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是你的错

　　许是前几天睡了很久，一夜未眠肖战也不觉得困倦。

　　在窗外照进第一抹阳光时他支着身坐了起来，虽然王一博告诉他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也不会有人限制他的自由，但他还是无法踏出第一步，于是又好安静的呆在房间里。

　　他就像一只已经被驯化的鸟，即使被放逐蓝天也还是会自己再飞回笼子里，有时候又像是井底之蛙只能通过窗户看着一块不大点的蓝天。但肖战并不觉得难过，只是这么安静的坐着。

　　坐了一会儿后房门被敲响了，肖战下意识的朝门口看了过去，虽然没人进来，但心里已经开始阵阵发麻。他没应声，又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再次响起，肖战依旧没有回应，只是有些神经质的盯着门看，眼角余光看见的东西也开始变得扭曲，变成各种各样的颜色，就像一个组合起来的乱七八糟的怪物。

　　整个房间里的安静渐渐变得诡异，肖战的呼吸起伏渐渐变大，仿佛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让他快要无法呼吸，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的时候，房间外敲门传来了询问的声音。

　　“肖少爷？您醒了吗？”

　　这道声音将房间里的安静打破，肖战瞬间像是从容器中解脱一般长大嘴巴呼吸，只这么一会儿他的后背就冒出了细汗，整个人更是像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冰冷。肖战回过神后，扭头看向桌上的装饰物，房间里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有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门外的人没有得到回应，有些担忧的再度敲了敲门，肖战脑子里空空的，惊了一下后才应了声。

　　得到回应后房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肖战昨天在餐桌旁见过的管家。他面带微笑的进入房间，却很有分寸的站在几步之外，而后熟练询问：“肖少爷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您是下去吃还是在房间里吃？”

　　肖战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答，而是有些为难的坐在床上思考，管家也不着急，只站在一旁耐心等待，还不忘告诉肖战，王四爷已经在楼下等他了。

　　听到王四爷时，肖战又抬头看向了管家，管家脸上的笑容依旧，肖战欲言又止，最后跟着管家下了楼。

　　楼梯走到一半的时候肖战就敏感的察觉到了一道目光，王一博就如管家说的那样坐在桌边等他。不一样的是昨天王一博穿着一件黑色衬衫，领口略显凌乱，而今天的王一博仍旧是西装革履，却比昨天更加好看，更加抢眼。

　　看到肖战后王一博脸上的情绪更加明显，神色温柔得不像话，如果不说谁也不会从这样一副面孔上联想到笑面阎王。

　　“过来坐。”王一博向肖战招了招手，他虽然脸上神色温柔，但却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人不敢反抗。

　　肖战依言走了过去，坐在了王一博边行。

　　和昨晚一样，吃饭的只有肖战和王一博，桌上的东西也很清淡，种类也多，还热腾腾的冒着白气，看着就很有食欲。

　　“原本想着你要是没醒就算了，”王一博将一杯热牛奶推到了肖战手边，“但总不吃早饭对身体也不大好。”

　　肖战安静的接受了王一博递过来的牛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干巴巴的说了句谢谢。

　　一顿早饭，王一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肖战则安静的坐在位置上，王一博夹什么东西给他他就吃什么，时不时的回答一下王一博的问题。他猜不透王一博的心思，只能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做出安分守己的样子。

　　“吃完早饭我就要出门了，”王一博叮嘱他，“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出去走走，想要什么可能直接跟小六说。”

　　肖战点点头，“好的。”

　　虽说是在吃早饭，但实际上真正在吃的只有肖战一人。从他坐到王一博旁边开始对方的筷子就没停过，一会儿给他夹这个一会儿给他夹那个，没有一样是进自己碗里的。

　　吃到最后，肖战实在是吃不下了，但又舍不得浪费粮食，只好勉强将碗里最后一个蒸饺塞进嘴里，赶在王一博下一筷子伸出去前拉了拉王一博的衣服，“我吃饱了。”

　　王一博这才放下了筷子。肖战十分怀疑要是他不说，王一博很可能真的要一直给他夹。

　　这算什么？还真当是喂猪呢。

　　肖战十分自觉的将王一博送到门口，王一博手都已经搭在门把手上了，突然想起什么又转回身来。

　　“如果出门的话今天下午记得早点回来，”肖战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看着他乖巧的样子王一博忍不住伸手轻轻摩挲着他的下颚，“下午找了裁缝过来给你量尺寸，到时候多做几件好看的衣服。”

　　肖战先是一愣，而后点了点头。

　　王一博一走，客厅里就只剩下他和站在一旁的管家。他呆愣愣的看着早就关上的门，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样一个大房子里得到这么多的空闲，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肖战对这里还不了解，唯一知道的两个地方就是他住的卧室和客厅，因为害怕走进什么不该去的地方，肖战索性直接回了房间。

　　他的房间里有一小片阳台，站在上面能够看见外面的大马路，还能看见院子里的喷泉，喷泉看上去应该是有人日日打扫，干净极了。

　　肖战站在小阳台上看了一会儿喷泉，又坐在沙发上盯着墙上的装饰画发呆。他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以前在回春坊的时候每天都有人来找他，每个月只能休息两天，没有自己的时间，总是感觉很忙。现在闲下来了倒是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这些达官显贵的嘴最是会骗人，他不知道王一博说的让他出去是真的能出去还是在哄他玩，又或者是对方眼中的什么趣味，虽然看着这里的人对他都客客气气的，但肖战总觉得他像是被蒙蔽双眼圈养起来的绵羊。等待时机成熟时就可以上案板了。

　　可有时候他又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像他这样的人是在没必要大费周章的欺骗了，除了器官他浑身上下也再没什么能让人骗走的东西了。

　　沉默片刻，肖战竟然真开始害怕起来，要是王一博真想要他的器官怎么办？但王一博看上去也不像什么体弱多病的人，恰恰相反的是他不仅十分健壮还很有活力。

　　肖战一时间想不明白，最后猛然想起了小云给他讲的话本子——王一博说不定也有个什么体弱多病的白月光，然后他寻遍全城终于找到了肖战这么一个十分适配的人，因为害怕他不同意，所以才用温水煮青蛙。

　　肖战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王一博让人给他检查身体，还让他多吃东西，这些事情都变得合理起来。但奇怪的是在他想明白这一切后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害怕，而是王一博的心上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应该是个很美好的人吧，不然怎么能让叱咤风云的王四爷这么喜欢。肖战觉得像他这样残破不堪的身躯，要是也能拯救一个很美好的人，那算不算是他也曾美好的活过呢？

　　肖战盯着装饰画，突然没来由的笑了一下。

　　*

　　下午三点的时候肖战的房门又被敲响了，这次她很快就应了声。

　　而后小六就领着一个人进来了，肖战坐在沙发上转头看他，又突然想起今天上午王一博说的话。这大概就是要给他量尺寸做衣服的老板了。

　　不出所料，小六下一秒就跟他解释，“这是四爷找来给您做衣服的。”

　　肖战点了点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现在就量吧。”

　　裁缝店的老板拿出工具开始给肖战量尺寸，小六就站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的说说话，有他在房间里都变得叽叽喳喳的。

　　“肖少爷，你不会在房间里待了一上午了吧？”小六发问。

　　肖战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小六觉得不可思议，“你不觉得无聊吗？”要是让他一直待在房间里他能憋死。

　　肖战想了想，回答他：“还好。”以前也总是这样，都已经习惯了。

　　小六啊了一声，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肖战没听清，只觉得小六是小孩子心形也没放在心上。

　　量尺寸用不了多久，很快老板就拿着量好的尺寸离开了，小六却还留在房间里。

　　肖战朝他看过去，“有什么事吗？”

　　小六没说话，转身就往外跑，没一会儿就又跑了回来，手里也多了一些东西。他将东西递到肖战面前，解释道：“这些都是你放在回春坊里的东西，四爷让我转交给你，他还说……”

　　听见他欲言又止，肖战抬头看他。

　　小六接着道：“四爷说，过往的种种皆非你所愿，但那不是你的错。”

　　肖战接过小六手里的东西呆愣愣的盯着出神，其实他也没什么很值钱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这些年在回春坊里赚的钱，还有一些能换钱的首饰，他孑然一身，也只能留点钱来傍身了。

　　深陷泥沼，他没有一天不在渴望，他也害怕自甘堕落，可如今王一博却告诉他那不是他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