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产生“不然跑路吧”的想法，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肖战仰着头，热水从他的头顶浇下，热气和酒气一起上涌，让他没有办法思考。
想不起来了。那就不想。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有点头晕，肖战扶着墙缓了缓，把水温稍微调凉了一点。等胃里那股隐隐翻腾的劲儿过去，关了水，穿上浴袍，去洗手池前吹头发。
吹风机的轰鸣声也很让人心烦。肖战草草吹了两下，贴上一片面膜，回到卧室趴到了床上。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是王一博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肖战从床上爬起来，低头把松散的浴袍整理好，才坐在落地窗旁的阅读椅上按了接听：“汇报体温。”
因为贴着面膜，他的声音含含糊糊的。王一博在那边来回歪着头观察了他一会儿，拿起电子体温计在他面前现场量了一个，展示到镜头前。
肖战凑近屏幕看：“37.8，还是有点低烧啊，吃药了没？”
王一博把体温计放到一边：“睡前吃。”
肖战才不信他：“你少来，一会儿又忘了，现在吃！我看着你吃！”
“遵命！”王一博笑出一对小括号，把水杯和药片拿到镜头前，按医嘱吃了药。
肖战竖起大拇指：“真乖！”
话音没落，又来了一条视频通话请求，是代青。肖战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直接挂断。
王一博在那边看得一清二楚：“代青？”
肖战撇撇嘴，提都不想提他，鼻子里哼了一声。
王一博有点好笑：“他怎么惹你了？”
“不是他，是他舅！他现在最好别找我，我正愁没出气筒呢！”
“你这就属于厌屋及乌了啊，他舅怎么惹你了？”
“他舅还用特意惹我？资本家的存在本身就是在惹我！”
王一博的话套得十分自然，肖战也回避得十分自然。
两个人隔着屏幕对视，又彼此心照不宣地揭过这一茬，聊别的。
聊了二十分钟，王一博提醒肖战：“你面膜是不是该揭了？一会儿干了。”
“还得是我博哥啊，咋那么细心呢？行了先不跟你说了，我去洗脸了，你也早点睡，别整天熬夜打游戏！”肖战捏住面膜边缘，想把它揭下来，又顿了顿，看着屏幕那边的王一博。
就这么静止了两秒钟，才又开口：“王一博？”
肖战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确定。王一博能感觉到肖战的内心的烦躁和纠结，虽然他插科打诨，装得没事人一样。
肖战不想说的话，王一博不会逼他说，但只要肖战想说，王一博就一定会听：“嗯。”
嗯，我在，你说。
每次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王一博都会默默地接住他，觉不让他的话，他的期待，他所有的一切掉在地上。
肖战垂下眼睛，缓缓地吸了口气，又慢慢地呼出。抬头，看着屏幕那边的王一博：“你相信我吗？”
很熟的两个人，突然问出这样的话，会显得肉麻又神经。
肖战问完，自己都有点受不了，王一博却在那边点点头，很认真又很坚定地回答：“信。”
鼻子有点发酸，肖战知道这一个字的分量。他没有眨眼，看着王一博，又问：“无论我做什么，你都相信我吗？”
“怎么可能？我又不傻！”王一博勾起一边的嘴角，露出那种挑事专用贱笑，“总不至于你背着我乱搞男女关系或者男男关系，我还为你扛着大旗高喊相信你吧！”
“谁乱搞男女关系和男男关系啊！”肖战刚刚涌起的那点子感动与伤感瞬间没了，面膜一揭，冲王一博龇起兔牙，“而且就算我真的搞了，那也是我的自由！什么叫背着你搞啊？我有什么好背着你的！我要搞也是光明正大地搞！”
行，没哭，还挺有精神。王一博点点头：“战哥牛逼，战哥想搞就搞。”
“你想死我就能让你死是真的！挂了！”肖战冲着屏幕挥挥拳头，正准备挂断视频，王一博那边又叫了一声：“肖战。”
声音听着还怪正经的，肖战不由得坐好：“干嘛？”
王一博挠了挠耳后的小寸发，表情难得的有点扭捏。
“什么事儿？”肖战的职业病一下子就犯了，“你别跟我说，我不在的这半天，你乱搞了什么男女关系或者男男关系吧？”
“你觉得可能吗？想什么呢！”王一博翻翻眼睛，瞬间不别扭了，“我就是想说，你刚带我的时候，有一次请选角导演喝了酒，我把你送回家，问你为什么不在男团了，要出来做经济人？你说，我不想做别人的棋子了，我要做下棋的人，定输赢的人。”
“等等！我还说过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呢？”肖战搓搓手臂，一脸嫌弃，“你趁我喝醉瞎编的吧！”
这话是不是王一博瞎编的，肖战心里很清楚。
这的确是他当时毅然毁约退团，跟公司重新签下不平等合约的原因。
合约很长，简单总结一下就是：未经公司允许，他不能以任何形式再次出道，从事演绎相关工作。违约金每月按比例从他的收入里扣除，如果中途离职，要一次性还清剩余的违约金。并且由于签了竞业限制，如若离职，两年内不得从事同种职业。
娱乐行业，别说两年，就算是休息两个月，之前搭建的人脉都可能白费了。
离职，等于要重换赛道。
肖战当时签这份合约，一是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赔付违约金，二是他厌恶透了做台上卖笑卖唱卖跳的傀儡，这个明星谁爱做谁做，反正他是不做！能换工种就行！
做经纪人起码还有点个人空间，而且做得好了，赚得也不少。台前转幕后，挺好。
反正都是上班赚钱，他在出道前也做过设计师，一样需要各种加班开会，遇见难缠的客户，一样会血压飙升。
不是太子爷，家里又没矿，那就收起抱怨，努力搬砖。
经纪人这个职业忙是忙，累是累，但不用活在聚光灯下，投资回报率还是很可以的。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当初年少轻狂的，二两白酒下肚，居然能当着自己带的艺人的面，diss艺人这个职业，说什么“我不想做别人的棋子了，我要做下棋的人，定输赢的人”这种屁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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