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文本来站在树干旁,双手抱臂——这是他对事件的一种全然不在意的心态,居高临下漠视着这一切,直到看见宋亚轩急忙递出那张银行卡,求人的话轻而易举便说出了口,一时间有些心情复杂。
这样的人,长得倒还算是顺眼,只是膝盖怎么能这么软,低三下四,让人生厌。
再就是错愕。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只是对一个人类生存状态的事实陈述,刘耀文也坚信着,没有人能够跳脱出这一信条,人世间的一切关系都不过是虎狼型的利欲关系。
哪怕是亲生血缘之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宋亚轩这是在替自己解围,刘耀文对此清楚得很,他只是不理解——
“为什么?”
婆娑的树叶被风吹起哗啦啦作响,叶脉尖端印在说话人的眉眼处,摇晃荡漾,低低的声音从其中传来,叫人辨不清情绪。
宋亚轩轻易就红了眼眶,他的舌头在口腔中颤抖,太多倾诉衷肠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被他的自尊心死死拦住。
“因为对我而言,你很重要。”
心跳得像是要撞破他的肋骨,他在沉默着,等待最终的审判。
宋亚轩不愿意自欺欺人,眼前之人已决然不再是与他共鸣过青春痛苦的那个刘耀文,但直到现在他还侥幸存在着一丝幻想。
风吹开了云层,冰冷的月光照在此刻充斥着阴差阳错的路边。今晚月光淡薄,洒在他身上只留下一道瘦长的影子。那道影子笼罩着刘耀文。
宋亚轩的声音混着风声传进刘耀文的耳朵里,又轻得像是会随着风散掉。
“我不认识你。”
刘耀文颇有些不自在地避开眼前人汹涌的眼神,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哀伤,心底泛起本不该属于他的情绪波动,他不是很喜欢。
宋亚轩现在的心就仿佛被撕碎了一样,血液都在喧腾。
随风流动的时间有一瞬间停滞。
刘耀文心底涌起一阵莫名其妙的烦躁,他不想在此地久留,不想深陷在此刻纠结缠绕的氛围里,这不是他所可以掌控的情绪,眉目微微蹙了蹙,他正欲转身就走。
随即感到手臂被一阵力量扯过去,然后就对上了一双倔强的眸子。
“……你有事儿吗?”
刘耀文感到有些头大,本来一天的工作和应酬之后,还遭到了暗算,他是真的累了,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脸色。
宋亚轩脸色一白,他低头看着自己紧紧抓住刘耀文臂膀的手,唰地一下松开了——这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至少在十七岁之前,刘耀文总会任他摆弄。
“对不起。”
宋亚轩抿了抿嘴唇,稍稍过长的刘海遮住他的神色。
“你很缺钱吗?”
刘耀文把宋亚轩的欲言又止当作了一言难尽的挽留,不耐开口,有一种上位者迷惑不解的天真的残忍。
“……什么?”
晚栖的不知名鸟类发出悠远的长鸣,自远而近,不住敲打着宋亚轩颤抖不已的心房。
隐秘的少年心事被心上人堂然戳破,不留情面。绕是早已习惯被生活捶打蹉跎的宋亚轩,也抵不住这样的难堪。
宋亚轩迟迟讲不出话,刘耀文看着眼前吃了哑药一样的人,少年眸子里的情绪满得快要溢了出来,覆水难收,一副情深难抑的模样,仿佛上天入地只爱他一个人似的。
只爱他一个?
刘耀文被自己的想法止住了步伐,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个绝妙的主意浮上心头。
刘耀文垂下眼眸,虬结的眉宇放松下来,眼下的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他终于开始仔细审视着眼前的少年。
面容清秀,活脱脱的学生样,尤其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好像海面淋了一层碎钻的阳光,又好像像漩涡般吸你进入他的海洋,名为温柔坚毅的海洋。
这样的人,如若说叫他爱上一个人,谁都会相信,那必定是炽热真挚,千金不换。
刘耀文现下正是需要这样的人,伴他左右。
居高临下的男人微微避开宋亚轩逐渐崩塌碎裂的眼眸,也就避开了平静海洋因他而起的轩然大波,话将要说出口的瞬间,他突然感受到一种难言的羞燥。
刘耀文又转而想到今夜男孩身上为非作歹的咸猪手——不是他当时就不懂得拒绝吗?羞燥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难言的愤怒。
他说:“左右你都是为了钱,与其在酒吧里出卖肉体,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不如给我一个人睡。”
宋亚轩眼底的光彻底暗淡下来,只见少年抿了抿薄唇,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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