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这么大的雨真是邪门。”一个身穿布衣小厮打扮的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柴屋的窗户锁住。
“赶快关了窗户进去,”另一个和他装扮一样的小厮打了个寒噤,“今天客人多,前面人不够用,咱们还得顶上。”
襄城本不是个多雨的县城,可这场大雨却一连下了好几日,迷信的人都觉得这场雨邪门得很,甚至有人说这场雨就是来冲走某些人的财运的,一连几日,街道上人都寥寥无几。
雨大天也黑的早,街道上早早的就变得十分冷清,但有条十分隐蔽名叫柳儿巷的街道却是灯火通明。
听说这条街巷末尾有一家名叫回春坊的酒楼,外地来的人一般都不知道,当地的除了常去的老熟客外知道的人也不多。这所谓回春坊就和古代时的青楼一般无二,里面不拘是女子,且每个人的身份来历都说不太明白,但大部分都是被家里人卖到这里抵债的。
而这里又不单单是青楼这么简单,听老人说这栋酒楼的老板娘好像还跟什么官家的少爷有些关系,因着这层关系许多的老熟客都十分的赏脸,甚至介绍别人过来,也因着这层关系才没什么人敢动。
今夜的回春坊内又是莺歌燕舞欢声笑语,在场的人都是左拥右抱眼睛却还不忘往看台上盯。莺莺燕燕的声音让那些个客人都沉醉在温柔乡里,外头雨下的大,里头却是温暖。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仿佛在预示着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一桌位置靠边点的一个陪酒女怯怯的躲在客人的怀里,软软的说害怕打雷声,这可把客人乐坏了,以为她就是想撒撒娇卖弄一下自己的小俏皮,将人搂在怀里安慰。
外面不光雨声大,雷声也大,闪电更是亮的不得了,仿佛是天神在对某位犯下大错的神仙降下惩罚。
伴随着外面的雷雨和风,台上的乐声也逐渐急促起来,渐渐逼近高潮,仿佛将人的心也攥在手中捏紧,坐在底下的人也因为这样的乐声更加的兴奋。
就在大家沉浸在温柔乡里当将军时,回春坊的楼门被人一脚踢开,众人吓得朝门口望去,正好闪电劈下,只能看见来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光看身影便觉得他仿佛是从地狱而来的魔鬼,不知道今晚即将审判何人。
闪电转瞬即逝,那人带着有些雨水踏入楼内,众人这会儿才看见站在门口的不止他一人,他身后还站着好些人,楼门打开那一刻变有两人已经自觉的站在了大门两边,仿佛是阎王手下的黑白无常。
高大的身影踏入了红罗绸缎做帘子的楼里,面容也被蜡烛的光亮照的一览无余。众人瞬间大气都不敢出——来人正是让黑白两道都闻风丧胆的襄城王家的四爷,王一博。
要说他那就大有来头了,王一博的父亲是前风雪堂的主人王显安,后来因为一时不甚丧命荒野,王显安生前得罪了不少人,死后自己算是安生长眠了,但灾祸全都落到了孩子的头上。王一博自然也不能幸免,他被追杀了一段时间,幸好是捡回了一条命,回来后十五岁的小孩儿却心性大变,做事杀伐果断,短短三年就壮大了自己的势力,甚至还将那些被霸占的码头收了回来,在襄城内开了好几家店铺,简直就是风生水起。传闻中他不怎么爱笑,一旦笑了那就让人生死难料,这么些年在大家的口口相传中王一博也算是堆积起了威信,鲜少还有人记得他私生子这个身份。
他站在原处循着人群扫过去,眼神中满是冷淡半点都不像是在看人。没一会儿像是没找到想找的人,他移开了目光,朝旁边跟着的人递了个眼神,那人心领神会不一会儿就将老鸨抓了过来。
在坐的人猜不透王一博,看着他站在那儿大气都不敢喘。老鸨很快被带了出来,她走得有些慢,但抓着她的人看上去半点耐心也无,几乎是将她拖拽着往前走。老鸨战战兢兢的走到王一博面前,不自觉的弯着腰勾着背,谄媚的问。
“四爷,想要什么样的美人?”说回自己的老本行,她的身子略微放松了些,来这儿的无非是为了和美人乐一乐,想到这里她心中那点害怕逐渐被喜悦比了下去,“咱们这儿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说着还挥了挥手中的帕子。
王一博话还没说,老鸨伸出去了半截的手就没能再收回来,刚才带着她过来的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那力道大得仿佛要当场将她的手腕捏断。
那人恶狠狠的说:“四爷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哪儿这么多话。”说完就将她的手狠狠一甩。
老鸨疼得要大叫却又不敢叫,只能握着自己的手腕怯怯的看王一博,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份恐慌,连连说是。
“夜莺在哪儿?”王一博终于开口。
刚才他一直站着没说话,虽然脸色很冷,但看不出多余的情绪,这会儿一开口给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很不爽。
老鸨本来想说些什么,但又想到刚才被捏手腕,只能将话咽了回去,老老实实说:“在二楼靠廊子最外面的那间房里。”
她话音刚落,王一博就干脆利落的越过她朝楼上去,看得众人目瞪口呆。毕竟王一博这人以前从来没有流出过什么情感上不好的传言,曾经有人觉得或许是那些人的都入不了他的眼,为了讨好他找了好多美人,甚至有些从小就开始为他养着的,就是为了送出去巴结他,但王一博从来都不多看一眼。听说曾经有人为了上位使用了一些手段,最后全部都死的十分凄惨,经此一事打消了不少人的心思。
因此,甚至有人谣传王四爷是有什么无法诉说的事,所以才不近男女。但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大家就眼睁睁看着王四爷朝楼上去了,老鸨似是想要说什么,连忙就要跟上去,但被后面的人一把拽住,那人跨过一步也要朝上面去,刚踏出去两步就听见老鸨在后面急急忙忙的说。
“哎呀,夜莺的房里有人!”说着又开始小声嘀咕,“这可怎么是好啊。”毕竟上头那位也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主,别人惹不得王一博,遭殃的自然就是她了。
那手下只顿了一下就大跨步顺着楼梯上了楼。
酒楼一共只有三层,规模不大,一楼是听戏喝酒逗乐的,二楼就是莺歌燕舞的温柔乡。客人大多都集中在一楼和二楼,三楼鲜少有客人会上去,应当是给在这里工作的人休息的地方。
从踏入二楼起王一博就听见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男的女的都有,这让他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如同脚下生风一般快步朝前走,很快就找到了老鸨说的那间房,而那里面也有类似的声音流出,但听起来比刚才任何一间房都要小,也没有那么细。那声音不似舒服,倒像是在经受绝望和地狱的折磨,像是痛到无意识而下意识的流露出的声音。
他抬脚将门踢开,屋内的窗户正大敞开,一个人压在另一个人身上,在门被踢开的那一下闪电降临将屋内映的发亮,屋子里只有一根蜡烛照明,被闪电这么一晃显得格外恐怖。
窗边的人被踹门声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来查看情况。王一博抬脚就往屋里走,刚一进去就闻见了屋子里的腥臭味,他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他逆着光,窗边那人看不清他的脸,像是见了鬼一般从低下那人身上起来,连滚带爬的去找自己的裤子和衣裳。而低下那人没了支撑顺着窗沿就要往地上跪。
王一博快步走到他身边将人扶住,他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人,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
肖战衣衫不整,身上明明冷得吓人,但脸上却带着几分不正常的潮红,眼神迷离,腿上也有几分湿漉漉了,整个人都软成了一滩泥。
这一刻王一博感觉他的心像是扎进了一根刺被反复拨动,无数的情绪像潮水一般向他涌来,他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眼前这个像个破碎瓷娃娃的人。他握着肖战肩膀的手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将人给弄碎了。
王一博用自己的衣服将肖战裹了起来,这人不知道时不时饮养不良,好像比以前瘦了许多,就是稍微一件大衣就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刚才因为害怕躲起来的人见状露打消了心中的害怕,伸着头冲王一博的背影说:“你谁呀?知不知道先来后到?”说完,又觉得这样似乎也挺好,“算了算了,咱三一起也行,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王一博完全没理会他的自说自话,而是小心的将人抱起来往外走。或许是因为实在太累,肖战在他怀里闭上了眼,他意识有点涣散,但还是不敢睡过去,稍微有一点大动静就又将眼睛睁开。
出了门,王一博对守在门口的手下说:“将里面那人也带回去。”
不一会儿屋内就传出了那位公子着急的声音,“你们想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要把我带去哪?小心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没人理会他说的话,很快人就被押了下去。
一路上的叫喊声满座的人都听见了,却没有一个人敢置喙,王一博抱着人走了下去,当着众人的面把肖战抱出了回春坊。
“这……这这。”老鸨着急的连话都要不会说了。
夜莺也算是回春坊的头牌,来了这么多年生意也很好,这要是将人带走了那岂不是要少赚很多钱。但纵然是这么想她也不敢说什么,毕竟那可是王四爷。
众人都还没缓过神来,就又有人踏进了回春坊,来人就是刚才抓老鸨的人。他走到老鸨面前,从兜里掏出了一叠银票拍在了老鸨手上。
“这是个公子赎身的钱。”说完,转身就走。
老鸨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厚厚的一叠银票,感觉就像做梦一样。不过给了钱意味着肖战以后和回春坊就没有半点关系了。
他们隐没在雨夜里,雷雨还下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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