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言语有些激动,声音也大了几分。
肖战一愣,一时间自己也不知道是被他吓到了还是因为他的话而愣住了。
他觉得自己所说的那些都是事实,他不明白王一博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本就注定的结果而反驳他,为什么?因为他说的爱吗?
爱这个字对于肖战来说是一种陌生的存在,因为他活了二十二年没有一天是在被爱的,于是他的生活,他的一切行迹都只不过是为了一个结果。就像他那五年里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活命,当然也无可奈何。
肖战转头,目光再度落在了电视机里的女人身上,影片里的时间转瞬即逝,她很快就等到了男人归国的日子,她肉眼可见的变得高兴,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高兴,但她的苦等就如肖战所料,终究是落了空——男人回来的时候早已改头换面,西装革履,风度翩翩,身边还跟着个洋人女子,两人举止亲密,一看关系就不一般。
在女人晃神之际,男人直接和她擦肩而过,像是根本没认出她来。
后来的后来就是男人让女人忘却从前,并且坦然的告诉她自己已经开始了新的感情,女人伤心欲绝,最后在绝望中选择接受父母安排的婚姻。
影片结束,肖战又转头看向王一博,那眼神中仿佛在说:你看,这就是注定的结局。
王一博看着他眼中满是冷漠和一脸的漠然,感觉心被狠狠扎了一下,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他狠狠的拥住肖战,将人紧紧抱在怀中,仿佛用尽了毕生力气,恨不得将肖战融进骨血。
他抱着肖战一遍遍的说着没关系,又在他耳边喃喃道:“我会教你爱,也会好好爱你。”
肖战被他死死抱着动弹不得,对于王一博的行径他并不阻止也不觉得生气,直到听见王一博不厌其烦的重复着一句话他才皱着眉去推王一博。
一边推还一边说:“我喘不上气了。”
王一博松开手,看着肖战身上因为挣扎而往下滑落的毛毯和凌乱的睡衣,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看得王一博喉间一紧,默默的将视线转向别处。
肖战伸手整理了一番衣服,然后一言不发的往楼上走。只留下王一博和还留有余温的毯子在沙发上。
王一博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肖战生气了,又不禁在脑海中想象着他生气的样子,气鼓鼓,软糯糯的。手底下不自觉的将在肖战身上盖过的毯子握紧了几分。
会生气,更可爱了。
*
肖战自顾自的往房间走,一边走又一边想起王一博刚才说的话还有那认真的神情,他没来由的感到烦躁,步子也越来越快,要不是到房间的路途短他恐怕都已经要起飞了。
回到房间后他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以往傅青云在的时候他只需要跟着走就行了,现在傅青云不在他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总是坐在床上,就像原地踏步一样。
这些天在傅青云的坚持不懈下肖战也算是真的走出去了,除此之外他还感受到了这里安宁快乐的一面。比如站在楼下院里的那棵大树下能够听见鸟鸣,比如往外走三段路的一条街边小巷里会出现夜猫,比如王一博带回来的甜品……
这都是他以前不曾体验过的生活,肖战以前总在想美好的生活需要支付什么才能永久享受,他总是绞尽脑汁的将所有美好的东西留到最后,他甚至会想过去吃过的苦会不会是美好生活需要支付的酬劳。
后来他明白了“永恒”根本不存在,这是一个非常虚无缥缈的词,这个词让人心存念想却又永远比那些人要快一步,没有谁能够追逐到永恒,他们只能拼命拉扯,让所有美好的事情都无限趋近于永恒。所以每当安静下来时肖战总忍不住去想,他的永恒会持续多久呢?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敲门。
肖战缩在沙发里,下巴垫在枕头上,十分随意的说了声进。
房门被推开,紧接着是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然后来人坐在了他边上。
王一博:“是不是生气了?”
闻言,肖战疑惑又不解的看了王一博一眼,“你想多了。”他生哪门子的气?
再说了,王四爷面前轮得到他生气吗。
说完肖战就转过头不再看他,就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语气中的酸味。
王一博目不转睛的盯着肖战转来转去,因为肖战将头低着,下巴缩在枕头上,这导致王一博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头发和小片白皙的皮肤,一晃一晃的像是什么小动物一样。
“好好好,没生气。”王一博在一旁附和。
肖战不再看他,嘴里没好气的嘟囔着:“本来就没生气。”还用你说。
王一博觉得他这样子实在可爱,没忍住笑了一声,然后垫在枕头上的脑袋就埋得更深了。
肖战正郁闷,头顶上突然变得沉重,继而王一博的声音传到了耳边。
他说:“既然没有生气,那能不能请这位先生赏个光和我一起出去游玩一番呢?”说着,王一博还将一只手伸到了肖战面前,整个人都春风满面的样子。
肖战又转头盯着他,这回看了好久,然后十分无情的拒绝:“不能。”
王一博的笑容僵在脸上,转而变成了失落的神色,但他也只是叹了口气说没关系,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其实以前肖战是不太会拒绝王一博的事的,绝大部分原因是他不敢,毕竟他和王一博的关系就是这样,他处在一个被动地位,而王一博占据绝对权,不管是主观还是客观他都不应该或者说不能拒绝。以前肖战也一直都是这样践行的,但傅青云来了以后总是时不时的敲打他,告诉他想要抓住一个人,就必须要让自己占据主动权。
虽然肖战对于抓住王一博这件事没什么兴趣,但傅青云说的主动权莫名让他十分心动,因为这是他没见过的,也可以说是一种自主权,可以选择接受自己喜欢的东西,也可以选择拒绝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肖战喜欢也想要这样的权利。
王一博也没什么负担,既然肖战不愿意跟他出去那他就陪肖战坐着。
两个人坐着就这么坐着,谁也不说话,房间里一片寂静,坐到最后还是肖战没忍住转头问:“四爷没什么别的事了吗?”
王一博笑了笑,没说话,他的答案显而易见。
肖战突然反应过来,刚才王一博都诚邀他出去玩了,可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了。他不再问,而是起身拖着身前的枕头往床上去,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我要睡会儿回笼觉,四爷自便吧。”
肖战缩进被子里,将刚才从沙发上拿来的小枕头放到自己身前抱着,整个人都快缩成一团了,房间里也没了声音。不一会儿房门响了一下,然后又安静了。
他知道,是王一博走了。
肖战安静的躺在床上,但却不像他刚才跟王一博说的那样要睡回笼觉,恰恰相反的事他现在感觉自己头脑无比清醒,半点睡意都无。
王一博走了,伴随着他带来的那点玩笑话和欢笑一起消失了。
其实肖战不太习惯和王一博相处,因为感觉别扭。他和王一博的相处有时候就像是鸡同鸭讲的对话一般,好像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不管是多么刻薄的话,不管是听起来多么绝情的话王一博都能用另一种方式,像纠正错误一样的纠正他的话。
而他说的话就好像永远和王一博不对盘一样,肖战总会在合适的时候说出一些凉薄却又现实的话,但王一博总是告诉他现实并非一种。
他不喜欢王一博这样,就像王一博不会喜欢他说的话那样。
肖战很早就不活在美梦里了,他所说的所谓事实有很多都是他的所见所闻所感,至少他心里明白既然结局会是绝望的那就不要让中途也变得绝望。
他不喜欢王一博总是告诉他会有好结局,也不喜欢王一博总是说喜欢他。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喜欢?
喜欢明明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喜欢明明是最低廉的东西。
为什么要说喜欢他?
肖战魔怔般在脑海中向自己问了无数遍,就好像要一切都有个答案一样执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问了多少遍后他才得出了一个在他看来非常合理且绝对的理由。
为什么要说喜欢他?
——因为喜欢是最廉价的。
就如他所想的那样,因为喜欢是最不值钱的,它不需要别人付出金钱,甚至不需要上心,只需要在适时的时候脱口而出两句虚情假意的情话就好了。
有钱人愿意的时候那叫喜欢,不愿意的时候也就一句玩玩就过了。只有穷人才会在意喜欢和爱,因为这个是最好得到的。
所以王一博脱口而出的喜欢不需要经过思考,喜欢这种东西甚至不需要过问本人,也无从查证。
归根结底,肖战不愿意玩富人们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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