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静,旁风飒飒临窗行,晚枝簌簌落摇影,潮露覆渡待暮迎。
盆内柴火噼啪作响,明暖冉冉而升,屋中甜糯香味阵阵,伴着欢声笑语,将此夜赋予温情。是坐卧于榻上的王一博同齐音尘,一道盘腿捧红薯,啃的尤其香。
齐氏夫妻近些日子,都需留宿山庄,因此齐音尘便理所当然的,打算留下陪王一博。两人不比少时,可终日一起玩闹,而今聚少离多,自然想待在一处叙叙旧。
虽无山珍海味、大鱼大肉,可软糯香甜的红薯,也是兄弟俩喜欢之物。毕竟是穷苦人家出生的儿郎,自然没那么多挑剔的毛病,有甚吃甚,能果腹便是好事。
那掩藏于被褥下的华贵衣裳,到底还是被齐音尘瞧见,便眉头紧锁:“阿哥,近日可是结识了什么人?”
舔着嘴唇,王一博噘嘴鼓腮,想了想方才骄傲道:“啊!哦,晚郎,是我的娘子,要让婶婶去提亲的。”
此言一出,齐音尘似能猜到,为何爹娘让他回家一趟。
虽有挺多话想问,可齐音尘到底还是忍住了,毕竟王一博的情况,他是晓得的,定然也说不清个所以然。只能揣测,约莫是被甚人瞧上,爹娘无它法,唯有将他叫回,以想应对之策。
嘟嘟囔囔的小傻子,还在不停的同弟弟讲,晚郎是个美人,且待他极好,还有好大的庄子做家。言语里尽是溢美之词,三句间便两句都是关于此人的,实在叫齐音尘很难不生疑。
这日晚间,齐音尘去隔壁自家抱了被褥来,两人中间隔着半臂距离,方才双双躺下歇息。倒也没当真立马入睡,熄去油灯后,还在嘀嘀咕咕的聊天。
不知不觉间,小傻子先一步睡着,漆黑中若隐若现的轮廓,让齐音尘瞧的忐忑,唯恐自家护不住这傻哥哥。
鸡鸣晨起,天露微光时,篱笆外传来稀疏的脚步声,以及不远处邻里的低语。坑洼的土坯墙,哪能隔甚音,就好比简陋的茅草屋顶,若不时常修葺便极易漏雨。
来人正是肖战,领着小厮同两名护卫,载着一马车的东西停在篱笆墙门外。那护卫先后搬下满满四箩筐东西,米面油、鸡鸭鱼肉,瓜果蔬菜应有尽有。随后便是大大小小的盒子,里头装着衣裳、鞋子、簪子发冠,瞧着便样样精致贵气。
可最惹眼的,当属那上头铺盖的红纸,皆是一派喜气洋洋。
捋了捋衣襟,肖战迎着霜风抬手敲门,并启嗓唤道:“愚儿。”
虽领着小厮同护卫,可肖战今日并未摆出家主架势,让下人代劳,端然处处尽显诚意十足。
少顷,屋内传来细微动静,随后木门便自内吱嘎一声打开。
“有何事?”门内,齐音尘潦草的拢着衣裳,哈欠连连的。
这一刻,倒是让肖战以为是来错地方,转瞬便冷着脸后退,打算离开。
可刚睡醒的齐音尘,不明所以,便又开口道:“你这人既敲了门,何故又如此无礼,寻错地方也不该如此啊。”
方一旋身的肖战,闻言驻足,他对眼前人本就有成见。如今对方此言一出,倒是显得他举止有失风度,便硬扯着嘴角咽下一口气。
再度转身,肖战眉眼清冷,神色淡淡,摆明半点不将对方放在眼里:“我想寻之人既不在,我何故需同陌生人废话?”
齐音尘被这气势镇住,有些恼怒:“你……”
护卫不明所以,可施琅却心知肚明,晓得家主为何不待见眼前人。僵持之下,只让眼前的情况,颇为尴尬。作为下人自然是护家主就好,可他们衣着打扮华丽,在此处尤显突兀,只怕稍不注意便落人口舌。
好在和事佬来的及时。
王一博揉着眼睛,杵在齐音尘身后,待看清屋外人后,瞬间眸子都亮了:“晚郎!”
顷刻间,那携裹肖战的冰川,便被春水融化,又被仲冬的鹿韭缠上余香。
未曾多想,小傻子下意识便往屋外奔,站定于来人身前时,张开双臂便将肖战抱住:“想晚郎,好久好久没有看到,好想的。”
冰川携香挂笑,可谓满是小意温柔:“想我,为何不来寻我,莫不是有他人相陪,便将晚郎忘了呢,哼,那我也不要理你了。”
听人如此说,小傻子便急了,一个劲儿的晃摆脑袋:“不不不,没有,没有别人,是弟弟回家,愚儿昨日……还去地里干活了,没有去陪其他人,没有的,晚郎不要不理,不要!”
此言一出,肖战自然无比满意,还歪靠在小傻子肩窝处,勾着嘲讽的笑意,直直的逼视齐音尘。
显然施琅也没想到,家主竟会如此。
可瞧在齐音尘眼里,肖战这作派简直是表里不一,约莫也不是什么好人。
小傻子看不懂两人间的气氛,热情的招呼着他们一道进屋。
甫一入屋,肖战便瞧见,那被褥皱卷的榻,也当真如他所想那般,两人昨夜是一同入睡的。
如此一来简直让肖战心里不舒服,当即便决定,要好好教一番小傻子。让他安慰的是,王一博自门前抱他后,便一直牵着他的手,一直都未曾松开过。
王一博拉着肖战,将人往榻边引:“晚郎坐下,我给你生火好不好,你冷不冷,饿不饿?”
那冰凉的双手,一个劲儿的往小傻子腋下钻,肖战略显委屈道:“晨露湿寒,自然是冷的,而方才你睡的好沉,我在门外等了好久。”
如此一来,小傻子自然甚都不想做,乖乖的替肖战暖手,让人靠着他:“你以后莫要来,我…我会去山庄找你的,晚郎不冷,不要晚郎挨冻。”
靠着小傻子的温怀,肖战只觉身心都舒畅了:“那便说好了,骗人可是小狗。”
可想而知,此话一出口,那憨傻的少年郎,便捣蒜般乖乖的直点头。
齐音尘自小,便同王一博关系最亲,从未见他的小阿哥,待谁如此亲密过。而眼前这个衣着华衣的男人,端然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像极了衙门大老爷,那些后院的姬妾,瞧着便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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