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王一博，忙完了写检讨。”肖战有些生气，站在手术室门口冲着王一博喊道。路过的小护士都忍不住转过头去看王一博。

王一博一点不觉得委屈，忍不住笑话患者的人是他，得亏躺在那儿的是个五岁的孩子，不然他肯定会被患者投诉。

忙完已经接近凌晨了，肖战收拾完资料，回到了宿舍，简单洗漱完就睡了。王一博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写完病例，拿出了一张A4的打印纸，开始写检讨书。

王一博从读书起只有看别人写检讨书的份，却不曾想工作才一周就被肖战安排写了人生中第一份检讨。

万事开头难，王一博人生中第一份检讨的第一段话用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写出来。窗外刮起了风，呼呼的冷风从窗户的缝隙中“嗖嗖”的钻了进来。办公室没有家里暖和，加绒的卫衣外面还套着白大褂，他缩了缩脖子，还是打开了手机，点开了搜索APP，在搜索栏中输入：

「检讨书模板」

他皱着眉，一页一页的往下滑，都是学生通用的检讨书模板。难道没有参加工作的人还在写检讨书吗？

他不死心，又在搜索栏中输入「工作检讨书模板」。总算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但语言矫情又做作，夸大还不符合逻辑。

王一博叹了口气，把手机锁了屏，重新握起笔。他现在才明白，什么年纪该做什么事，读书和写检讨不冲突，他却在上学的时候漏学了一科。也或许是两科，连恋爱这门学科他都不及格。

肖战夜班之前睡得时间有点久，这会儿躺在床上没有太多困意，抱着专业书看了半个小时，见王一博还没回宿舍，穿着拖鞋，披着外套出了宿舍。

“怎么还没写完？”肖战靠在办公室门口看见王一博坐在桌子前，抿着唇，一头乱发，写几个字，就停下来思考一会儿，这样写下去一篇检讨还不得写到天亮。

“没写过吗？”肖战见他抬起头，表情木然，似乎眼里还带着一丝怨气。

“还真是天之骄子啊，检讨书竟然都没写过。”肖战走到他身边拉过旁边工位上的椅子，坐在了王一博旁边。

“还行啊。”肖战从王一博胳膊底下把A4纸抽了出来。写写画画的，不像是检讨，像是写什么小说的草稿。

“还没写完，写完再誊抄一遍。”王一博看了一眼鬼画符一样的草稿。

“别写了，回去睡吧。”肖战把稿纸捏成团，以一个抛物线的弧度投进了方希希工位旁的垃圾桶里。

“过程和内容更重要。”肖战笑了一下。

睡到半夜三四点，肖战又被叫醒，抬起脚就冲着上铺床板踢了一脚，王一博以为地震了，赶紧从上铺跳了下来。肖战用被子掩着半张脸，在床上笑的蜷成了一只虾。

“有急诊？”王一博挠了挠头，镇定的看着肖战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点了点头。

“哦。走吧。”王一博从椅子上捞起了卫衣往身上一套。

肖战从床上坐起，肥肥大大的睡衣领子，刚好松垮垮的挂在肩上，露出了半边肩膀和锁骨，头发也跟一团鸡窝似的。眼神还有点懵，抬起眼睛就对上了王一博盯着他的目光。

“你要上厕所吗？”肖战坐在床上抬着头问他。

“嗯...你先去吧。头发...”王一博指了指肖战四处乱飞的发梢。

肖战咬着唇，抬起手去抓头发，眼珠也跟着右手在转动。

“你还是去卫生间弄一下吧。”

“哦，你头发也不怎么服帖。”肖战笑了一下，就从床上冲进了卫生间。

夜间急诊，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半夜打了救护中心的电话，说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肚子疼的躺在床上打滚，求着医生救救她。救护车拉回医院，急诊医生做了检查，询问了病症，才知道老太太便秘一周了。一直独居，她也没好意思跟子女说自己便秘的事情，去药店买了开塞露，用了也没效果。肚子疼得不行了，才叫了救护车。

灌肠是必须的治疗手段，但是大便已经嵌塞在直肠口，灌肠的管子塞不进去，只能用手先把干结的大便抠出来。

“睡到半夜把人叫起来掏粪...”小护士嘟嘟囔囔的，“明明急诊外科的医生也能做。”

“急诊外科的医生还有自己的事情，我们肛肠科本来就要兼做急诊手术的工作。”肖战温温柔柔的冲着小护士说道。

王一博咬着下唇上的死皮盯着肖战，小护士一走开，就凑到了肖战跟前：

“肖医生重女轻男还不是一般的明显。”王一博斜了他一眼，就进了手术室。

“嘿，这死孩子不知道好歹呢。”肖战摇着头也跟着进去了。

睡了三个多小时，被拉起来就是要掏粪，是谁心里都不乐意，尤其还是这便秘了一周，灌肠根本没用，只能用手掏。

“奶奶，肚子哪里疼？”肖战在做准备，小护士企图分散老太太的注意力，一声一声的哀嚎实在是听得人心里发紧。

“你来吧。”肖战冲着王一博眨了眨眼，“这应该不难吧。”

王一博在肛肠科实习的时候也掏过，虽然医生不该有太多的私人情绪，可他们还是个人，这种情况谁都会有抵触情绪。

“口罩多戴几层，手套和指套都多加一层吧。”肖战眼睛笑的弯弯的看着王一博，如果不是让他去掏粪，他会更开心一点，也许这就是蛇蝎美人递过来的一颗毒药吧。

“有用？”王一博没想到还有这一招。

“我宁可一晚上取十个异物，也不想处理一个便秘。”肖战整个人丧丧的站在浴室里冲着门外的王一博喊道。

“肖老师乌鸦嘴，一晚上十台取异物手术，那真就不用睡了。”王一博笑着拍了拍门，“快点洗，我也要洗。”

“你？救不了了，直接扔掉吧。”肖战大笑了一声，突然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

“卧槽。”肖战吓了一跳。

“肖老师，在学校跟同宿舍的一起洗过澡吧，我记得成庆医科大本科宿舍楼带独立卫生间也是这几年的事。”

王一博伴着花洒水流声哗啦啦说了一堆，肖战没听真切几句，好像和流下来的水一起流进了下水道。

“你出去，太臭了。”肖战有些恼羞成怒，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说。

“就是太臭了，我也受不了啊，你闻闻。”王一博边脱衣服，边把自己的右手递到肖战面前。

“你走开......”肖战用侧身对着他，挡开了他的手，“你洗吧，我洗完了。”

肖战伸出手从旁边的毛巾架上抽了自己的浴巾，快速的裹在了身上，闪到了一边给王一博让出了位置。

“怎么跟女人一样，浴巾还裹胸上？”这几天肖战在工作上总是以前辈的姿态，但私下两个人同吃同住，关系近了许多。不在工作上，王一博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总想在肖战身上找补回来点什么。

“你管我，我擦水不行！”肖战瞪了他一眼，“洗干净了再出来，我可不想再闻到味儿了。”

肖战说完拿着换洗衣服逃出了卫生间。

王一博在华兴肛肠科的第一个夜班，就遇到了这一个通宿便的治疗。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至少他和肖战从后半夜睡到了早上八点。

交了班，肖战穿着大衣拿着包在办公室门口等着王一博回家。

“一会儿去趟市场吧，中午吃点排骨，晚上吃小面行吗？”

“哟哟哟，小白，下班回去也给我做个排骨吃吃呗。”王波贱兮兮的看着小白撒了个娇。

成庆的男人不会做饭就找不到女朋友，王波就是那个特殊的，不会做饭，但却会像成庆男孩儿一样撒娇。小白不是成庆人，却有一手好厨艺。

“掏完粪回去，你确定还要吃我做的饭吗？”小白也坏兮兮的看着王波。

“你们一个个行了啊，可怜可怜我一个住在父母家的。”方希希看着肖战，“战战...去你家吃晚饭行吗？”

“哥，你放过我，不想再让你妈给我打电话了。”肖战看着王一博，“王一博快点，大老爷们儿磨磨唧唧的。”

王一博赶紧跟小朱交接完自己病人的情况，拿着包和大衣跑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