共同生活，觉得打扰。可我不会这样认为。

我工作忙碌，生命中缺少亮色。随着年龄的增长，见过的病人与绝境愈多，愈常被说死气沉沉。有你加入我的生活，我感到幸运，这令我拥有了更多生机的可能性。

我平时不常在家，你有足够的独处时间，可以心无旁骛地学习。听你的父亲说，你的成绩很好，未来想考警校，做警察，我为你感到开心。如果你有任何学习、生活上的需要，请不要犹豫地告诉我，希望家中能给你提供舒适的条件，帮助你实现梦想。

小宇，欢迎你来到家中。

顾魏”

这是应当是顾魏收养陈宇的第一天写给他的信。

陈宇的父亲因公去世，母亲早已离婚改嫁，拒绝收养陈宇。陈祥平临终前将陈宇托付给了好友顾魏，希望顾魏抚养陈宇到成年，顺利考上大学。

肖战用了钢笔，字迹清隽。无论是视角还是内容，都能看出他对剧本的熟悉，并且进入了角色。王一博读着，渐渐感受到这是一封写给自己的信，而他就是刚刚闯进顾魏生活的陈宇。

原来这就是石遇让他们给对方写信的意义。

王一博突然有了很多话想写，可拿起笔却迟迟无法落笔。最终，他只写了短短几行字。

“小叔：

你好，我是陈宇。

很荣幸能加入你的生活，希望我们相处愉快。

陈宇”

他像肖战那样，把信叠好，装进信封，郑重地交给肖战。他说：“字有点丑，战哥别介意。”

肖战问：“我可以现在看吗？”

“可以。”王一博说，“我去洗个澡。”就躲债一样地钻进淋浴间了。

他没打开花洒，倚着门静静听着外面拆信纸的声音。

半晌，他才听见很轻很轻的一声笑，还有一句无可奈何的：“这笔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