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二十三：姐夫，我信过你的，我曾把你当做救命稻草般，想要紧紧的抓住你。
肖肖呼出口气，他心软的不想看到如此消沉的叶秘，在他面前，他的那些脾气、高傲仿佛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想了想，放过彼此吧，计较什么呢？顾景之已经死了，自己也要死了，难道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恨吗？他摇摇头，尽量回忆着顾景之的语调“......阿叶，你......定了房间了吧？就在这里吃吧，我......饿了。”
叶秘果然呆愣住，他回头看着肖肖，肖肖也温柔的笑着看着他，看到了他眼里的欣喜，肖肖移开视线，问到“你定的哪里？”
看到肖肖突然来了兴趣，叶秘也暂时压下自己的想法，温柔的回复到“......嗯，这里有几个包间，是叶氏赞助的，在这边......”
肖肖看着一排的一个个房间，第一个就叫“秘境”，肖肖想，或许“秘景”更加合适吧，刚好谐音。他笑着指了指“这间吧？”
叶秘更加惊讶，他有点得意的笑着点头说“我也最喜欢这间，看来肖肖跟我眼光一样啊。”
肖肖无所谓的笑着，只感觉心如死灰般的疼，再也不见一丝火星。两人坐下，菜也很快上来。叶秘一边介绍着，一边给肖肖盛到碗里。不管他给他什么，多少，肖肖都听话的吃下去，然后说一句“谢谢阿叶。”
叶秘不知道肖肖为什么也要叫他阿叶，却想起自己曾说过不许他这样叫自己，只认为或者这是他一直想要叫却没有叫出口的吧，便随了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他笑着，却从眼里感觉到悲伤。
“怎么样？”叶秘笑着问到。往常肖肖只喝几口粥就喊着饱，今天虽然每样菜都试了一两口，却一直在吃，他觉得很高兴，最起码这件事做的是让他喜欢的。
肖肖放下筷子，想了一下还是没想到应该说什么。他只能歉意的笑笑“对不起，姐夫，我不知道.......顾先生会怎么说......”
叶秘手里的勺子掉到桌上，陶瓷碎片摔成了几瓣，狼狈的散落，就像是两人之间已经破裂却缝补的并不细致的氛围。
“......所以，你叫我阿叶，是认为......”叶秘一下子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自己第一次那么努力的去改变，去靠近一个人，可是两人之间总是隔着太多太多东西。他的表白、煎熬、挣扎，在肖肖眼里，都是给别人的。叶秘沮丧的想，说到底，是肖肖，根本就不信自己......
叶秘有些难受，这种难受，比每晚在地下室忍受着欲望的煎熬、每次想要靠近肖肖却不敢碰触的矛盾、心里担忧害怕在他面前只能强装平静的纠结，都要更加的让他心如刀割。他尝试着心平气和的跟他解释“肖肖，我没有再把你当替身的意思，真的。我真的，今天只想......陪着你。我不希望，你以后每次想起9月15日，只能想到让你难堪的那四年。我只想你以后......都能够正常的去过......这一天......”
肖肖有些嘲讽的笑出声“姐夫，那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呢？既然这里充满了你跟顾先生的回忆，那你带顾书宇和我来这里，是什么心态呢？要重温旧梦吗？你和顾书宇在这里做过吗？需要我也——”
叶秘看着肖肖，却越听越离谱，他忍不住生气的喊道“顾肖！你疯了吗！你在......说些什么疯话！我跟他们——”
“是！我疯了！我要被你折磨疯了！我说了！我不要做他的替身了，我不像也学不会了！可是你为什么总是逼着我心软，逼着我不得不狼狈不堪的学他呢？”肖肖也抬起头倔强的跟他吵，他的心里压着一股名为妒忌的烈火，把他的心都烧疼了，他止不住想让这把火蔓延，他也想让叶秘疼！
“我没有！”叶秘将手里的碗啪的扔在桌上，打乱了原本摆放整齐的桌面。他脸色铁青的大口喘着气，他不知道肖肖为什么要这样想，他觉得冤枉委屈，更多的是不被信任的失望。
肖肖只呆呆的坐在那里，眼里含着泪水却倔强的不让它落下来。叶秘的心软下来，他抹了把脸，尝试着去握肖肖的手，他甩开，他就继续去握，直到肖肖无奈的任他抓住手，偏着头不看他。
他忍下想要抱住他的冲动，尽量平静的继续解释“......肖肖，对不起，我知道你生病不舒服，你心里委屈，怎么骂我都可以。只是别胡思乱想......这里没有什么我跟他的回忆，我也没带顾书宇来过这里。真的，我只是.......觉得你天天喝粥，想要给你换换口味......”
肖肖转过头看着他，眼里还有些疑虑。他知道顾书宇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只是他没想到他说这样的谎话——肖肖在心里骂着自己，怎么就直接想这是顾书宇说谎呢？不能是叶秘说谎吗？他心里叹了口气，其实不管叶秘说什么，只要他肯解释，他都是信的......
“真的，肖肖，我今天，只想让你开心，让你能够喜欢我安排的这一切。”叶秘诚恳的说到，目光深情的看着肖肖。
叶秘眼里的炙热让肖肖感到动容，他觉得，自己又没出息的心软了。他摇摇头，眼里的泪掉下来，他哽咽着声音开口“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今天，它总让我变得卑微可怜.......”
叶秘两只手握住他的手，心疼的看着他道歉“对不起，肖肖，都怪我，你......你只要说，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为你做到的，我都会去做。”
肖肖闭了闭眼又睁开，他忍不住的想拿自己的刺去扎他，他看不得叶秘在自己面前委屈求全做小伏低的样子。他不要他的同情怜悯，不要他看在自己要死的面子上委屈求全。他生硬的忍住哽咽，冷漠的说到“姐夫，16岁的今天，我只想吃一块糖果，我把那块糖果放在手里握了很久，却不敢吃。17岁的今天，我的手为了练吉他，疼了很久，连握勺子都抖，想偷偷吃蛋糕却一口都没有吃到。18岁的今天，你喝醉了，你告诉我，我住的房子是你给顾先生准备的，小猫是顾先生要养的，就连在床上，你叫的也是他的名字。19岁的今天，我用一顿亲手做的饭，换你说我可以吃两口蛋糕，可是最后，我听着你、说着你跟顾先生的爱情，我们都醉了......姐夫，我今年20岁，可是......我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那些错过的，真的就......”
“那就不要今天了！肖肖，以后，每一年的今天，我们都只呆在家里，什么都不做，我们不过今天，行吗？”叶秘呜咽着低声哀求，眼里也闪着星点的泪光，执着的握着他的手看着他。
看着叶秘如此难受的状态，肖肖没有一点儿报复到的快感，他想让他心痛却又忍不住自己心疼，他觉得自己陷入一种自我折磨中，纠结又不甘心......他无力的叹气，“姐夫......我累了，我想......回去吧。”
叶秘看着肖肖，突然发现，原来寄希望于一个人却被他亲手斩断，心里会这么疼。那肖肖呢，他曾经是不是也把希望放在自己身上过？他仍想努力的争取“......肖肖，你能不能也尝试着，信任我？我会——”
“姐夫，我信过你的，我曾把你当做救命稻草般，想要紧紧的抓住你。我也曾相信，你一定会护住我和姐姐，不会让别人欺负我们。甚至，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也相信，你一定会去救我的。我曾，一遍一遍的喊，救救我......可是姐夫，我没有等到......”肖肖一边说着，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
叶秘不知道为什么，心疼竟然能转化成真的疼，他紧紧的抓住胸前的衣服，只觉得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在心上不停的扎。
两人又一次不欢而散，什么话都说不下去了。
回去的车上，或许是真的累了，肖肖倚着车窗就睡着了。叶秘将人搂在怀里，低下头贴上他的额头，他能感受到他的温度，他的呼吸，他们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庄恕第三次给肖肖加大了药量，叶秘喂着他吃过药，忍不住嘱咐“......肖肖，庄医生说这个药反应会大些，你要是......不舒服，不管哪里不舒服，都要告诉我，行吗？”
肖肖乖巧的点头“会恶心吗？姐夫.......如果.......其实也不用再费心了，最起码我能舒服些。”
叶秘滚了滚喉咙将情绪咽下去。“别胡思乱想，肖肖，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肖肖无所谓的点点头，躺下看着叶秘依然在床边坐下，又说“姐夫，不用等我睡着，你快回家就行，我每晚都睡得很好。”
叶秘想到他几乎每晚都会哭喊的梦魇，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忍不住心酸的哽咽“嗯，你......睡得好，就行。睡吧......”
看着肖肖沉沉的睡着，叶秘也被药力折磨的浑身都是汗，他忍不住牵起肖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庞，然后在他手心落下一个带着他炙热体温的吻。给肖肖掖了掖被角，叶秘快速的走向客房浴室......
发泄了两次，叶秘感觉药效差不多下去，去看了看肖肖，只是眉头有些皱着，但一如既往的睡得很安稳。他叹口气走下楼去。
“老板，肖少爷在学校的那些事情已经查清楚了，这些......”
叶秘看着纸上的话，有些字眼印入眼里，脸上的神色有些发狠。想了想却又松懈了下来“代我问候他们家长，让他们自己看着处理，如果他们不舍得，我可以帮忙。”
小武点点头“那顾书宇.......”
“顾景空的器官？”叶秘突然问道。
小武轻声说“跟肖少爷配不起来，已经捐给医院了。医院也表示，不管哪家有肾源，都先跟肖少爷的做配型。”
叶秘点点头“那让顾书宇也去做配型，合适，就先养着，不合适.......”
“帮着黄家的张三爷倒是喜欢那样的。”小武意有所指。
叶秘摇摇头“他不配过那样的好日子，要是不合适，我再帮他找别的出路。张三爷那里，你亲自去挑两个人，以顾家的名义送过去......他会明白的。”
小武点点头，心想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厉，只是看着他往地下室的背影，抬头看了看二楼，又叹口气快步走了。
叶秘回到地下室，躺在床上发呆。庄恕说，半个月一疗程的药，这是第三阶段了，要是还是没反应，那可能......出院已经一个多月了，两人也天天在一起，只是肖肖一直都不太开心的样子，自己也觉得无处着手。后天，肖肖生日.......或者......
第二天，叶秘看到肖肖坐在沙发上发呆，他笑着凑上前问“明天生日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肖肖抬头楞了一下，他想到了18岁那年那碗被叶秘吃掉的面条......他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姐夫。”
刚刚他那一瞬间的眼神游离，叶秘看到了。他想了想，有了主意。晚上，他把肖肖哄睡着，自己照例去洗了个冷水澡，就打发蒋俊豪在二楼门口听着，他跟宋阿姨在厨房忙活着和面擀面条。
小武和宋阿姨一开始都劝着叶秘，明天早晨吃，有必要晚上开始折腾吗？结果一直忙到凌晨三四点，废了一袋子的面，整个厨房跟糟了难一样，小武和宋阿姨才对视一眼，老板就是老板，对自己的实力非常有数。
早晨六点，宋阿姨迷瞪着眼试探性的劝道“先生，要不，咱们下面条呢？反正肖少爷也只能吃一点.......”
叶秘转头瞪着她。宋阿姨又胆战心惊的说“要不我给你......和好面？”
叶秘转身看了看自己折腾了一晚的成果，看了看时间，泄了气，把位置让出来去换衣服。
宋阿姨和小武都松了一口气，招呼着在二楼看着他们嘿嘿笑着的蒋俊豪下来，一起收拾厨房。
宋阿姨没十分钟，就把面和好了，一个馒头大小的小面团。叶秘拿起来面团，想着视频上的样子，想要把它扯成面条，可是试了几次又均以失败告终。又不甘心的让开位置，宋阿姨赶紧过去几分钟，做好了一大份手擀面，根根都很匀称。
叶秘挥挥手，“都走吧，明天再来。”
小武和蒋俊豪笑着点头，宋阿姨不确定的问“那饭......”
“我做，放心吧，饿不着。”
“我倒是不担心你，肖少爷那个胃.......”宋阿姨看到叶秘脸色要变，赶紧又说“冰箱里有粥有鸡汤，实在不行你热一下吧。”
叶秘点点头。宋阿姨也拎着包走出去。
叶秘给自己鼓了鼓劲，开始忙活着烧水、下面条......
肖肖醒来，就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他慢慢的下床，还在惊讶今天没看到叶秘，就听到霹雳乓狼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他走出卧室从二楼往下看，也没看到什么，慢慢走下楼，才走到厨房，才看到叶秘在里面忙活，厨房被整的乱七八糟，锅碗瓢盆的散落在地上。
“姐夫，你在做什么？”肖肖问到。
叶秘在忙碌中抬起头，笑着说“没事，嗯！肖肖，你稍等，很快就做好，你去坐着。”看着肖肖要往里走，又嘱咐“别进来，我马上就好。”
肖肖点点头去洗漱。再下楼，叶秘已经在收拾厨房了，餐桌上放着两碗面，一碗汤居多应该是给自己的。另外一碗是满满的面，上面还有2个鸡蛋？......
叶秘从厨房走出来，炫耀的指着餐桌“你看，肖肖，我给你做的！跟你那年做的像不像？我连鸡蛋都记得，是这样歪着放在面上的。只是你不能吃，所以放在我碗里，你吃面喝汤。”
肖肖有些呆愣住看着他，莫名的发现，原来叶秘还有这样直男又呆萌的一面。刚刚从心里冒出来的感动和想哭的情绪突然都不见了，他有些哭笑不得，只能点头笑着说“谢谢姐夫。”
两人坐下开始吃饭，肖肖看着碗里只有一根长长的面条，吸溜着没咬断把它吃掉。然后拿着勺子开始喝面汤。没有盐味的饭不太好吃，还有一股油腥味道，肖肖喝了两口，就放下了，看着叶秘吃。
“......我马上也吃好。”叶秘也扒着饭，把鸡蛋放在一边没动。这些天，他几乎都是这样，自己吃什么，他也就只吃什么。肖肖有些不忍心“姐夫，你帮我吃个鸡蛋吧，今天我不是生日嘛。”
叶秘看了看碗里的鸡蛋，想了想“要不吃一口吧，庄医生说可以适当增加饮食。咱俩一人一口，好不好？”
肖肖咽了咽口水，有些贪心的看着那个鸡蛋，最后点点头“那......就吃一小口。”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拇指和食指分开一点距离比量着。
“好。”叶秘夹起一个鸡蛋递到肖肖面前，肖肖往前探了探身，张嘴轻轻地咬了一小口，然后眉眼弯弯笑起来。
叶秘看着，眼热的不行，却又止不住的心疼。他收回筷子，就着肖肖咬的那个小弧口，也只咬了一小口，就把它又放在了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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