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借贷

等到路景珩被推出来时，安忆星的脸已经血色全无。但是他没有哭，此时显露出超于常人的冷静和理智，他问医生，“医生，我小舅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公式化道：“没有伤到脑部，身上也没有骨折，都是皮外伤，头上的伤口比较长，他是因为失血过多造成昏迷，幸亏救治及时，不然也很危险。”

安忆星松了一口气。

医生：“以后不要再打架了，这次没伤到要害部位那是侥幸，下次可就不好说了……”

安忆星连连点头，“知道了，谢谢医生。”

医生：“赶紧去缴费吧。病人在普通病房观察一晚，如果明天一切正常，就可以出院了。”

安忆星：“好的。”

医院人满为患，安忆星推着救护床，拿着路景珩的手机交了费，一共七千二。安忆星和路景珩平时很亲密，所以路景珩的手机密码和支付密码他都知道。交完费然后安忆星推着路景珩去办理住院手续，却被告知没有床位了，他们只能在走廊里将就一晚。

路景珩要吊点滴，主要是要消炎。他伤的后脑，所以侧躺着，人也还没醒。

安忆星看着小舅苍白消瘦得不成人形，心里疼得像刀割一样。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暗暗咬牙，一定要好好读书，以后好好挣钱，不一定要大富大贵，但是绝对不能没钱花。

穷，太令人窒息，太令人绝望。

他真的穷怕了。

如果有钱，路琼芳的病就不会拖到晚期。如果有钱，路景珩就不会躺在这里奄奄一息。如果有钱，他就能心无旁骛的学习……

如果有钱就好了。

安忆星明白，小舅身上的伤，绝对不是他自己造成的，他百分百肯定路景珩是被人打成这样的，他小舅到底经历了什么，又隐瞒了他什么，安忆星打算在路景珩醒来后一定要问清楚。

护士来给路景珩输液，安忆星在旁边杵着，但是他不敢看。护士挂好吊瓶，扎完针，很快就走了。

安忆星背靠着墙壁，缓缓坐在地上。

夜深了，安忆星却不敢睡，他要看吊瓶，通知护士换药。

路景珩还没醒，安忆星心里七上八下，心里还担心路琼芳和外婆，路琼芳马上就要进行化疗……想到这些，安忆星只觉得自己分身乏术，他拿出手机给外婆打电话。

那边过了一阵才接，外婆那疲惫苍老的声音传来，她问安忆星在哪里，是不是和他舅舅在一起，还问今天怎么还没去医院看路琼芳……

安忆星编了个理由，说小舅累了，他作业太多，两人明天再去医院……

挂了电话，安忆星心里祈祷路景珩能快点醒，醒了他就放心了，也能了解事情的真相。

吊完两瓶点滴，护士收走了医疗垃圾。

安忆星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凌晨三点了，他把校服脱下来给路景珩盖上，自己靠墙坐下，闭着眼睛打盹。

路景珩是凌晨四点醒来的，麻醉药效过了，他头上的伤口很疼。他眨了眨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迷茫的坐起身四处打量，才发觉这里是医院，他还看到了坐在地上歪头打盹的安忆星。

对于这个小外甥，路景珩是疼到心坎里的，他想让他多睡会儿，可是安忆星坐在地上凉，佝偻着背肯定也不舒服。

路景珩决定叫醒安忆星，他压着嗓子喊：“星星，星星……你上来躺会儿吧……”

安忆星本来就迷迷糊糊没睡踏实，被路景珩喊了两声就醒了，他揉了下眼睛，站了起来，焦急的问：“小舅……你感觉怎么样？伤口疼吗？需不需要叫医生来看看？”

“不用，你别紧张，我不疼了。”路景珩也坐了起来。

安忆星扶着他的背，看了一眼包扎的伤处，眼里有着心疼。

路景珩拍拍身旁，“你坐上来。”

“不用。”安忆星笑了下，“医生说你受的皮外伤，今天上午应该就可以出院……”

路景珩呼了口气，“好。”

安忆星瞥了他一眼，问：“小舅，你是被谁打的？到底为什么把你打成这样？”

“星星……”路景珩欲言又止。

“小舅，我是你的家人，我有权知道……所以，告诉我吧。”

“星星。”路景珩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其实你妈生病这些年，为了给她治病，已经借了很多钱了，你也知道，我们家本来就没有什么积蓄……”

安忆星心里七上八下，“我们借了多少钱？”

路景珩犹豫了下，还是坦白了，“一共借了三十万。”

安忆星听到这个数字，吓了一跳，他喃喃道：“三十万……”这对于他们这个一贫如洗的家庭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可是看路景珩的神情，安忆星感觉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

果然，路景珩倒豆子一样，全都交代了，“我借了高利贷，上次跟你说向同学借了五万那是骗你的，那五万也是借的高利贷，前前后后一共借了三十万的高利贷。那时候你妈生病，我知道她得的是肺癌，六神无主，急着救她的命，也不懂借贷这方面的猫腻，借贷的时候利率条款没明确好，所以借贷方玩文字游戏……利滚利现在已经滚到六十多万了……最近那边催还债催得紧，我实在是没钱还，只能到处躲……有时候被他们逮到，少不了一顿拳打脚踢。我原来上班的地方也不敢去了，昨天我准备去找新工作，结果半路上被他们绑走，他们逼我还钱，还威胁我说不还钱就弄死我，我说我没钱，在找工作，求他们再宽限几天，我发了工资再还，然后他们就打我，我在反抗的过程中后脑勺被他们不知道拿什么打了一下，当时就流了很多血，那三个人估计是吓了一跳，我趁他们不注意挣脱跑掉了，然后用卫生纸捂着伤口，打了个车回家，上楼的时候就感觉头晕眼花没有一点力气，还没来得及开门就眼前一黑，我以为我要死了……好在只是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