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望月楼要经过一片闹市，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凉风灌进来，王一博抬手将窗户关上。
肖战见状看向王一博，他先前坐在风头里，只是一小会儿鼻尖就已经红了。
感受到肖战的视线，王一博道：“一冷一热的，殿下小心受凉。”
肖战嘴角一弯，“那将炭火熄了吧，太闷了。”
王一博颔首，拿起一旁的茶水，一下浇在炭火上。棉竹炭，这样熄了之后也没有在空中生出一缕白烟来。
还真是简单粗暴啊，肖战看了眼王一博脚边的工具，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望月楼就没有不热闹的时候，皇子府的马车便直接停去了后院，走另外的路去顶层。
“殿下将披风带上吧。”
肖战开口就想要拒绝，这才几步路啊，但王一博已经将披风递了过来。
见肖战没动，王一博也不耽搁，直接将披风披在了肖战肩上，动作极快在领口处打了个漂亮的结。
王一博微笑看向肖战：“殿下，起风了，走吧。”
后厨早已准备好，掐着时辰上菜，两人进门时，一应菜肴正好刚刚上来，下面全都用小炉温着，以保证口感。
肖战将披风脱下，随后便屏退了左右，偌大的厢房里只剩下肖战与王一博两人。
桌子很大，两人面对面坐着，面前都放着一个小碗，里面是侍从出去前盛好的羹汤。
肖战介绍道：“莲子羹，是望月楼的特色，你尝尝看。”
王一博依言尝了一口，温度正好，口感也细腻软滑，除了莲子，王一博没吃出其他的原料，但想来也都是在这个季节里不常见的东西。
确实当得上特色，但对王一博来说还是有些过于甜腻了，他尝了这一口之后就将视线落到了一旁的酒上。
肖战早膳未用多少，此刻一碗莲子羹下肚，总算压下来些腹中的不适。
王一博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莲子羹没再动，一旁的梅子酒倒是要喝完了。
肖战拿起一旁的帕子，简单擦拭了下嘴角，他一直注意着王一博的动作。注意到了快要空了的酒壶。
他放下帕子，道：“这酒酿造的时候里面还放了梅花进去，和一般的梅子酒比起来，更有一种馨香。世子喜欢的话本宫让望月楼每月都给你府上送去。”
王一博没有推拒，这酒很是清甜，与边关的烈酒很不一样，他点点头：“那就多谢殿下了。”
肖战弯起眉眼，终于结束了闲聊，说起了正事：“肖润你知道的，酒囊饭袋一个。早被皇后养废了，每每在陛下面前受了斥责就会将怒气发泄在东宫中的妃子身上，有一个胆子大的，和他手下的幕僚潜逃了。他自然又是一通发泄，又死了两个侍妾。东宫内部的事务，与本宫无关，但肖润却因为嫉妒对晓儿动手，这是本宫不能忍受的。”
王一博挑眉，倒是和他猜测的差不多，此事果然和肖战有关，他接过话茬：“所以，殿下就将抛去了乱藏岗的尸首挖了出来，送到东宫门口？”
肖战凝眸看向王一博：“怎么？觉得本宫残忍，不择手段吗？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本宫，应当知道本宫本就如此。”
肖战提到，王一博一下就想到了从前的事情，与肖战的初遇后没几日，他就被家里送入了宫中。
肖战年长，不与王一博在一处上课，但自从王一博进入太学之后便会经常拉上王一博一道用膳。
王一博从前不懂，只以为是漂亮哥哥喜欢自己，后来才知道，肖战只是希望他能够护着点肖梧，肖梧的母亲是宫女出身，生下他便去了。
在宫中无依无靠的，世家子弟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肖战有心看护，但也不能每次都面面俱到，但有了王一博之后就好多了。定国公府的小世子，轻易无人敢欺辱。
但王一博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不择手段，那时候的他甚至有些羡慕肖梧，有个这么护着他的兄长。
王一博叹了口气，抬眼看向肖战，语气中带上无奈：“殿下何必这样说自己呢？微臣只是在想，若是换做微臣，会怎么做。既要让太子迟到教训，又不让自己受到牵连。”
在京都，不吃人，就会被人吃。在王一博离开京都前，肖润就已经是太子了。
东宫的人有多爱仗势欺人，王一博也很是清楚，说句不夸张的话，东宫的每个主子都是满手的鲜血。
肖战抿唇，王一博的反应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啊，但他还是顺着王一博的话道：“那你想到了吗？”
王一博摇了摇头，“殿下行事精妙，微臣自认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肖战哼了声，对于王一博的奉承没什么感觉，这种话他听过的实在太多了。
“先别想你会怎么做了，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做，东宫的事儿，不是那么好过去的，天子失德，闹大了，是会动摇国本的。”
王一博摇摇头，“陛下是不会让这件事情闹大的，找个替罪羊就能解决的事罢了。陛下之所以要微臣负责此事的用意殿下应该也清楚，那这替罪羊，殿下准备好了吗？”
皇帝让王一博这个刚刚入局的人去负责此事，无非就是不想皇室落下话柄罢了。
在皇帝那里，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肖战做的，他都会记到肖战身上。
肖战莞尔：“本宫问你，你又来反问，都是同盟了，世子也不能一点儿主意都不出吧。”
他伸出手比了个数，说道：“两日，最多两日此事就会有结果，这个亏肖润只能吃下了。至于之后，本宫会想办法让你去想去的地方。”
满桌菜肴，只有莲子羹少了两碗，王一博不知为何叹了口气：“微臣自己也会想办法，殿下在年前都不要再有动作了，陛下不是傻子。”
王一博继续道：“不是说这儿菜不错，殿下不吃的话，微臣可不信。”
肖战看了眼面前的响油鳝丝，突然就有了些食欲。
肖战这边吃的宛如画卷，王一博那边已经吃完了三碗饭。
肖战放下筷子：“不够的话再让他们加。”
王一博手指在衣袍上搓了搓，心中涌出了想要解释的想法，王一博 辩解道：“是这个碗太小了。”
肖战点头，随即朗声传唤：“来人。”
守在门口的护卫推开门，只站在门口，并未多向里走一步，肖战道：“再加份饭。”
“是。”
门被关上，王一博微微低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够了。”
肖战淡笑：“世子不必与本宫客气，出来吃饭，吃饱是最重要的。”
礼尚往来般，王一博问道：“殿下吃的实在是太少了，是身体不适？”
肖战随口道：“早膳用多了，本宫又不怎么消耗，不太饿。”
王一博点点头，看起来是相信了的样子。
饭毕，外面又下起了小雪，肖战起身走到窗边，入目便是半个京都的风景。
他道：“上元节的时候，在这儿能看到满街的花灯，很漂亮。”
王一博走到他边上，入目是一片白茫茫，单论雪景，王一博觉得这儿不如幽州。
但他还是问道：“殿下每年都来这儿看？”
肖战摇摇头：“本宫往年在京中待不到上元节的。”
他看向王一博，对方脸上带着说错话之后的无措，于是肖战话锋一转：“不过在护国寺位置更高，看到的是整个京都的风景。本宫更喜欢那儿。”
肖战这是在安抚自己？王一博不确定，还在思索着，就听肖战道：“世子的信香是什么味道？”
王一博感觉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不然怎么会有坤泽直接问乾元这种问题啊。
肖战看着王一博脸上惊愕的表情，脸上笑意更甚，“你我都定亲了，这个问题难道不能问？”
肖战摊手：“世子该清楚的，本宫是坤泽，提供信香，助本宫度过潮期，也在你我的盟约里。”
王一博耳朵爆红，肖战嘴角一弯，换了个话题：“明日有朝会，陛下会下正式的赐婚圣旨，今日你去宫中，他有与你定日子吗？”
王一博偏头，视线落在窗外一点，“这桩婚事里，下官哪有话语权啊。”
肖战又凑近一点，近到王一博能闻到他身上的馨香，作为一个坤泽，肖战真是高的过分了，与王一博几乎不差。
肖战道：“世子明日要是无事的话，与本宫去个地方吧，见个人，本宫让你看看诚意。半月后，城南水榭有宴席，世子记得将时间空出来。”
见王一博皱起眉头，肖战继续道：“年前只有这两个安排了，世子放心，京中的事情我比你熟。”
“好吧，殿下清楚就好，陛下身体康健，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
身体健康吗？
肖战嘴角一弯：“天色不早了。本宫送世子回去。”
雪天路滑，马车行进地很慢，梅子酒喝着没什么感觉，后劲儿倒是不小，肖战轻笑：“世子，喝酒误事，以后可别这样了。”
两次见面，每次都以喝多了告终，王一博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嘴硬道：“没有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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